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需要他完好无损
我挽着王叔走下，其实大部分重量都在他身上，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像是走在云端。不过让人觉得舒心的是，衣服没有一处不合身，我的高跟鞋也并不夹疼我的脚。
走到拐角，只要再下一个旋转楼梯，就会来到舞会大厅。
已经可以听到吹拉弹唱的跃动着音符的欢快舞曲，我敛下紧张，竟有些许兴奋。
“小姐，其实你不必来。”
“不，怎么能不来，这可是h市罕见的，盛大的舞会。”
我笑着走过拐角，一步一步踩着高跟往下。舞厅的全貌像是慢电影一般，一点点呈现出的全貌。舞厅中央已开始有几对跳舞的男女，踩着轻飘的舞步，翩跹，转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而不久前的我，正经历着一场生死追逐。
我眼睛不受控地眨了眨，压制住升腾而起的怒意，我继续装上人畜无害的假笑。
舞厅里冷气很足，却没有树林里的那般冰冷。
我另一只手提起裙摆，显出裙子的层次，一层一层向下走去。
我的皇冠加在我的头上，我不敢低头。
我居在高处，睨了在下的人们。左下角是精英们的社交，碰杯交好；春心萌动的小姐们坐在铺陈天鹅绒的凳子上等待着白马王子的跳舞邀约；也有世家公子们翘首以盼，看着雀跃的小姐们。郑亦然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显然没有找到，耷拉着脑袋。
坐在主位被簇拥着的那人除了余淼淼还能有谁，我的那些伯伯姑姑们都在那里低语安抚着她，擦着她眼角滑落的泪，说的怕不是好话。
大家都喜欢同情弱者。
哥哥不在。
眼尖的媒体发现了我，叫了一声，引得大家纷纷涌过来将相机对准我，闪光灯像是儿童在小时候惯是爱玩的玻璃弹珠，经过太阳折射显出刺眼的光。
“余声声！听余淼淼小姐说，是你指使人剪碎了她的舞裙！”
“你这般也太过狠毒了吧。”
“你立马向余淼淼小姐道歉！”
我皱眉，掩下想笑的眉眼：“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
“你已经抢了余淼淼小姐的家，为何还是不能给她一席之地！”
“我们看你这么久都没有来，怕是已经想好如何辩驳了吧！”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自以为正义的脸，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我，只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好美。
像聚光灯一样，大家的目光焦在我身上。刚刚那些喊得最响的媒体愣住，话语哽在喉间，脸涨的通红。
我自然听见了，扬起笑容，捂住胸口，往那个方向微微曲身，又是一阵惊叹。
媒体们憋了半天：“你就算漂亮也不能随便欺负人！”
“对！”
“而且淼淼小姐还是你的妹妹！”
我将手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会场只剩下欢快的舞曲，灌进我的耳中。
余淼淼也带着杨凝芷寻声而来，两手攥在一起。杨凝芷眼中已是溢出的怒火，像是即将迸发的火山。
哥哥还没把郑悠然带过来，没有证据的辩词只能是苍白无力。
“大家，可否听我说一句。”我向余淼淼挑眉，“我的妹妹秀雅绝俗，气若幽兰，她准备了一支舞曲，邀大家共赏。”
“她是今日的主角，大家该不会不给她面子吧。”
听我说罢，众人又将视线转向她。
这支舞你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了。
她怒目道：“衣服都被你剪碎了，我如何跳得？”
“我记得你的曲目是破碎，正好衬了你今日的衣服，若是这衣服不破碎，还真是对不起你的舞步呢。”
“你怎知我的舞曲！”说完她才惊觉不对，掩住嘴巴。
其中的奥妙便让众人去猜吧。
我走下楼梯，上前牵住余淼淼另一只手，眼神促狭：“我这妹妹为了连这支舞，剪碎了好多自己的舞裙呢，大家可千万要赏脸啊。”
余淼淼一把甩开我：“你在说些什么啊！”
我向媒体致歉：“抱歉，家妹在与我闹着玩呢，大家不要介意。”
快去跳吧，别让男主的一见钟情等急了。
众人的疑惑眼神不由得让余淼淼慌了神，但压下情绪，弯起唇角，屈身柔柔道：“衣服破碎，淼淼不得已只能跳这支舞了。对不起大家，本来淼淼可以为大家跳更多好看的舞。”
说罢，给了我一记眼刀。
我无所谓的笑笑。
我好整以暇地从侍从的盘中取下一杯酒，轻轻捏住，呷了一口。
手臂猛然被人一扯，我一头撞到一个男人的胸膛上，手上的酒瞬间洒了一半。
谁啊！
我抬头上望，另一手扶正我的皇冠，与男人低头看下来的视线撞个正着。
舞厅暧昧的橘灯打在他的发丝，浅浅画了个轮廓。
是顾准！
越过他的肩膀，身后的余淼淼已经开始起舞。
“余大小姐还真是喜欢投欢送抱。”冷然的嗓音。
“抱歉。”我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倒退一大步拉开距离，“淼淼已经开始跳舞了，你怎么不看。”
“呵。”他转身与我看向同一个地方，刚开始还是满不在意。不知是谁开了窗，一阵风柔柔的穿堂，卷来吹起余淼淼破碎的舞裙，灯光侧着打在流光溢彩又破碎的裙上，像是折翼的天使低声痛苦，他的不屑凝在脸上，正色。
我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暗暗笑到，看吧，就说你会喜欢。是不是想到那个女二了呢。
女二与男主青梅竹马，是他的初恋，在他面前被车撞倒在地，火速被她父母送往国外治疗，生死不明，对外是称已经死亡。只有我知道，女二没死，而且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余淼淼的面前。
一曲终了，顾准意犹未尽。
我两手曲着端放在胸下的位置，问他：“顾少爷不上去吗，上去邀请家妹再舞一曲。”
可能是我调笑的语气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他转过头，盯着我的脖颈看了半晌。
“余小姐可知道，我旁边的那条狗去哪儿了？”
我的笑意凝在脸上。
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脱口就想给他骂个狗血喷头。怒意伴着酸涩升腾，我极力压制，嘴里吐出的话语硬邦邦：“你什么意思。”
“若是余小姐知道他在哪儿，千万不要有所欺瞒。否则，他下场会非常惨。”
看来顾怀安不是你派去救我的了。
我蔑笑：“顾少爷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生日那天就是你我婚期作废的那天，现在算来，还有7天左右。想想怎么讨得我妹妹的欢心吧。”
他面色一变：“余声声，你是认真的？”
转而冷笑：“还以为余大小姐的爱能有多久呢。”
“我对狗的爱的确就只有这么久。”
意识到被骂了，顾准闪过怒意，想要弯起嘴角却又压下唇线：“好，讲的真好。”
“对了，生日会那天顾家都会来，我已经叫爷爷跟顾家老爷说，让顾家送我一个礼物了。”看着他吃瘪，我心情一阵舒爽。
“顾少不猜猜是什么吗。”
“什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我看上你身边那条狗了，比你帅呢，我要了他来给我作伴。一个星期后就过来取。”
“我父亲他怎么会同意！”
“怎么不会，他依旧给你父亲做事，不过需要朝夕相处的人从他儿子变成了他前儿媳而已。”
“余大小姐真是将自己的名声置之不顾。”
“就像顾少说的那样，不过是一条狗，又能引起什么轩然呢。”
我顿了顿，继续说。
“我需要他完好无损的在我生日那天出现在我面前。”
“若是我不给呢。”
“除了情感，我想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没有得到过。”我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顾家最近出现了资金危机，如果还想安然度过，就乖乖的。”
像蜘蛛突然爬到面部，惊吓之余，他恨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物理外挂咯，顾家出现资金危机后，因为顾家与余家仍处在姻亲关系，余家才出手助了顾家。现在，我不过是用一个人换了顾家渡过危机，何乐而不为呢。
“好，很好，你余声声好得很。”
我曲身行礼，巧笑：“多谢。“
我得开始给顾怀安着手办入学手续了，趁着暑假看看他的功课。对了我都还不知道他多大了。
罢了，到时候总能知道的。
顾准愤然离席，我说了这么多，放了这么多狠话，已然体力不支，有些踉跄，扶着桌子恰恰稳住身形，痛楚顺着手掌传遍全身。
媒体们又开始纠结舞裙事件的始作俑者了，真是烦人，跟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我想看看时间，但我的手机现在落在树林，怕是拿回来也不好用了。
哥哥什么时候才到呢。
记者们的一个个问题如同炮弹一样，我有些招架不住，意识也有些模糊。
屋外被如星如梦的夜吞噬，在忽明忽暗的光斑中，我看到了两个急匆匆赶来的声影，好像是郑悠然，拿着一叠录像。还有哥哥，拽着郑悠然就往我这儿跑，急匆匆的。
我轻笑，找到人证和物证了啊。余淼淼的眉间像是要盖上冰霜。
终于撑不住了，天旋地转，酒杯下坠，砰得摔碎在地。我双腿体力不支，跪在地上，身体随之倒下，脑袋又重重地砸在了地面，最后一眼，我看到了哥哥向我飞奔而来，手往前伸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叫着我的名字。
“声声！——“
世界突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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