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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激斗崇化寺


群鸟扑簌而下,众僧仓皇抵御。

一时间,棍影交杂、向天挥迎,鸟羽纷飞、落地又起。

不过数息工夫,便有小半寺僧被镰爪挠中面门、后脑、脖颈等处,鲜血淋漓,好不凄惨。更有反攻落空、被鸷鸟钩喙啄破乌珠者,无不丢棍弃棒、掩面哀嚎,乱做一团。

惠定禅师显是怒极,眼见熟铜棍尚未挥至、群鸟便机敏躲开,心中愤恨欲狂。当即又撇开熟铜棍,搬运罡气、汇于掌心,将手中木珠尽数射出。当即便有几只体型稍小的仓鸮、鸺鹠被射中鸟头,扑闪着翅膀、一头栽倒下来。被凌乱的屐履踏得鸟腹崩开、回肠尽出,血腥气四散开来。

然而鸷鸟皆是食肉猛禽,在这逐渐浓郁的血腥气刺激下,非但不惧,反而愈发狂躁起来。一面躲开棍影劈砸,一面用尖爪利喙,在四面攒动、光洁溜溜的头颅上抓出道道血槽。更有被打落在地、却无大碍的鸷鸟,竟旁若无人地啄食起踏碎的鸟尸来,吃得满口血污、津津有味。

杨朝夕虽瞧着不忍,却也明白机会难得,当即与小蛮对望一眼,承影剑与双龙棍相辅相成、齐齐攻出。

棍影交织而成的壁障,在群鸟袭扰下、已然漏洞百出。杨朝夕将“春溪三剑”信手使出,便足以重创崇化寺僧。

只见他一记“斜风细雨”后,接着便是“莲叶田田”,正当寺僧应接不暇之际,又使出“各奔东西”。两剑纷至、虚实兼备,登时将一个寺僧双腕挑得血肉模糊,再也拿不稳禅杖。接着“叮啷”声起,禅杖被抛飞开去,恰好砸中两个寺僧脚面。二僧脚面顷刻肿胀而起,再也不能趋避圆转、攻防如旧,很快也败退而去。

小蛮之前几番较量,已摸索出一些破阵的门道来。手中双龙棍不再信手挥舞,而是如蛙舌、似蝎尾一般,遇到时机正好,便疾攻而出,专攻寺僧握着长棍的十指。

寺僧看她招式刁钻、却每击必中,心中忌惮更重。纷纷撤开两步左右距离,恰是双龙棍鞭长莫及之处,旋即只以长棍远击、不敢贴近硬搏。反而被小蛮步步紧逼,欲打则招式便愈发老练。

便在几个寺僧以为她招式虽果断勇猛、却拿他们无可奈何之时,小蛮却嘴角勾起,一副双龙棍脱手飞出、向两僧长棍中段抛来。

双龙棍果如潜龙腾渊,凌空一扭、便重重砸在寺僧指节上,痛得两名僧连忙撤手。而双龙骨余势未消,棍索在长棍上一缠一荡,又奔寺僧面门而去。登时又将两个寺僧打得门齿渗血、鼻头歪斜,扭头弃棍而走。

龙在田运掌如风,内息灌注其中、随招式吞吐。崇化寺僧阵法虽无懈可击,但与他一双肉掌相对,竟始终未占得半分便宜。

但见龙在田双手忽而握拳、忽而作爪,临机而动,十指多变。一套“捕风捉影手”打将出来,循环反复、眼花缭乱,便是惠定方丈瞧在眼中,也不禁啧啧称奇。

待惠定方丈一杆熟铜棍劈开鸟群,欺至龙在田身侧时,才发现他这手功夫看似外练掌法,实则以道门内丹之术为根基。可谓刚柔并济、内外兼修,无怪乎徒手相抗许久,竟连半点淤青也不曾留下。

惠定方丈铜棍穿出,直冲龙在田小腹,使的却是释门七十二路盘龙棍中的一记“直捣黄龙”。棍法虽无平平无奇,奈何辅以释门罡气、竟隐隐有风雷之势!

倘被这一棍打实,只怕要肝肠尽毁、呕血而亡。

龙在田自然不会托大,挥手便是一记“接风洗尘”,将这棍招接下。接着向旁侧一引,铜棍便擦着他腰侧而过,击在了空处。

惠定方丈见一棍落空,应变却也不慢,就势将铜棍抽回。随即先是一招“兴云布雨”,将长棍凌空一扫、驱散伺机袭来的鸷鸟;接着又是一招“飞龙下渊”,铜棍径直向着龙在田头顶、劈盖而下。

这一棍罡气澎湃、威势惊心,绝无巧力化解的可能。棍未至,声先闻!周围乞丐瞧见、无不心胆俱寒,仿佛已看到帮主脑浆迸裂的下场。有的已闭起双眼、撇过头去,不刃再瞧。

龙在田却是豪情顿起,朗声笑道:“来得好!”

说话间双掌一交、齐齐向上托出,使的正是一招“霁月光风”。只是招式虽质朴,内息却大有不同、带着充沛的阳元之气。掌棍交击的刹那,竟爆出锵然之声、惊得众人纷纷侧目。

乞儿帮弟子皆以为帮主已双臂寸断,自己等人也将任人鱼肉,脸上皆现出悲戚之色。

岂料短暂愣神后,却见龙在田好端端立在那里,只是一副双袖、被两相碰撞的内息震裂开来,一道道垂挂在腋下。而他双掌接下的熟铜棍,竟弯成了一柄马球杖,握在惠定方丈手里,显得诡异又滑稽。

乞儿帮弟子转悲为喜,轰然叫好!有的更指着惠定方丈的铜棍,哈哈大笑起来。

杨朝夕、小蛮、蛇姬等人瞧见这一幕,也不禁莞儿。手中兵刃愈发顺畅起来,趁着群鸟牵制众僧、阵法渐乱之际,齐心合力,加紧破阵。

惠定方丈铜棍弯折、气势大堕,索性将铜棍远远一抛,先将几只鸷鸟拍得晕头转向,旋即“噹”地一声、插入围墙之中。

而他则身形一沉、摆开架势,罡气鼓荡间,浑身筋肉登时鼓胀起来,全不似一个渐入衰朽的老僧。双掌更是由黄转红、再由红转青,似有澎湃力道积蓄其中,正待时而发。

龙在田面色微凝,知道这是崇化寺的一门绝技“千佛掌”,因修习极难,历代寺僧少有人能练成。可如今瞧这惠定方丈一身气势、炽猛阳刚,便知他这“千佛掌”的修为、至少已是小成。于是再出手时,反而慎重了许多,多是避其锋芒、旁敲侧击的打法,不肯轻易再使硬碰硬的招式。

饶是如此,数息过后,龙在田也觉渐渐不支。惠定方丈一双肉掌仿佛铁打铜铸,不论他如何虚接硬受,都难以抗住这般刚猛无匹的拳劲。只觉双手、小臂灼热升腾,若非有道门内息护持,只怕早被打坏筋骨,任人揉搓了。

杨朝夕曾随吴天师学过“望气术”,起心动念间、早便瞧出了端倪:

那惠定方丈罡气雄浑、灌于双掌,便似一团熊熊腾起的烈焰,在龙在田身前剧烈翻腾;而龙在田却是一身淡青色的草木之气,方才一番拼耗下、已弱了不少。两者相较,高下立判。是以龙在田落败的结局、开始便已注定,不能确定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然而,这刚猛无俦的“千佛掌”,却瞬间勾起了杨朝夕的兴趣。才看过数招,便觉这套掌法与之前学过的“百兽拳”、似有相通之处。只不过“千佛掌”更重力道,而“百兽拳”更擅形巧,若能融为一炉,岂不甚妙?

一念及此,杨朝夕长剑横拍、砸飞数人,拉起小蛮道:“潇湘门尚有余裕,咱们去助龙帮主!”

小蛮手中不停,双颊微热,轻轻“嗯”了一声,便随他移至早已力不从心的龙在田身侧,继续与崇化寺僧挥棍相拼。

杨朝夕挥手将承影剑收至背后,催动内息,运转周天。不过交睫工夫,先天与后天二气已奔流如潮,圆转不休。随即意念一动,两股内息透肤而出、缘臂直下,灌注于双掌。接着摸准惠定方丈攻势,变掌为拳、接连轰上!

“嘭!嘭!”

一拳被惠定方丈挥掌拦下,另一拳却来不及招架,只得仓促抬起小臂、护住面门。

毫无悬念,惠定方丈小臂结结实实受了一拳。这一拳力道虽不及他,却有一股浑厚内劲透肤入骨、散入筋膜,真真酸楚难当。

惠定方丈揉了揉中拳之处,面色阴鸷道:“小小年纪,竟修得这般雄浑内息……倒是老衲小瞧你了!也罢,今日便顺手拔了你这小杂毛,再与那叫花子分说!”

话未说完,双掌又出。果然抛开龙在田不理,掌风直奔杨朝夕心口、面门而来。

杨朝夕有心要瞧他掌法,是以舍弃方才刚猛迅捷的豹形拳。忽地双臂高抬、好似抻了个懒腰,同时双膝微曲、两足外撇,竟自顾自踮跃蹦跳起来,活脱脱一只黑猿山魈。

就在众人不明就里时,杨朝夕竟双拳捶胸、仰天龇牙,做出一副怒不可遏的癫狂模样来。众人皆已目瞪口呆,不知该惊还是该笑。

却见他一个腾跃、竟跃起一丈有余,一只布靴在惠定方丈轻轻踏过,登时留下一只醒目的脚印来。而他身形却已在惠定方丈身后落下,就地一个滚翻、躲开许多棍棒劈扫,又重新蹲坐而起,恍若一只活灵活现的猕猴。

龙在田、小蛮等人瞧在眼里,皆忍不住哈哈大笑。以为他是故意作弄这惠定方丈,好叫崇化寺僧颜面大损、士气大跌。

杨朝夕却没想这许多,只是效法猿猴、使出‘泼猴缠拳’,兜着圈子与惠定方丈缠斗。一会偷出一拳,一会挥起一爪,不论中与不中,皆是打完便跑。

可叹惠定方丈一套释门正宗掌法,开碑碎石也不在话下,却拿这等撒泼耍赖似的猴拳毫无办法。接连数记重拳打空后,索性不再浪费气力,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奔腾跳跃的杨朝夕,忽而左旋、忽而又转。只在他偷袭时才断然出手,将这“泼猴”拍飞。

群鸟高飞尽,乌云去如烟。

反观院中众人,“优昙花阵”早破,群斗也已将近尾声。

寺僧七零八落、倚棍坐地,气喘吁吁。触目所及,多是歪头鸟尸。有受伤较轻的寺僧,一部分拦在潇湘门、乞儿帮前,防止他们再下黑手;另一部分将受伤的同门抬至檐下,查探伤势。

蛇姬在“优昙花阵”破开时,便与潇湘门弟子渐次收手。此行虽为寻仇而来,但罪魁祸首毕竟只是惠从一人,暂不须妄行杀戮、与崇化寺结成死仇。是以将这些秃驴打服、气势上便已胜了。且几名弟子也已负伤,不宜舍命再斗。

龙在田见杨朝夕代他接下惠定方丈,当即手底一松。忙会同已然挂彩的几个掌钵,一鼓作气、将“优昙花阵”凿穿。旋即也是见好就收,迅速收拢帮众、席地坐下,静观杨小友耍斗惠定老秃驴。

惠定方丈双目阴沉、汗如雨下,看着依旧活蹦乱跳的杨朝夕,感受着四面偃旗息鼓后的寂静,才知这场对决已然满盘皆输。心中登时升腾起一丝明悟,颓然笑道:

“哼!小杂毛,莫再缠着老衲,我崇化寺认栽……你们找人也好、寻仇也罢,便都冲着老衲来吧!惠从师弟确实不在寺中,便是杀了老衲,也还是这句话!”

杨朝夕却是意犹未尽、驻足挠头道:“可是、惠定方丈,你那一套掌法还没使全,怎能这么快便认输?来来来!小道与你再斗三百回合,保证不闪不躲……嘿嘿!”

惠定方丈登时气结:“你——小杂毛!今日不但使妖法、驱鸷鸟伤我僧徒,还敢偷师本寺掌法!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老衲宁肯触柱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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