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长大
谢家军的精骑在匈奴大军中已经杀出了一片血色,这时天空上的金光猛地被阴云遮住,大炮转眼就在骑兵中炸出了一个旋。
谢瑜骑着白马,刚才的剑撇到一旁,她从地上迅速捡起一支枪,一个大弧度的回马枪将对面的匈奴重骑瞬间挑落。
“将军!匈奴退兵了!”
一声沉重的号角自远处袭入耳膜,大批匈奴士兵瞬间抽身而退,谢瑜这才停下动作,冷声道:“清理残兵,撤退!”
刚才后方被启朝将士列阵困住的匈奴士兵拼死血战,只剩几个人见大势已去,弯刀一闪,就自刎而亡。
此战属大获全胜,金色的阳光同时穿透云彩,谢瑜双眸盯紧远处快速褪去的人潮,手下微勒马绳,调转马头,领着一众将士回城。
谢知涯见谢瑜等人已经战回,立刻大开城门。
城墙上的士兵们士气大振,个个振臂高呼万岁,但这万岁具体指的是什么,人们却都没想过。
捷报透过军营一层一层往外传递,寒州百姓又迅速将首战告捷的消息向外传递,一个下午,还不需要谢瑜如何去宣传,军营中的士兵们已经沸腾不止了。
谢瑜下马,拖着略微疲惫的身躯回了营帐。
城门处的士兵们还处在兴奋之中,谢瑜脱下身上的战甲,用炉子烧了一壶热水,将毛巾帕子放在热水中涮一涮,随即就将那帕子拧干,带着热气擦干净脸上的血渍。
女人将脸埋进热气腾腾的帕子里,坐在软榻上,久久不曾动作。
营帐外的欢声笑语不时透过厚厚的墙壁和帐布传进来,及至谢知涯掀起屋帐,谢瑜才拿开帕子。
帕子入水,一团血迹瞬间蔓延开来。
谢知涯将脑后的辫子甩在身后,见她淡漠着一张脸,面上不见半点愉色,她讶异地挑眉:
“都统,不好好休息一下?”
从当日入关,回到塞北时,谢瑜就是这副状态。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谢瑜一旦专注起来就变得极为冷漠,注意力全都放在一件事情上,情感也会极为内敛。
闻言,谢瑜像是被打扰到思绪,问道:“谢如意和谢阿宝呢?”
“还在红尘客栈。”
“叫他们俩来找我,谢知青可收到了信?”
“估计得晚间,明日才能动身前往阳山。”
“叫斥候探一探寒州城外匈奴大军的动静,清点人数,按功行赏。”
谢知涯听了命令,却还是想说一说庞勇的事情。
谢瑜挥了挥手,黑色的长袍沾了些血迹,她一手拿着墨笔开始写信,一边喝了口茶,对谢知涯说道:
“他的事我自有解决办法,你如今位列崇惠将军,与他平级,有些事情到不用与他斤斤计较,如若真是个不安生的,咱们总能抓住他的耗子尾巴,而且,”
谢瑜话语微顿,谢知涯心下一紧,
“一切以太子殿下的传信为主。”
祁良夜如果想要传递太子诏令,从乾京到塞北怎么也要一个月,这也是谢瑜压根不着急的原因。
庞勇如果真有联合王岳之嫌,无需祁良夜发话,谢瑜可以直接先斩后奏,树威军中。
谢知涯思考了一瞬,说道:“但是他最近看起来还挺老实,尤其是您回来了之后,他就没怎么动过手脚了。”
“倒是前段时间,老愿意往军情处跑。”
大致的情况谢瑜都了解,自然也清楚庞勇的不老实。
女人一边洋洋洒洒写着信,对谢知涯说道:“先观察他一段时间,你不要担心。”
这种纯属安慰的话证明她已经不想谈论这件事情了,谢知涯识趣地作别,大步出了营帐,而谢瑜则是盯着她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谢知涯虽然也是谢家人,但是出自谢家旁支,前些年因为帮助谢瑜坐上了谢家家主的位子,算是有功之臣。
但是谢知涯在某些方面,也的确太过于冒进。
但有一点非常好,她很听话,或许这是所有谢家人的特性,女人拿着笔,思考着谢知青和谢知涯姐弟二人,良久,她才继续下笔。
屋内被她点了香,此刻在案前慢悠悠地升腾盘旋,硬生生将女人的面孔都模糊了一层。
这封信是专门写给祁良夜的,告知她如今塞北境况以及自己的意图。但最重要的一点,她要向朝堂中讨一些好处。
区区一万石粮食和几万两白银可支撑不了整个塞北的战事,真当她是舍得拔毛的鸡,全靠塞北的这些存粮过活?又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这世上可没这样的道理。
而且,这些日子,只怕王岳一直没停止动作。
乾京,骁骑营。
奚丘来这历练将近一个月了,山野公不放心他,就亲自来甲士营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雷万户提前收了帖子,本就谨慎的态度更加恭敬,特意在校场附近都点了一圈火把。
“甲士营千户集合!”
密集统一的脚步声传来,山野公下马时,正好看见了自己那瘦的脱相的儿子出列接受训话。
“枪一,列阵!”
雷万户站在台子上,嗓子仿佛按了扩音器,一声大喝,高台之下乌泱泱一群士兵全都开始调动起来,三名千户,分别为上中下级,按照分配的队列开始统一训练。
“三名千户!集体作业!”
广袤的校场有一瞬间好似在地震,嗡嗡的声音立刻传来,山野公站在校场外围目光凝视着那个黑了一圈和精瘦精瘦的人影。
一旁的管家见他眼里泛出泪光,赶忙将帕子递给他。
“我的心肝呦”
管家手一颤,帕子差点掉地,一抬头山野公已经开始用袖子拭泪了。
“老爷,小公子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咱要不坐下歇歇。”
管家好言相劝,谁料山野公站在柱子后面,又是哭嚷道:“哎呦喂,我的这个小儿子,怎么变得这么丑了。”
“他原先还是个玉美人啊,怎的现在就跟那石头里蹦出的泥猴子,判若两人!惊煞我也啊!”
山野公的哭声让守在校场大门的火器营士兵嘴角微抽,那士兵斜眼偷睨着两人,察觉到有人往这边来,立刻收回眼神板直身板重新站好。
来人正是奚丘和雷万户。
雷万户的笑堆了满满一脸,身子微微前倾,亲自推开围栏的小门让奚丘先过。
山野公见到自家小儿子,这才停止抽泣,奚丘见到自家亲爹突然来了,双眼微愣,看着眼前老泪纵横的父亲,心里慢慢也有了泪意。
“父亲?您怎得来了?”
校场边的火把让二人能将对方看个仔细,奚丘进了军营之后就没时间照西洋镜了,也不知道自己成了个什么鬼样子。
山野公见他少有的沉默,“哇”一声就将人搂进了怀里。
搂进怀里才发现人已经变得结实了挺多,山野公哭声渐止,将人从怀里放出来,狐疑地看着他看了半晌。
“儿子,你这是变结实了?”
“嗐。”
奚丘叹了口气,山野公这才看清楚他眉间的一团阴郁。
“父亲,以后您不必再来看我了,会遭人笑话的。”
奚丘看着父亲身上的一身上好的绸缎织锦案底花纹,还有脚下踩着的那双用上好云绣刺出来的黑靴,甚至腰间还挂着一只通透白净的玉佩,火光太亮,他甚至看见了父亲头上戴着的金簪玉冠。
来的这一个月,奚丘一直因为士兵们的歧视和讥讽而落寞,直到父亲来的这一刻,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制成的军服。
一股羞愧感突然涌上心头。
来到军营的这一个月,他没有一开始自己以为的那么想念从前的奢华生活,他每天都忙着训练,训话,和士兵们斗智斗勇,忙着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男人。
军营的生活就像一块敲开底层百姓正常生活的敲门砖。
他刚刚知道,原来三十两白银,可以让一家百姓富足地过上一年,十两白银就是一个绣娘的一年工钱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任何一个人放到一个崭新的环境,都会不由自主地去融合,雷万户只是象征性的对他态度好上一些,奚丘刚来时,就是身处一个狼窝。
他来了之后,才发现,如果他做的不好,会随时都从千户的职位上滚下去。
山野公见他突然间的沉默,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奚丘还不知道祁良夜逼迫世家捐钱的事情,听到父亲的问话,奚丘本能地抬头说道:“父亲,我听说塞北战事已起,家里要是有富裕的闲钱,能捐点儿就捐点儿吧。”
火光将他侧脸照得发黑,山野公看着儿子黑黝黝的双眼,本想摸摸他头的手突然放到了儿子的肩上,“你长大了。”
如果他刚才还以为奚丘只是累惨了,那他现在只无比庆幸奚丘入军营历练一事。
奚丘这才脸上微微浮现一点笑容,他说道:“以前只读圣贤书,现下才发觉,圣贤的道理有许多都是空中楼阁,儿子来了这处,才知这世上有多少人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山野公中肯地点点头。
他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回去跟你娘说,你娘也能高兴一阵子。”
他最终还是拍了拍小儿子的头,二人又说了一些话,山野公才背着手慢慢往黑暗中走。
奚丘盯着父亲远去的身影,喉结微微滚动,双眸中火光一闪一闪,直到马儿嘶鸣声远去,雷万户适时地说道:“走吧。”
训练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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