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画中人
监牢的锁在谢瑜注视下缓缓打开。
谢瑜按捺住心里的好奇,看着那道高大宽阔的背影走了进去。
惨叫声,shen吟声,破骂声,在那扇黑色的铁大门打开之后一起涌入谢瑜脑中,她白净着小脸,怀里还捧着狐裘,看护的侍卫以为她是个小丫鬟,乖巧的不忍让人苛责。
萧逸进去前看了她一眼。
女人淡漠着脸,目光越过他,远远落在了前方那道白衣身影里。
一瞬间,随着大门缓缓关上那些声音宛如静止一般消失不见。
孙清瑶提着紫色的裙摆,在无人处她又恢复了端庄的姿态,微微扬起的下巴证明她是得意洋洋的。
因为这间屋子里什么也没有。
准确的说,在她看来,太子爷什么赏赐都没给过谢瑜。
没有赏赐,不就证明没有恩宠吗?
屋里素净的离谱,只有几件衣服孤零零地摆在衣柜里,镜台上只放着市面上普通的护肤品,其余的就是用来绑头发的那些编绳。
孙清瑶目光又落向书房。
云雀轻轻落步又轻轻抬脚,两个人好像是在做贼一般,推开了书房的门。
刚一进去,孙清瑶就看见了红木桌上摞起的一堆书。
她去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自己看不太懂的兵书和策问等,时下流行的画册和诗体通通没有,全是政治上的书。
她撇撇嘴,“装什么啊,哪有正经人家的小姐看这些书的。”
不看女德女戒,却看这些,有什么用啊?
将来的夫家会喜欢么?
她转了个身,紫色的袖子不小心扫落桌上的一本书,她也没有在意,反而一脚踩上了光洁的书页,硕大的脚印就留在了上边。
视线扫过书架,一个卷轴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女人去够那个卷轴,但她个子有些矮,那边云雀翻找着屋内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压根没注意她这边。
孙清瑶用力地踮起脚尖,终于够到那个卷轴,然而没注意的是,卷轴旁边的那个青花瓷器摇摇欲坠,“啪”一声。
云雀听到“啊”的一声,连忙转身跑了过去。
卷轴已经铺开在地面上。
墨迹游走在宣纸面上,轻轻浅浅勾勒出一个女人的模样。
“这这是谢瑜?”
本就打碎了别人的瓷器,孙清瑶面色一白,手撑在地面上去看那幅画,却见下面的印章署名——祁良夜。
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像利剑一般刺瞎了孙清瑶的双眼。
“这竟然是太子爷给谢瑜的自画像!”
云雀一声惊呼,看着那上面神态潇洒肆意的女人,不就是平日游走在府内的谢瑜吗?
女人的一颦一笑皆在画中,若不是观察细致,太子怎么可能画出这一副精巧的画作。
一瞬间,孙清瑶恨不得将那幅画撕碎。
刚欲动身,一片碎瓷器就扎入了她的手心。
她当即痛呼一声,疼得眼眶都红了起来。
“小姐!”
云雀利索地将所有的瓷器碎片用自己的裙子下摆兜起来,又将那卷轴归位,她双手收拾东西极快,几下就拉起孙清瑶,像逃命一般回了西厢房。
房梁上的暗卫见屋内再没受到任何损坏,就又开始监视起两个人。
等了许久,那扇黑大门才重新打开,再出来时,男人一身洁白的衣裳已经面目全非。
若不是他神色还是淡淡,谢瑜差点以为那些血是他的。
鲜红的血渍溅上他冷峻的面容,平添几分妖异。
下一瞬——
“招了。”
萧逸示意她,对她比了个口型。
谢瑜这才恍然大悟,她弯腰将狐裘放在凳子上,黑色的裙摆微微蹭过地面,女人快步向前,立刻为他打了一盆热水。
祁良夜慢条斯理将手上的血渍冲洗干净,他眸光浮动,略微看了她一眼。
男人的手略微覆上她抓住水盆的手,冰凉瞬间被女人的温暖融化。
下意识想要占有,那只手却飞快抽走。
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不敢乱看,将热水倒进盆里后,她就立刻起身退后,双手端在腹部处,倒真像个丫鬟一般懂规矩。
男人浑身都是血腥味,他没看角落里的那人,反而擦过手转身对萧逸说道:
“将案子快些结了,不用太细致,留个尾巴给王岳,”
祁良夜将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的口供套出来后,心中就有了大概的谋划。
萧逸领命后,男人眸子瞥了一眼那边安静站立的小丫鬟。
“走。”
谢瑜这才捧起凳子上的狐裘,跟在他身后七拐八拐出了昭狱。
上了马车后,祁良夜从她怀里拿过狐裘扔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谢瑜看了那狐裘一眼,没有吱声,躲避开祁良夜滚烫的眼神,她自觉心里没底,干脆坐在一边发起了呆。
见她回避自己,祁良夜挑了挑眉。
那晚的暗示他不信谢瑜不懂,祁良夜一直自诩洁身自好,他长这么大身边也没有通房女人。
谢瑜想要的是什么,他懂。
但他可不信,谢瑜一点儿都没动心。
君臣之间的克制和规矩都在礼法之中,祁良夜要的,是她那颗真心,而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时间消磨光的好感。
有一瞬间,马车内的空气逼仄至极,谢瑜微微背过身,假装没看到祁良夜那双幽深的眸子。
就好像要隔着空气将她钉在墙上一般。
终于,马车停下,谢瑜迫不及待下了马车,没等祁良夜就径自回了漪澜院。
一路上女人几乎是在逃跑,太子府上的许多下人见她快飞起的衣角,抬头便看到了伫立在路口看着谢瑜背影的太子爷。
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
德川在门前恭候多时,见太子爷一身是血,便出声打断他的沉思。
“爷,回屋洗洗,换件衣裳吧。”
祁良夜略一回神,这才背着双手,往正院的方向去了。
而谢瑜在匆忙回了屋子后,还没歇下喝口茶水,一道黑色的身影就突然出现:
“大人,西厢房的孙小姐和她的丫鬟进来过。”
她手一顿,眉目一挑,“都碰哪儿了?”
随着暗卫行进,谢瑜叹了口气,挥挥手,“你下去吧。”
女人缓步迈进书房,她抱着双臂,巡视了一圈,在案几下面看到了那一本被踩上鞋印的书。
她用手扑了扑那上面的脚印,将书页合上,放到了案几一边。
进门时她点了梨香,屋内逐渐蔓延着一股清甜的香味。
拖着身子躺在床上,将被子往身上一盖,女人面上涌现一股倦怠,她手指揉捻着眉心,待凸起的太阳穴稍微陷下去些,她才放下手。
翻了个身,祁良夜的身形就骤然出现在脑海里。
论说男人这个东西,谢瑜还真不怎么了解,但她自幼就了解一件事,这世上的情谊来之不易,如若能经历时间的沉淀,才算真情。
想她和祁良夜,认识不过几月时间,祁良夜兴许只是觉得她与那些京中的端庄女子不同,所以才对她颇有留意。
说白了,就是图个新鲜。
而她呢,也只是觉得祁良夜长得好看而已,若说心动,大抵也只是因为她自己头一次见识过这般人。
他们两人都心狠手辣,若要强行凑在一起,实在不是良配。
谢瑜脑中想得清明,但困意却让她逐渐睡了过去。
正院,祁良夜回了卧室小睡片刻,耳边却传来几道声音。
“大柱哥,我特意给你留的藕合包饭,趁着下值快些吃吧。”
“小翠,你把你自己的留给我,你就得饿肚子,快自己吃。”
一男一女,没有任何聊表心意的话语,却能感受到情窦初开的甜蜜。
两个人站的很远,只是祁良夜耳力强,听到了两人的窃窃私语罢了。
今日进昭狱审问,没有叫上谢瑜,私心作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这一面。
他虽然身居高位,但手腕铁血,对于一些硬骨头稍微使些手段,犯人的话便能连着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初见谢瑜时便能察觉出一股不一般的气势,许多时候自己一个眼神她就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告诉他说别认命,却又同他说认命吧。
祁良夜不想认命,他觉得他和谢瑜在一起是天命使然,似知己,似君臣,自然也可以做夫妻。
男人从床榻上缓缓坐起,穿上了白色的月牙锦袍,眉头紧锁间,墨发低束在脑后,他看了看自己的大掌,最终翻身下床,穿上鞋子便往外走。
午间的太阳炎热,但因为已经十一月份,往日这个时候祁良夜都会披着狐裘,以示体弱,今日男人却阴沉着脸,薄唇紧抿,走动间衣袍翻飞。
他一路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进了漪澜院的大门。
院内只有洒扫的婆子,祁良夜直直往正屋走去,
“殿下——”
孙清瑶本来只是想出来透口气,谁知道正好看见了男人丰神俊朗,意气风发的身影。
只看他一眼,孙清瑶都觉得心化了。
她拎起裙摆,就要小跑着过去,谁料男人像一阵风一样进了正院。
进了屋子后,祁良夜看见那道埋在被子里的身影,心里的气突然消下去一半。
外边的阳光正好,现在过了晌午,正是最热的时候,祁良夜放轻脚步,朝着那道埋在被子里的人走去。
稍稍一瞥,女人背对着他,头发散在床上,像是展开的扇子一样。
许是听到了动静,她双手微微撑起身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祁良夜?!”
她像是吓了一跳,祁良夜盯着她肩头的那抹白皙,目光发沉。
听她直呼自己的名讳,祁良夜也不感觉被冒犯到,反而有些开心。
他唇角微微翘起,月牙锦袍被穿堂风轻轻吹起。
谢瑜拢好自己的衣衫,警惕地将后背贴在墙上,冰凉的触感告诉她这绝对不是梦。
“你来做什么?”
她语气带着狐疑,棕色的眸子却是清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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