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佟秋没想到商羽第二天的问题就给他来了个杀招。
peach：如果有只能用一次的时光机，你想改变什么？
她只给了他20分钟，如果没来得及回答，那他刚刚许诺她的每天三个问题，就马上要失信了。而这又是个对他来说非常难回答的问题。因为他想改变的太多了，列举不完。
他想了又想，一度想耍个小聪明，最后却又老老实实的回复。
air：我最想改变我自己。但是非要选一个特定的事情的话，我想回到跟你看萤火虫的那天。我那时候就应该把话说清楚，告诉你我没有和姜莹莹在一起，而头天晚上我也没有喝醉，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商羽拿着手机，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那少年时候第一个砰然心动的刹那，那少年时候万般求而不得的年月，那少年时候柔软的心弦被别人捏在手里，轻轻拨动一下，便痛不欲生的感觉。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除了说一句造化弄人，还剩什么好说。
她觉得这一切拨云见雾以后，反而显得更不真实。怨怪过自己，也怨怪过佟秋，偏偏却是这么无厘头的缘由与错失。她也怀疑起自己的感情来，比起情深不移，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执着于过往，牵挂的是当初的错过。
peach：我想回到那堂历史课，再无聊也好好听课，不要填什么宋词了。
佟秋看着这个回复，沉默着放下手机，在没开灯的阳台坐了许久。
商羽在熹微的晨光里听见自己闹钟在响。她眯着眼连摁几下手机，想要关掉闹钟再睡几分钟。可是她摁了几下，闹钟都还在震，她才分辨出这是电话铃声。
“……”商羽半闭着眼按了接听。
“起床，傻丫头，该起来搬砖了。”
是佟秋！
“嗯，咳，我已经起来了……”商羽猛地清醒了，坐起身来才说话，努力把声音由起床音调整为正常说话。可是不太成功。
“是吗，真早啊~”佟秋低低笑了，也听出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刚刚醒来的沙哑。“那你活动的时候注意你的脚伤啊。”
“嗯。知道。谢谢秋哥。”
“那我挂了，再见！”
佟秋干脆地挂了电话。
给实习生做完培训，又跟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快九点了商羽才慢慢悠悠往地铁站走。刚到地铁站口，商羽正在犹豫是要走无障碍通道，还是走楼梯的时候，佟秋的电话来了。
商羽便选择了下楼梯。
“秋哥。”
“回到住的地方了么？”佟秋问。
“刚进地铁站。怎么了？”
“没事。你今天不打算提问了吗？”
“emmm，我好像没有什么问题了。”商羽下楼梯下得很慢，马尾在脑袋后面一甩一甩。
“……那你想到的话，可以随时问。”佟秋说，“回去要多久？”
“不到50分钟吧。”商羽答道，她就是无法拒绝佟秋的任何问题，哪怕是这种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
“嗯，那你注意安全，出了地铁站还有多远？这个点了，让你二房去接你吧。”佟秋像多年的老友般叮嘱，“到了给我发个信息，可以吗？”
“知道了。”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在商羽听来有些委屈，“我进站了，信号不好，先挂啦~”
商羽并没有喊邹睿来接她，对她来说，这几百米灯火通明的街道，根本没有啥可担心的。
到邹睿家的时候，商羽还是给佟秋发了信息，佟秋也只是回复了“知道了”，便没有更多的话了。直到睡前，佟秋才发了一条信息。
air：晚安，做个好梦。明天开心顺利！
商羽礼貌性地回复了个“晚安”。
从这天开始，佟秋每天至少给商羽打一个电话，每天都不间断地在睡前给她发一条晚安信息，有时候是简单道个晚安，有时候多写几句当天的事情，但再也没有半句有关感情。
商羽不咸不淡地回复，既不冷漠，也不热络。
一周之后，商羽便回了北京。
佟秋还是每天至少一个电话，要么早上喊商羽，要么下班后聊几句。
商羽受不了早上还在被窝里就听见佟秋的声音，就算只是电话，也总觉得太过于亲昵了，于是经常在晚上回复佟秋晚安短信的时候告诫他第二天早上不要喊她了，她不用早起。佟秋就会先给她发条微信，等她回复了，再给她拨个电话。有时候他已经到公司，马上要开会，就很快说两句便挂了，有时候他早上一直忙，就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再给她打。
有一次商羽早上起床一直没有收到佟秋的信息或电话，还隐约有些担心。直到中午才接到佟秋电话。
“傻丫头，今早是不是没人找你啊？”佟秋笑着问她。
“对哦，我以为你忙，所以没骚扰我呢。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谁都没找我呢。”商羽莫名。
“嗯，真好。我写了个程序，隐藏了你的手机信号，除了我谁都找不到你了。”
“啥玩意儿？还能这么玩儿？你可太过分了。佟秋你写代码这么厉害呢？中国飞动基站啥的，都能给你黑过去吗？”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佟秋乐了。
“给你个机会，你重新说。”商羽凶巴巴地说。
“你欠费停机了，”佟秋笑着说，“我上午确实挺忙，刚刚给你打电话才发现你欠费了，给你充了值，所以一早上到现在只有我找你。”
“……”商羽汗颜，“谢谢秋哥！我下次记得充值。”
“忘记充值没关系，我给你充值就能找到你。但你别不接电话就行，找不到你我会疯。”
这是一两个月来佟秋第一次说这么直白的话。
商羽心里紧了一下，不知道该说啥，只得慌忙岔开话题：“那么忙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难得你关心我一下，我今天可太开心了。”
“可我还没吃呐！我今天也很忙，所以一早上没人找都没发现是我欠费了。”商羽可怜兮兮。
“那你快去吃吧……再见~”佟秋说，“你先挂吧。”
“谁挂不是挂，你挂就完了呗！”商羽最近发现佟秋总是等着她挂电话。
“我怕我先挂，会错过你后面说的话。”佟秋温和地笑了笑，“你每一个字我都不想错过了。”
他顿了顿又说：“挂电话以后的忙音，我不爱听，所以我不想让你听忙音。”
商羽从没觉得忙音有什么问题，下意识问：“忙音怎么了？”
佟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什么，你快去吃饭吧，这个问题我以后再跟你说。”
“你挂吧！”佟秋又催到。
商羽便挂了电话，去吃晚了一个多小时的午饭。
几天后的下午，商羽正在去一家茶艺馆，一美国密苏里州立大学的文化交流项目里特别提到了茶文化的学习，她要去谈一个3天时长的茶文化课程，确认课程大纲。
她正在没有空调的公交车上晃悠，带着耳机听王菲的老歌，热风哄得她昏昏欲睡。
手机的铃声把她从混沌中拉回炎热的帝都公交车上，她摸出手机一看，佟秋。
奇怪，下午三点多，是佟秋从没打过电话的时间。
“喂。”商羽接起电话。
“小丫头，今天电话打晚啦。”佟秋最近总是喜欢喊她小丫头，声音听起来既愉快又疲惫。
“嗯，这个点以前没有过呢。”商羽笑。
“昨晚突然出了个bug，幸亏发现的及时，连着干了一晚上，今早上边运行边修正了一下，还好没有出大问题。”佟秋说，“现在刚回到住处，累死了。”
商羽听着他说话间似乎是躺倒在了床上。
“那你很棒，及时解决了问题，否则以你司一贯的项目，都是跟money有关的，出问题可不得了。”商羽说。
“是，所以我觉得昨晚烧掉了好几亿个脑细胞，喝了三杯咖啡续命，现在依然困得不行了。”佟秋仿佛是在床上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但我还是得给你打个电话……”
“嗯。”商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希望你不需要经常这么熬夜debug。”
“……”
“佟秋？”没有听到回应的商羽又喊了一声。
“……对不起，我，好像是睡着了……”佟秋迷迷糊糊。
商羽噗嗤笑了，“那你睡吧，我挂了哦……”
“……别，我想再说会儿话……”
“我看你还是睡会儿吧，都这样了……”商羽不禁放软了声音。
“不……我没关系……再说会儿……”
“哎呀你真是的，赶快去睡觉！”
“……那，你过……两个小时，不，两个半小时……喊我好吗……不然晚上睡不着怎么办……”佟秋听起来已经闭上眼睛，就留了一丝丝清明还在跟商羽说话。
商羽无奈，只得说：“好，等会儿我喊你。”
“……嗯。”佟秋嗯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佟秋？佟秋？”商羽喊了两声，正要挂电话，耳机里传来了佟秋沉沉的，均匀的呼吸声。
她想要挂电话的手顿住了。她想起他当年陪她睡沙发时，夜半响在她耳畔的呼吸声，也是这么绵长且温和。
还是先不挂了吧，佟秋说他不喜欢挂断电话以后的忙音，等他睡熟了以后，再挂好了。
商羽想着，数着他的呼吸，忘记了夏日的炎热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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