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如果可以
半空中，两道身影正在坠落。
“快，快啊……”
耀不确定自己赶不赶得上，悬崖的高度未知，叔叔掉落的速度未知……他唯一能赌上的就是自己的命。
人的手就那么大，抓不住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时间，金钱，情感……
可耀不同。
就像初来乍到这个梦境的时候一样，他要用御剑飞行接住叔叔，绝不会让他有任何危险。
“差一点，就差一点……”耀极力伸出指尖，恍惚间他居然看清了叔叔眼中的波光粼粼。
好复杂的眼神，让人根本看不透那混乱的情感，难过，自卑，愧疚……开心，庆幸，满足……以及，无能为力……仿佛世间的一切情绪都蕴含在那双湿润的双眸中，像是具万花筒，让耀看的瞬间有些神情恍惚。
我会救你，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就像当初你无论如何都会在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等我一样。
指尖相碰的刹那，好像时间的流动都变缓慢了。
“我来找你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变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在耀的感知里清清楚楚，飞鸟，落石，月亮……可他无心再去顾及其他，因为他赶上了，只是接下来的危险并没有解除。
他来不及再回到烛龙上面了，只能就这样直直坠落，像是夜空中的流星。
没记错的话，这座悬崖下面应该是条小溪……不太妙啊，两个人如果就这么摔下去的话，应该会粉身碎骨吧。
“小耀……”介的声音很轻，似乎被呼啸的狂风掩盖住了，“我喜欢你……”
如果能活着回去，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机会吗……我想跟你游山玩水，想跟你旅行到世界的尽头，想跟你一起讨论生活的琐事，跟你一起为了家庭奔波劳碌，跟你白头到老……
下一刻，耀用力拉着介的手臂，借助重力的作用迅速爬到了介的身后，就这么轻轻抱住了他。
耀很清楚，这只是场梦。
他始终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就算没有又如何，至少他不曾违背自己心底的情感。
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即使他知道到头来是一片空白。
“不，不要！”介大喊一声，急忙想要调转身体，可任凭自己怎么使劲也无法动弹。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耀的力气那么大，就连拥抱都是那么温暖。
忽然间，介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有些湿湿的，滑滑的感觉。
你在哭吗？
……
能在最后一刻为我做到这样，我真的，真的很开心……但是呢，不需要这样，对于我这种人来说，眼泪就已经足够了，命的话就不用啦，我不需要，也不值得。
介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调转身体，他只是想让耀能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时候多抱抱自己，哪怕只是几秒钟。
耀可以一直这么抱着他，只是介要把他俩的上下位置换过来。
本来自己体型就比耀大一点，年龄也是，所以自然而然要由自己来保护他。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
我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相遇……
你说:“喂喂喂，我耳朵都要聋了!”
你说:“我是谁？你猜。”
你说:“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你的声音，好像解开了一切故事的谜语。
我们以前见过吗?是否像那些传说中的兽人一样，在万年前有过什么约定。
属于我的红线……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和你回到那天相遇。
再神奇得让时间停止下来，然后下一场大雨，大到我能看清你毛发湿哒哒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像是只落水刚被救起的小狗。
我只想拥抱你在身边的证据，吻你的呼吸。
哪怕是一眨眼一瞬间。
你说好就是永远。
如果我们不曾在那时相遇。
那以后在茫茫人海中会不会一眼就看出来?
可惜没有如果了。
你说好的永远，哪怕只是一眨眼一瞬间我也相信。
就让那些留住我，别困住你。
这一次，这一次就好，我陪你。
我不想再那么自私了。
对不起……
“扑通。”
落水声过后，世界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介!”耀猛地窜出水面大喊，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为什么要这样……”
耀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底。
他在水中摆动着身体，心急如焚地望着水里的一切，到处漆黑一片，一片一片的白色漂浮物，一个又一个上浮的泡泡……
透过那些泡泡，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介因为下落时的冲击力太大而昏迷，现在正静静漂浮在水中，距离水面的距离并不远，可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
耀疯狂摇晃双脚，他要跑赢时间，是的，跑赢时间，他可以，他一直以来都可以！
笨蛋，笨蛋，笨蛋!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以为你这样做有什么用?！我需要你这样救我吗?！！
别再当那个烂好人了行吗……别走……活下去，你当不当烂好人我以后都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吗?求你了……
耀颤抖着抚摸介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以前是你亲我，现在我还给你了……”
一口气，两口气……
醒醒，醒醒啊……别离开我好不好……
不是说好会一直在的吗……
如果可以，耀也想重头再来一次。
早早陪陪大家，早早收集愿望，早早逃出梦境……
就算有来生缘，就算千年之后我们会再次相遇，他也不需要那些东西!
我只想拥有眼下的你……
当那条红线划过深藏在轮回的秘密的那一刻，我就早已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只为了遇见你。
因为你才让我有背对命运的勇气，所以，请留在我的身边。
你是我赌上世界的决定。
……
岸上，耀怀里躺着湿漉漉的介，他仍在昏迷。
“别这样……”耀疯狂拍打着介的胸口，“我以后再也不吊着你了，再也不会故意调戏你，再也不故意惹你生气了……”
他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了似的，一颗又一颗打在介身上。
真的很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好像这一次哭，将以前好多年的悲伤通通暴露了出来。
“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喜欢你……从见到叔叔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如果你听得到的话，醒过来好不好……”
“以后我会好好管教浩浩，不会再那么调皮，我会当一个好哥哥，树立好的榜样，让十泉家壮大，不辜负你的期望……”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私奔好不好，让浩浩传承家里的血脉，我们去浪迹天涯，什么都不用管，你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累……”
“……”耀沉默，他还是那样，喜欢将一切的愤怒与不甘都藏起来，以至于在这种时刻都不能放声大哭。
“……真的嘛?”躺在耀怀里的介突然神出鬼没地咳了两声，“我也喜欢小耀，从一开就喜欢小耀哦……”
耀死死抱住了他，压抑着的情绪在一瞬间像楼层般崩塌，“真的，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耀…咳，没在骗我吧?”
“没，没有！骗人小狗!”
“哈哈……就算你骗我也没事，被你骗，我心甘情愿……”
“嗯……”耀抹着泪珠，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他是光着膀子来的，因为衣服留在了叶辰那给他当被子。
“阿介，你在下面待着，我上去跟那个家伙一绝两断……”
介突然拽住了他的手，“不带上我吗?”
“可以是可以……”耀耸耸肩
“那还愣着干嘛?”
“就是我不知道我的剑能不能载起咱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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