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仓鼠啊
对妖怪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养宠物是会上瘾的，妖界又没有什么关于一个饲主只能养一只妖怪的规定，并不是每只小妖都能顺顺利利遇到一只合心意的靠谱饲主，一群小妖拖家带口结伴住进一只饲主家里的事情时有发生。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苍圆想象了下敖沧的办公室里多出个鸟笼的画面……突然又觉得怎么看怎么违和。
——其实敖沧的房间里出现仓鼠笼子这种事情就已经够违和的了！
麻雀看起来真的对敖沧十分感兴趣。
“要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进不到这间大楼中！”麻雀扑扇了几下翅膀，本就尖锐的声音由于情绪激动拉的声调极高，放大到仓鼠的耳朵中便觉得十分刺耳。苍圆靠两条后腿支撑着身体，站直了身子前爪缩在胸前睁着一双明亮的豆豆眼看向他。
毕竟是专门为高管准备的办公室，这间屋子的面积极大，甚至于猞猁宠物店的所有房间加在一起面积总和都比不过这一间屋子。麻雀展开翅膀来来回回在屋里飞了好几圈，高挑的落地壁灯、门口的实木衣架、笔筒里斜立出来的刻着苍圆不认识的花体英文的定制钢笔上到处都落下了麻雀的身影。
苍圆徒劳地在桌子上蹦跶了几下，雀鸟的羽毛扇动间带出了不少细碎的绒羽，被气流掀起的浮尘在空中飘荡，苍圆眼睁睁地看着一片小小的绒毛慢慢悠悠地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了他的鼻尖。
他甩了甩头将那片绒毛扬了下去，有些生气地怒瞪着麻雀：“饲主有洁癖，你这样他知道恐怕会生气的！”
麻雀又扑了几下翅膀。
苍圆想拦下他，但他天生在这种有翅膀的生物面前处于劣势，别说是想阻止他了，麻雀落到个高些的地方苍圆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生气了——他甚至连爬都爬不上去！
苍圆越来越气。
麻雀却像是玩上了瘾一样，站在各种角度“挑衅”他。
办公室里没什么东西，除了敖沧之前买的仓鼠用品外屋里九成都是公司后勤部配置的办公用品和基础生活用物，偌大一个办公室中只有这两只加起来还没人的巴掌大的小动物，显得整个屋子都空空荡荡清清冷冷的。
虽然逗仓鼠生气很有意思，但麻雀飞了两圈就开始意兴阑珊起来。
实木的桌面空空荡荡的，桌边摆了几个淡蓝色的书立，里面整整齐齐装着几个牛皮纸制的档案袋，还有一沓被夹在档案袋中间、看起来颇有厚度的a4纸。
麻雀在屋中巡视了一圈，很快就将目标转移到那几张纸上，他的爪子稳稳扣住书立边缘，漆黑的喙就要往纸张边缘叼去。
不过他没能咬到——苍圆突然跳了把他狠狠地砸了下去。
他与苍圆一同摔在了长毛地毯上，毛多肉厚的仓鼠摔这一下无事发生，倒是麻雀艰难地翻了个身，差点没被苍圆的重量给砸瘪。
“你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吗……”。麻雀悻悻道，“这家公司的名气真的很高，据说福利待遇也非常好，我之前还面试过呢！”
但他学历和工作经验都不够，最后连一面都没能进去。
“对了，”麻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猞猁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们这些妖精进入人间后都要登记个妖信息的。”
“啊？”苍圆抖了抖毛。
“妖怪入世都要持有专业机构颁发的资格证，像你这种就属于黑户，需要上报信息给相关部门由他们统一管理，这也是防止妖怪乱用妖力伤害普通人类的措施之一。”
麻雀边说边抬起了一只爪子，伸进自己的翅膀下面似乎在掏着什么，苍圆眼巴巴地看着，居然还真的被他摸出了一张约有名片那么大的灰色小卡。
他走到苍圆面前让他看清上面的纹路：“资格证也分很多种，我这种就是工作用的，你最好也尽快抽出时间去办一张，不然哪天被捉妖司的人发现就麻烦了。”
苍圆和大橘没钱上的培训班给毕业妖办理的就是这个证。
“啊……”，苍圆皱成了个包子脸，连长长的胡须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必须要亲自到场吗？我好像出不去……”。他环视了下这间屋子，思考起偷偷藏在米书的兜里跟着混出去的可行性有多大。
“唔……”，麻雀似乎也注意到他的处境，“理论上你最好到场，不过随着找到饲主后就不方便出门的小妖越来越多，妖怪管理局那边也出台了新的解决方案。”
他梳理了下自己的羽毛：“前些年出台了代办相关的政策，我之前帮一只鹦鹉办过——哦就是被逼着叫爸爸的那只，他和你情况差不太多，进了笼子就出不来了……要不你把资料给我我去帮你弄吧？”
他越说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正好我办过熟悉流程，一星期内准给你弄下来！”
苍圆听着也有些心动。
妖怪的资格证规格十分杂乱，零零碎碎加起来近上百种，妖怪原型杀伤力的评测、妖怪的妖力等级、是像黑熊这样以人类的身份在人间工作还是像大橘苍圆这样混吃等死、是否为国家保护动物保护级别等等全部都要被列在审核项目之中。
目前两界还没有个详细的管理流程，每只妖怪都只能由审核组挨个判定，所以不同种妖怪拿的证书都不一样，除了专业从事这行的工作妖员几乎谁都分不清真伪。
“□□会很麻烦吗？”苍圆还记得山里的天价培训费，他除了饲主新买的几大箱鼠粮外什么都没有。
鼠粮也不能一次性给太多，之前他偷偷往自己的空间里藏粮食就已经引起米书的怀疑和误解了。
“不是很多，这方面妖怪管理局还是很妖性化的。”麻雀冲他比划了一个数字，苍圆松了口气。
“我和猞猁哥拿的都是工作证，你不能变成人形只能申请居住证。”
“正常来说需要你到现场由专业人员检测妖力等级，不过你不方便过去，那就只能提供一些你饲主的信息了，到时候妖管局的人会找机会来到这里上门检测。”麻雀终于说到了重点。
他“叽”了一声，在空中变成人形稳稳地落在地上，手腕一翻便调动妖力拿出了个巴掌大的本子，上面记满了他工作片区几个常寄快递的客户联系方式。
他做出一幅准备认真记录的架势：“说吧。”
苍圆：“……”。
苍圆沉默良久，慢慢憋出几个字：“说什么？”
“你饲主的信息啊！”麻雀感觉自己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不知道啊。”苍圆看起来无辜极了。
他是真不知道。
他被拎回来就一直在这间办公室里连门都没能出去，敖沧开会又没带上他，米书倒是和他碎碎念了几句敖沧的性格，可是米书也不会上来给他做个领导的人设介绍啊？
甚至米书知道的还不一定有苍圆多呢。
好歹苍圆四舍五入也是和敖沧同床共枕过的鼠。
麻雀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
他的任务是收集所有妖怪饲主的家庭信息，这么多年来麻雀遇到过很多困难碰过不少壁——譬如许多妖怪有了思考能力便会主动更换他们觉得不好的饲主，人类的笼子只能关住普通动物却管不住妖怪，就像大橘可以轻松打开猫笼的锁一样。
他一直觉得这项工作的难点在于那些动物隔三差五就要换主人，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苍圆这种一问三不知的妖，真是气死雀了！
他甚至想自己去查了。
这三年间敖沧来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连本公司的业务都不太关心，更不用说代表公司出席什么公开活动了。
互联网上关于敖沧的私人信息少之又少，甚至于企业的相关网站最多最多也只能查到几条人事信息变动公告，对外界来说，他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问号。
麻雀时刻铭记着自己的任务，他思来想去半天，觉得还是应该想办法进到里间看看。
“人世间有很多天师术士行走，你没有居住证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就惨了！”麻雀的语气十分严厉，苍圆被他的尖锐声音吵的脑子生疼，仿佛下一刻就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要打死苍圆为民除害一样。
他动作极快，抬手就抽出了档案袋中夹着的那沓纸，纵是苍圆的脾气再好也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能随便动饲主的东西啊！”
麻雀却有些不以为然：“怎么是随便啊，你是妖，为什么要按照人类的道德准则做事？”
让他失望的是纸张中并没有他想要的有效资料，那沓纸里打印的是公司的介绍信息及经营内容，夹杂着一些苍圆看不太懂的专业名词，高大上的仿佛能放在官方网站上一样。
实际上那也确实是官网的内容，只是却是三年前的陈旧版本罢了，是敖沧刚来时米书为了让他了解公司专门给他准备的东西，档案袋中的要更加详细上一些……不过冷漠的男人只随手翻了一遍就丢在了那里。
麻雀的注意力转移到墙边的隔间门上。
苍圆在地上跳来跳去。
他的腿虽然短，但弹跳能力却十分厉害，两条后腿扑腾几下能窜出一米多高，不然也不会轻轻松松就跳到赵哲的身上。不过他实在是太小了，想挡住一个成人体型的麻雀实在是有些困难，矮小的雀妖抬手就把他推到了一边，看着他来来回回蹦来蹦去甚至禁不住嗤笑出声。
他的人形可以维持很久，苍圆在旁无能为力，他有些懊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打开窗户，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隔间的屋门。
好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
米书来了。
楼下工作量太多悄悄来摸鱼的。
他推开门就见着自家领导新买的仓鼠在地上滚来滚去，金色的毛发几乎要融入同样有着长毛的地毯之中，若不是地毯颜色和仓鼠毛色有着差别一时间还真的看不出来。金色的毛团子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吱吱叫个不停，站在人类的角度听起来颇有些撕心裂肺哀声凄凄。
在看见米书的瞬间这只仓鼠极有灵性地僵了僵身子，随后猛地冲着他扑了过来。他一头扎进了人类的胸口两只爪子扒住了他的衣领挂在了他的身上，叫的活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仿佛在寻求帮助一样。
米书动作一顿，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隔间门口扑腾着翅膀的麻雀。
这里怎么会有麻雀？！！
他脑袋一瞬间就大了。
他们敖总最讨厌带毛的生物了！尤其是羽毛！
仓鼠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他兴致来了或许还能揉上几把，但对于鸟类，敖沧向来是十分厌恶的。
如果被敖沧知道自己的屋子里飞进来了鸟——米书打了个激灵，已经开始隔空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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