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黎明前的黑暗
自从那天以后，洛亦就没有再见过王志强了。洛亦安稳地度过了一整个假期。
开学后不久就迎来了高二的运动会，这时已经临近初秋了，天气有点萧瑟。
张屿驰对运动会总是热情高涨，老师一说要开运动会，他就急忙跑到体育委员那里报名。
步珏调侃他说，“你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张屿驰表示不服，他说他脑袋也是一顶一的聪明。
洛亦一边低头写作业，一边问：“你报了什么项目？”
张屿驰鼻子抬高，骄傲地说：“2000米，老子牛不牛？”
“哎哟喂，别把您老大爷的腰给闪了。”步珏打趣道。
余中的运动会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动，校领导都十分重视。
运动会的前几个星期开始，余祥就会嘱咐文艺委员定好班服还有班级口号。
体育课也暂时不再改成自习课，都要求学生们在操场上整好队伍。然后一遍一遍地练习跑操动作，运动会正式开始的那一天，每个班级都会伴随着广播员的介绍跑操入场，会有每个班的团支书对跑操动作以及班级整体面貌进行打分。
排名前3的班级会获得奖状并进行全校表彰，所以每个班的班主任都十分重视。
洛亦和步珏都是运动白痴，稍微动一会儿就累得直喘。
“哎呀，差不多让我们回去行不行啊，一直练练练，累死人了。”步珏不满地抱怨道，脚下还不停地跑着。
此时，队伍后面传来徐伽的声音，“老师，我有点晕。”
说完徐伽就从队伍里跑了出来，摸着脑袋低垂着头，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体育老师随即吹哨，“停一下。”
队伍慢慢停下来，老师走到徐伽面前，关怀地询问，“没事吧？要不要老师送你去医务室看看？”
徐伽摆摆手客气地说:“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回教室趴一会儿就好了。”
体育老师轻轻地拍了拍徐伽的肩头，然后温声细语地说：“好，那你先回教室。回去之后记得喝点水。”
“好，谢谢老师。”说完徐伽一手撑着头走出操场。
步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开心地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这都第几次了，每次都这样。怎么就她这么矫情，老师也是，怎么每次都相信她的鬼话，一看就是装的啊。”
洛亦低声回应：“老师也是害怕，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要负责的。”
洛亦一边说，一边用手揉着肚子。
步珏注意到，立马问：“亦亦，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洛亦前几天正值生理期，现在还没结束。她本以为没事的，但是高强度的训练让她有点吃不消了，肚子开始隐隐泛痛，小声地“嘶”了一下。
“要不要回教室休息一下啊，别勉强，万一真出事就不好了。”步珏扶着洛亦的胳膊。
洛亦确实也有点担心，举了手和老师打报告，“老师，我肚子有点痛，可以回教室休息一下吗？”
步珏随即说道：“老师，我陪她去。”
体育老师有点面露难色，几分钟之前徐伽才刚刚离开队伍，现在又接二连三地说不舒服。
洛亦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立马就从体育老师的表情当中读出了体育老师的为难，回头轻声和步珏说：“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要是你也陪我走的话，同学们会不满的。”
步珏回头看了看大家，大家都忍着不满和疲惫，依然站在阳光下暴晒，这种情况下确实会引起大家的不满。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点。”步珏担忧地嘱咐洛亦。
洛亦点了点头，“放心吧。”
随后洛亦走到体育老师身边，“老师，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我肚子是真的不舒服，我来那个了。”
体育老师是位男老师，对女生的生理情况虽然不太懂，但是也知道女生生理期的时候不能剧烈运动。
于是他点点头说：“好，多喝点热水。”
“谢谢老师。”
说完洛亦就朝操场外面走去。
张屿驰看到洛亦离队，从队伍中间钻过来问步珏，“欸欸，洛亦干嘛去？”
“洛亦肚子不舒服先回教室了。”步珏解释说。
“是不是来那个了？等会儿下课我们去给她买杯红糖水吧，校门口的奶茶店有卖。”张屿驰关切地说。
“好。”
洛亦走得很慢，肚子的痛感越来越重了。洛亦缓缓往教学楼走去，捂着肚子小步小步地走，只要洛亦一加快速度，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
终于快到教室门口了，洛亦准备从后门进去。
刚准备踏进去，洛亦就看到教室的前排，张屿驰的位置上趴着一个人。
是徐伽。
她穿着明显大两号的校服，低身趴在张屿驰的桌子上，趴了一会儿又会直起身来翻翻张屿驰课桌里的书，然后再趴下，就这样重复不断。
明明是一样的课本，一样的校服。徐伽却恋恋不舍，好像怎么都穿不够，怎么都看不够。她不断用手摩挲着张屿驰的课本，攥起张屿驰的领口轻轻嗅着。
好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她很投入，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教室后门有人在看着她。
洛亦看着徐伽一系列的举动，心里已经明了，徐伽喜欢张屿驰。
但是之前张屿驰明明就和她说过，刚刚分班的那一天，在教室里看到徐伽，张屿驰觉得很碰巧，但徐伽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分明是不记得他的样子。
照这样看来，洛亦终于明白了。不是不记得，而是装作不记得。张屿驰是这个班级里唯一知道她过去的人，为了割裂那段痛苦的记忆她就只能装作不记得张屿驰。
但是内心又控制不住对张屿驰的喜欢，原来徐伽每次佯装身体不舒服都是因为贪恋这段时光。
静谧的下午，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带起窗帘随风飘动，少女心事尽数萦绕在这个窄小的角落。
洛亦看了看时钟，离下课只剩下10分钟了。洛亦没有进去，轻揉着肚子把已经踏入教室腿收回，然后退到走廊上，倚着栏杆休息一会儿。
还好余中教室的走廊是没有窗户的，她们俩都得感谢这面密不透风的墙。
一墙之隔，隔开了两个人的心绪。
离下课还剩两三分钟的时候，同学们陆续都回了教室。
洛亦也跟着进去，徐伽已经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洛亦坐下，往前看到张屿驰的校服随意地搭在凳子上，书本也恢复得像没有人动过一样。
若不是洛亦刚刚目睹了那一切，洛亦也不会知道隐匿在徐伽内心深处的情愫。
洛亦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既然徐伽不想让别人发现，她也没有权力把她的秘密公之于众。
运动会来临，全校的学生都集聚在操场上。
入场结束以后，运动会就正式开始了。16班训练有素，入场的时候动作整齐划一，口号也喊得气势如虹，得到了校领导的一致好评，余祥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像洛亦还有步珏这种没有参加任何项目的选手，剩下的时间只能在操场到处逛。
离张屿驰2000米的项目还剩下一段时间，洛亦和步珏手里拿着奶茶东看看西逛逛。
倏然，洛亦在跳高场地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付宇穿着运动短裤，最简单的黑色t恤。t恤很宽松，但好在付宇的肩膀宽厚，这件衣服穿在别人身上可能就很没型，但穿在付宇身上尽显他干净的少年气质。
洛亦拉着步珏说，“那边在比跳高，我们去看看吧。”
步珏对跳高不是很感兴趣，“啊~跳高多没意思啊，我们还是去看短跑吧。”
洛亦头脑风暴，拽住步珏的胳膊，“你不是喜欢长腿哥哥嘛，擅长跳高的人腿都可长了。”
步珏是颜值派的，听洛亦这么一说果然心动了，口是心非地说：“那我就勉强陪你去看看吧。”
洛亦和步珏挤进围观的人群，还没到付宇上场。下一个是他，此时付宇正在旁边热身，脚尖点在地上，有规律地扭动脚踝，两只手十指相扣，轻轻地扭动手腕。
旁边不时有女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小声地和旁边的姐妹讨论些什么。
上一位选手下场后，裁判开始报下一位选手的名字。
“高二14班，付宇。”
“到。”付宇字正腔圆地应到。
接着付宇站到不远处，一腿往后伸降低重心，接着猛地往前冲，两只腿有规律有节奏地抬高，临近跳高横杆的时候，付宇一脚往下蹬，整个身子腾空跃起。
洛亦不由自主地攥紧手上的奶茶杯，杯子被捏得有点变形。
洛亦不禁为付宇捏了一把汗，心悬起来，祈祷着。
只见付宇瞬间腾空跃起，一个干净利落的背越式跳高成功落下，动作十分完美，丝毫不拖泥带水。
付宇的背落在垫子上，身子颠了颠，然后抬头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周围欢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穿透洛亦的耳膜，传到她的心间。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永远意气风发，永远耀眼夺目。
洛亦也跟着人群鼓起掌来，人很多，付宇不会注意到她。
步珏也跟着鼓掌，不是很开心：“什么呀，我张望半天都没看到除了付宇以外的帅哥，走了。”
说完就扯着洛亦的手挤出人群，洛亦在走出人群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被众人拥着的付宇。
2000米比赛快要开始了，洛亦和步珏姗姗来迟。
张屿驰抱怨道：“你们俩怎么回事，来的这么慢！“
洛亦露出笑容，“不好意思，这不是来了嘛，一会儿给你加最大声的油，行吗大少爷。“
张屿驰双手环在胸前，傲娇地说：“哼，这还差不多。”
裁判正一个一个报着参赛选手的名字，大家各就各位。
就在这时洛亦看到了，张屿驰旁边的赛道上站着王志强。
他正在热身，眼神往洛亦这里看过来。洛亦一惊，马上扭开头不去看他。
“我天，这人怎么哪都有他。洛亦我们去旁边等着。”步珏也看到了王志强，拉着洛亦离开了王志强的视线范围。
“预备。”
“嘭”的一声，各跑道的选手都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张屿驰落在最后面，不紧不慢地跑着。他的战术是前段时间保持体力，后面再冲刺。
2000米大概耗时10分钟左右，洛亦和步珏在跑道外等着。
张屿驰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她们会给他大声地打气，“张屿驰！加油！”
过了几分钟，只剩最后一圈了。
张屿驰开始加速，超越了一个又一个人，来到第一的位置。
步珏开心地蹦起来，“张屿驰要赢了！”
洛亦也跟着兴奋起来。
但是后面有一个人紧咬着张屿驰不放，就在张屿驰身后不远处，王志强呼吸平稳地跟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相比于张屿驰的大汗淋漓，王志强看起来轻松很多。
可是王志强却迟迟不超过张屿驰，洛亦觉得有点奇怪，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只是看着。
在离终点只剩大概50米的时候，张屿驰开始冲刺，没想到王志强突然也加速冲到张屿驰并排，然后用腿往后绊了一下。
张屿驰的腿间被挡了一下，身体失去了重心，猛地往前面栽去。
张屿驰在昏迷的前一秒听到了身边传来的尖叫声，紧接着他就没意识了。
洛亦和步珏在终点等着张屿驰，两人都笑脸盈盈，双手举过头顶，蹦蹦跳跳地像两只兔子。
张屿驰摔倒的时候，脚先歪了一下，然后身体往前栽，脸着地，强烈的冲击让张屿驰当场失去了意识。
洛亦和步珏的笑容瞬时凝固，呆在原地愣了一两秒，然后迅速向张屿驰跑去。
“张屿驰，张屿驰，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洛亦蹲在旁边一遍一遍呼喊张屿驰的名字。
没有回应，步珏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急忙跑到旁边去叫老师，老师正在打电话联系医务室。
“张屿驰，张屿驰………”洛亦还在一遍一遍地呼唤。
旁边围了很多人，轰轰闹闹地，洛亦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突然挤进一个身影，“大家往旁边散，不要挤在这里阻挡空气流通。”
洛亦闻声抬头，看见付宇正在疏散人群，人群瞬时散开。
付宇上前蹲下身子，温声安抚洛亦说：“你看好他，不要动他的头，小心造成2次伤害。”
洛亦眼睛里已经噙满眼泪，咬紧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点头。
没多久医务处的老师驾着一个担架过来了，付宇帮着老师把张屿驰小心翼翼地搬到担架上，放到车上，然后送去医院。
洛亦和步珏两个人也跟着去了，步珏在车里大声地喊道：“是王志强，那个傻狗，比不过就用脚绊张屿驰！”
“这都可以造成故意伤害了！报警!”步珏越说越激动。
车上的老师示意步珏冷静下来，“这件事情学校一定会彻查的，你们别担心。如果真的是他的话，学校会给他严厉惩罚。”
洛亦握住步珏颤抖的双手，用手在步珏背后轻拍着：“别担心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洛亦不住地想，王志强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她嘛？王志强现在都把手伸到自己周边人的身上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洛亦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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