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算的未来
这是第十四天的早晨,理彰堂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启正青抬头看向来人。他识得此人正是四个凡人出身的国教弟子中的一个。
有国教弟子前来看热闹的,也同时挤进门去。他们略略离这人近些,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酸臭味,不由捏住鼻子。“什么味怪难闻的。”
启正青的眼神有了一丝不忍,声音温和地说道。“陈泽生,将手拿来,我来看看。”
陈泽生的神情癫狂可怖,衣服的下摆也撕成条缕,与其说是修真者,还不如说他是个疯傻之人。他的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将自己污浊的双手递给启正青。
“这是自己画的门吗,原来是修炼不成人疯了。”国教弟子挤过去看,见他的手上有一张不知从哪个书本上撕下来的残页,上面用朱砂画了扇门,围观的人们哄堂大笑。
陈泽生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使劲将屋子里的屏风、摆设全部打翻,双手在空中又抓又挠。启正青喝了一声。“束!”一张无形的网将陈泽生捆的结结实实,撂倒在地。启正青心中无限叹息,捡起来那张残页。他正要说什么,却抬头见到陈泽生的迷蒙眼神呈现出一丝求恳。
他一呆,翻开残页的背面,正是三千道藏《思神诀》的一句。“始乎数息历藏,终乎常住湛寂,诚在尔心矣。”
陈泽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竭尽求取。”启正青愣了一下,唤出灵光镜去探勘他的灵海。
在灵光镜中,他的灵海里翻涌着怪异的光线,犹如朱砂般通红的光点时隐时现,光怪陆离。启正青再三确认,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凡人以癫狂入道,竟误打误撞推开了玄牝之门。他不由感叹道无常道,法无定法,因人而异,各有缘法。
“世上若有仙神,他已然应你。”启正青神情复杂地说道。
陈泽生的眼角留下了两行热泪,嘴唇抖动着,露出一丝自嘲的微笑。没有人知道这些天他在藏书库是怎么艰难度过的。
“不取正道所得的玄牝之门又如何,国教道场之上怎么能有疯子,难道我们之中允许出现一个魔头吗?”众人互相看着,有人站出来反对道。
启正青蹲下来看着陈泽生,仔细分辨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以癫狂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可怜人,这种修行的路子在修真界九死一生,无人护佑。当下只有两天的时间,你可以去医官那里找些静心凝神的药丹辅助你稳定心境。但愿你的诚心仍能感动神灵,帮你度过难关。但如果两天之后,你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举动,不仅玄牝之门会自行消解,你也将走火入魔,堕入魔道,永不能回头。”他心中补充道,到了那个时候,无相峰上的雷霆大阵会自引九天雷光,将你击杀当场。
陈泽生听到后,激动的神情反而平静下来。他极力克制着抖动的嘴唇,挣扎着站起来,向启正青道过谢,摇摇晃晃地走出理彰堂的大殿,在众人的不善目光中前往药师殿。他缓慢在石阶上移动着步子,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洪艳罗站在那里,却又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脚步蹒跚,与洪艳罗擦身而过。
“我几乎废了一条命,确实没有能力帮你。”
洪艳罗泪光莹然,终究是没有脸再叫住他。
天上有几只仙鹤掠过头顶,她怔怔望着他的背影,轻咬贝齿,匆匆离开。
理彰堂上那些人还没有散去,数着这四个凡人的名字,打趣道。“难道说这四个凡人都要当疯子不成。”他们的眼神轻蔑之极。
“那让他们怎么办?他们只是凡人啊。”有人看着热闹,放声大笑道。
启正青听到,暗暗摇着头。晓梦初醒,群动未起,他盘坐在蒲团之上,合住双眼,不再理会众人的闲谈,掌尊陌衍白曾说人心变化莫测,道心中正入微,惟精惟一是道心的无上心法。不但突破心境,也将安下一切境。启正青最近勘查别人的灵海,隐隐觉得在玄伎中期即将突破,不由心生欢喜,要知道由于天地灵气紊乱,许多身在玄伎境界中修炼旧道法的弟子很多年都没有上升境界了。
夜幕再次降临无相峰。
蒲玉将全身都沉浸在寒冷的沉玉池水中,她的气息在水里无限延长,神识似乎也在延展飘荡,无数条丝线触碰着身边的事物,她感受到了池底的细软白沙,池中摇曳的波光。她突然有了一种错觉,她的肺腑之间出现了一扇薄门,但用手去摸却又什么都没有。她有些失望,她听白幽明说道那些通过的国教弟子在灵识镜里有各种奇怪的光芒,而不是门的形状。
可能是久练无果,她出现臆想了。她的神识渐渐被杂念沾满,由不得她慌张,毕竟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人将一双流着血的手伸进了沉玉池,池水绽出一片血色,她睁开眼睛,将身体上浮去看个究竟。她迅速露出水面,打量着寂静的岸上,只有白幽明在树下支着手臂沉沉睡着,再没有其他什么人影。她检查了一遍身体,也没有任何异样,她晃晃脑袋,难道说自己真的在臆想?
她懊恼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再转过头来,陌衍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岸边。
蒲玉大吃一惊,想要立马钻进水里当做没看见,却见陌衍白早就看到了她,向她招手要她游过来,她心中一窒,无法只得照办。
陌衍白没有要她上岸,指着水里面,是要她捞一个物事。
她疑惑地看了陌衍白一眼,沉到水下。
不一会,一只质地温润的玉箫被她攥在手里,她浮出水面,恭恭敬敬地向陌衍白递了过去。陌衍白拿到那只玉箫,又反手使得那玉箫消失不见,他示意蒲玉再潜到水下。
蒲玉忍着脾气再次下沉,又一次拿到玉箫。但当她递给陌衍白的时候,陌衍白竟然再次让它不见了。反复数次,蒲玉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陌掌尊,次次扔下玉箫是为何意?”她喘着粗气,已经累得没有半分力气了。陌衍白随随便便一个法术,就能将玉箫拿出水面,干嘛要折腾她。她盯着这张高高在上的俊秀脸庞,想要懊恼但又不敢对他表现出丝毫不满的表情。
这次,陌衍白停住手,他缓缓蹲了下来。
他的眼神带着古怪,他仔细打量着蒲玉湿漉漉的头发和面容,仿佛要透过她这人去看到什么。他没有回答,相反说了一句莫名奇怪的话。“明日你若是没有通过,就来东隐宫当个道侍吧。”说完,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蒲玉的面容似是千万种颜色混在了一起,极是精彩。
次日清晨,白幽明在睡梦中苏醒,就见蒲玉坐在岸边,神情郁闷,似乎一夜未眠。
“稀奇,你没有再下水,看来是明悟了。”白幽明哪壶不开提哪壶,嬉皮笑脸地坐在她的边上。
蒲玉郁闷地看了他一眼,心知昨夜他可能是被陌衍白施了法术,并没有察觉,直到此时才缓缓醒来。她对昨晚的事情闭口不谈,谁会相信堂堂一教掌尊会在深夜出现在水边,只为了让她一遍遍捞玉箫。“我听闻世人会得一种叫做离魂症的病,在睡梦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做了什么。修真者会得吗?”
白幽明白了她一眼。“修真者五感通透,身康体健,哪来的离魂之症。”
蒲玉悲从中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心说这下真的完了。不晓得陌衍白发现自己什么了,要将她拿在他的身前样样审视。
她一万个不愿意去当道侍,心说那还不如赌输了,灰溜溜地下山去,在哪个犄角旮旯待上个三五十年。
白幽明见她心情低落,咳嗽了一声。“我实在没想到你是这样笨,居然真的映照不出玄牝之门。我还以为你昼夜不息了十几天,怎么也能见点起色。”
蒲玉垂下头,没有心情和他说话。
白幽明自顾自说道:“看来小爷要想想怎么将你留在国教道场了。”他眼眸微动,低头琢磨起来。
蒲玉更添悲戚,心说这倒不用你操心了。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到沉玉池边上刺耳的笑声。“果然最后一名就是最后一名,我们剩下的最后一人已经前往理彰堂了。蒲玉你可记得要在国教道场的石阶上滚出花样来!哈哈!”
……
白幽明的眉头冷峻,他没再答理这人的嘲笑。“修真者永远这般狂妄自大。”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犹如黑色森林的幽狼显出了獠牙,想要在一瞬间收割这人的性命。
而蒲玉脸上有种怪异的神情。“虽然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可这人说的不会成真。”陌衍白真要收自己当道侍,难道这帮国教弟子还能阻拦不成。
白幽明看着她的反应愣了一下,蒲玉耸了耸肩。因为昨天陌衍白许给了她一个悲惨的未来,她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别人,她对着湖对面大喊了一句。“你失算了,我走不成啦。”
“你敢不敢现在就去理彰堂?”那人在湖边观察了许久,认定蒲玉并没有修得玄牝之门。
蒲玉百般气苦,苦笑道。“有什么不敢。我还怕丢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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