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突击检查
总经理办公会议通过‘施工安全五项大检查活动’后的第二天，检查活动就开展了起来，迅达公司安保部主任杜国兴按照张志宏的意见事先为这次检查制定了详细的工作计划，由于外包施工单位有150 多家，按照全覆盖检查的要求，公司本部一共组织了3个检查组。
为了以示重视，由公司总经理秦志刚带队第一检查组着重检查管道施工队伍和局房施工外包公司，张志宏带领第二组检查基站施工外包队伍，王汉荣则带领第三组检查光纤入户工程施工外包队伍。
这次检查根据事先制定的表格化检查科目逐项打钩，最后得出总分，检查科目包括了各类应该具备的资质、公司安全生产规章制度、安全生产组织架构和人员数量、安全生产主要负责人的安全生产管理资质、现场安全生产巡视记录和公司财务报表等，总共有20多项。
每个检查组都配备了安保部，工程部，财务部等，几个负有安全生产责任部门的领导，每个组配备了经过国家统一考核，具有国家安全资格证书的专业安全生产管理技术人员，可谓是领导高度重视，各个部门积极参与，技术力量雄厚。
公司办公室为每个组配了摄影，摄像和文字记者参与检查的宣传报道。秦志刚要求每个检查组不打招呼，轻车简从，不搞欢迎仪式，直接下到各个施工现场，最大限度发现安全生产隐患和漏洞。
张志宏第二组检查组对32个外包施工队伍在检查的先后次序上做了认真考量，按照工程承接的数量进行排序，天元公司排在了第一名，因为从去年承接的外包数量上天元公司是占了第一的位置。
张志宏亲戚开的恒源通信建设工程公司，在招投标中工程部经理付利建会把那些工程难度小，利润高的项目都拿给恒源公司，尽管承接工程的数量上不如天元公司的多，但利润比较可观。
早晨一辆32座的小客车8点30分准时在公司总部出发，小组10位成员已经在车上等候，付利建给每人一个白色安全帽，车上放了3大箱盐汽水，张志宏最后上车，接过付利建递过来的安全帽说道：“利建，今天检查路线怎么安排啊？”
“张总，今天我们上午去天元公司施工现场，下午去恒源施工现场，这两个是我们工程部最大的外包公司，也是承接工程量排名最靠前的两个单位。同时今天上午公司工程部和财务部的有关人员直接去天元公司本部核查财务报表，有消息会及时通知我们的，中午我们会合午饭后分头去恒源公司检查”
“很好，先抓重点，今天我就放下其他手里的工作陪你们一整天，以后几天我尽可能安排出时间陪你们去各个现场看看，施工质量检查一定要深入到施工现场，不能简单听下面汇报，我们始终要把施工安全放在一个重要的位置，这是对施工人员生命安全负责，也是对企业负责。”
张总讲话话音刚落，车内响起一片鼓掌声，大家也感到安全检查有领导的重视而感到自豪和欣慰。
“谢谢张总在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亲自参与我们这个组的检查。”随行的公司安保部主任杜国兴说道。
“那我们今天去检查天元公司哪个施工点呢？”张志宏问道。
“张总，我们事先查了下，目前天元公司有20个基站在同时施工，我们今天去近郊桃花镇的第537号基站的基础施工现场，据招标监理公司每日的施工进度报告，该基站正在进行基础钢筋水泥站桩的浇筑。”付利建说道。
“哦 很好，那与他们公司的高层领导打过招呼吗？”张志宏问道。
“报告张总，这次我们根据你的要求是采用双盲突击检查，就是不确定施工现场随机抽取，不与施工单位领导打招呼，直接去现场，通过突击检查反映施工单位最真实的施工安全情况。”付利建说道。
“好，我觉得这样安排很好，大家公平公正，在安全生产方面对各个单位的要求一视同仁，希望通过检查对外包单位落实日常的安全生产管理有震慑和促进作用。”
车上公司宣传部的摄影记者对着张志宏拉了几次特效镜头连续拍了几张特写，文字记录员把张总的发言全程记录了下来。
大约一小时后，车辆在近郊桃花镇第537号基站工地附近的道路口停下。
检查组一行人徒步走进施工现场附近，并没有听到施工机械的声音，旷野里十分宁静，几只乌鸦在树枝上啼叫，一个零时搭建的塑料工棚在田野中十分明显，几缕炊烟之间夹杂着麻将牌糊牌的声音，一块安全生产警示标语牌斜挂在大树上摇摇欲坠。
工棚旁边的土地被挖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四周竖着几个半人多高的水泥墩柱，几个工人戴着太阳帽慢吞吞地在往坑里填土，突然远远看到一大队人朝工地走来，工人们放下手中铁铲，转身朝这队人张望。
检查组走进塑料工棚，看见里面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张方桌旁打着麻将，旁边大约10多个男女围坐观看，桌上放着几大叠的人民币，看来赌注下的还不小，看到突然一队人马进来着实把大家吓了一大跳，等缓过神来，一个手臂上有一块安全生产小袖章工头模样的人抄起身边一根铁棍起身过来，恶狠狠冲到第一个进门的张志宏面前，说道：“你们什么是人，到这里来干嘛。”
安保部主任杜国兴是名退伍军人，曾经担任青岛海军陆战队第二师侦查连的排长，尽管年龄有55岁，剃了个平顶头干事利索，一个箭步跨到张志宏的身前挡在了小工头面前，二话不说左手一个虚晃，右手已经卡住了对方拿着铁棍的手腕，转身一扭腰已经把对方摔倒在地，夺下那人手中的铁棍丢到了门外。
小工头胆战心惊从地上爬起，付利建说道：“你们是天元公司的基站施工队吗？我们是江海市迅达通信公司来现场检查施工安全的，这位是我们公司领导张志宏老总。”
那小工头赶忙趴在地上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大领导亲临我们施工现场指导工作，我们有失远迎啊，实在对不起。”
张志宏冲着那人说道：“你是这里施工负责人吧。”
“是，我是这里的施工负责人，我姓袁，大领导不要见怪，最近我们这里经常有人来捣乱，在工地上偷我们的施工材料，所以... ...”姓袁的小工头说完，赶紧对身边的人轻声说了几句话，那人拿着手机走出工棚去打电话了。
“你先把这里施工进度和日常安全生产管理工作向我们张总汇报一下。”我们检查组要对这里的情况做些现场勘测检查，请你们配合。”付利建说完吩咐大家分头开展检查工作。
“好，好，张总，我们这里最近刚把地基挖好，两天前我们开始浇筑水泥墩柱，我们这些人只负责挖坑做地基，水泥墩柱做好后就进行铁塔地基验收，然后铁塔安装队伍来安装铁塔，设备安装队伍来安装设备和电源，整个基站大概2个月多月就能完工交给你们验收了。所以我们是流水作业，一环扣一环，至于安全生产，你看我在屋外都张贴了安全生产标语，还有你看我的手臂上有一块安全生产的袖章。”姓袁的小工头自豪地伸出右臂展示自己那条沾满了油腻的红袖章笑呵呵说道。
付利建对小工头说道：“你把工作日志和每日安全生产检查记录让我看看。”
“有，有。”小工头说完从靠窗的书桌上拿了两本厚厚的本子交给了付利建。
杜国兴朝屋里四周看了看，房间里悬空拉着许多电线，地上几块木板上放着几个床褥，问道：“你们这是从工业电源上拉电下来用电烧锅做饭的吧，这太危险了，你看这样电源线满屋子的飞来飞去，触电怎么办。这么多人睡在一个大棚里也太热闹了点吧。”
小工头刚才被杜国兴打倒过，深知这个人的厉害赶紧回话：“领导，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呀，我们要在这里做饭吃没有电怎么过呀，我们都是一个村里出来打工的，都是老夫老妻没关系，出来赚点钱，饭总是要吃的呀。”
付利建说道：“张总，我们要不去工地上看看。”
张总点头，小工头走在最前面说道：“各位领导注意脚下，这里泥土潮湿，小心滑倒。”
一行人来到基站地基旁，公司工程部的技术专家朝水泥墩柱看了看，顺着梯子下到大坑里，在水泥墩柱周围用小锤子敲打着。
杜国兴看到捆绑在大树上的一个没有门的电源接线箱问道：“这是你们的电源箱吗？里面怎么没有防漏电保护装置，你看电源线外包防护层都裂开了，这太危险了。”
“领导放心，这事我们知道了，这个电源箱我们已经用了好几年了，放在外面刮风下雨容易坏，我们明天就把它换了，谢谢领导提醒。”
“不是提醒的问题，这要出人命的，你们赶快去把电源总闸刀关了，这里地面潮湿非常容易发生漏电触电。”
刚才下到大坑里的工程部技术专家从梯子上爬了上来，神情紧张的在付利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付利建顿时脸色苍白走到张志宏身边说道。
“张总，不好，我们工程技术人员说这四根水泥墩柱都有问题，水泥墩柱下面都是水泥和石子搅拌在一起的，里面根本没有钢筋，只是地上部分有钢筋，有两个水泥墩柱已经下沉了10公分，根本不能用了，如果上面架设铁塔的话，铁塔的重量会加速地基下沉，最后基站铁塔就会... ...就会倒下。”付利建说道 。
张志宏的脑门上青筋暴出怒火中烧，他尽量压抑着没说话。眼睛注视着那几个水泥墩柱.... ....
“张总，你好，你大领导光临怎么也不叫办公室打个招呼，我来迟了，希望张总谅解。”一辆奔驰轿车飞速赶来，车里出来一人夹着公文包一路狂奔来到张志宏面前大声喊道。
张志宏看着来人西装笔挺，袖口上西装厂家的铭牌标志还没有拿掉，白色衬衫已经有点发黄，敞开了领口，露出黑黑的皮肤，满脸油光，嘻嘻笑着朝张志宏奔过来过来。
付利建对张志宏说道：“这人就是天元通信工程建设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李天元。”
李天元奔到张志宏面前刚想伸出手与张志宏握手，张志宏眼睛看着付利建说道：“你们工程部对这事有什么处理意见。”
付利建马上与刚才那个工程技术人员商量了一下说道：“我们的意见是现在就敲，砸出来看看里面是否有钢筋，没有的话推倒重来。”
“好，砸！砸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张志宏愤怒地说道。
“我看就不必砸了吧，做个水泥墩柱要花很多钱的，底部不会没有钢筋的吧。”李天元在一旁说道。
“李总，难道你知道这水泥墩柱里面没有钢筋！”付利建说道。
“没... ...没有，可以，你们专家认为有问题就砸开看看吧。”李天元说道，然后朝那个小工头怒斥道：“还不快点砸一个让领导看看。”
几个工人抬着大锤子来到水泥墩柱旁，看看小工头，小工头点头示意，工人们抡起大锤朝水泥墩柱砸去。
几分钟后表面的几根钢筋已经脱落，暴露出下面的水泥墩柱里面只有一些石子，甚至还混杂一些毛竹... ...
张志宏愤怒地说道：“李老板，这就是你们做的钢筋水泥墩柱吗？你自己看看里面有钢筋吗？”
小工头陪着李天元来到水泥墩柱旁，李天元用手在水泥墩柱中央用手一摸水泥就掉了下来，里面没有一根钢筋，他朝小工头看了下问道：“我给你的钢筋呢，到哪里去了，你说！”
“这... ...这... ...”小工头支支吾吾说道。
“啪”李天元伸手一个耳光打在了小工头脸上，怒斥道：“你这个赌鬼，钢筋都让你卖掉赌钱了吧，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李天元转身跑过来对张志宏说道：“领导，都是我不好，没有管控好质量，这太危险了，亏得你们今天发现，否则要出大事了，我们马上整改。”
张志宏对付利建说道：“这事你们工程部也要认真反思，你们工程监管责任落实在哪里，你们不是有基站施工领导小组的吗？现场来看过没有。还有我们不是有招标监理公司全程施工监理的吗？他们对施工质量和安全生产行驶监督管理职责了吗？这都是国家的钱，白白浪费了你们不心疼吗？出了重大安全事故谁承担责任，胡闹！”
“张总，对不起，我们工程部有责任，回去我向你检讨。你说得对，几百个基站同时施工，我们实在是人手不够，所以我们是出资委托实业公司下面的招标监理公司负责现场施工监理。”付利建说道。
“招标监理公司的人怎么没有在现场”张志宏问道。
“据我所知，他们也是在施工的几个关键节点派人来看一下，没有派人驻守在施工现场。”付利建说道。
“整个水泥墩柱浇筑不是关键节点吗？一定要看到铁塔倒下了才算是关键节点吗？我们的工程监理的责任心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把国家利益，企业利益放在重要的位置，这就是失职。”张志宏说道。
付利建手机铃声响起，转身接了电话。
张志宏问道：“利建，天元公司的财务核查有消息吗？”
“张总，他们刚打来电话，那里检查完了。”付利建朝李天元看了下继续说道：“那里核查下来发现天元公司去年的收入利润相当可观，但是去年的上缴国家的税费还压着没上缴，还有.. ...”
“还有什么？”张志宏问道。
“发现天元公司历年拖欠我们实业公司所属通信电缆厂将近1000万元的合同尾款费用，拖欠至今没有支付。”付利建说道。
“张总，这里面有点误会，我们天元公司尽管是民营企业，但我们是个正规企业，每年要通过专门的会计事务所审计后才能缴纳税费，去年的年度审计刚完成，有关国家规定要上缴的钱我们一定尽快上缴，至于通信电缆厂材料合同尾款，这个问题我也是刚刚知道，是我们工作中的失误，去年我们公司在你们领导的关心下做的还不错，也没有出现重大安全事故，这1000万尾款我们这星期一定全部结清，张总你就放心吧，我李某说话算数。”李天元拍着胸脯说道。
付利建问道：“李总，你们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工信部发的通信工程建设执照以及江海市政府颁发的企业安全生产许可证让我看看。”
李天元说道：“好，好，都在这里”。李天元迅速从公文包里拿出证件提交到了付利建手里。
付利建和杜国兴以及几个技术人员对几个证件进行核查。
张志宏问道：“李总，这个做基站施工的队伍也是你们公司的吗？”
“这... ...这是我们的一个合作伙伴，专门做基站基础施工的，他们非常有经验。已经做了很多移动基站了，我们也为其他运营商做基站建设，现在有点忙不过来了，这次的水泥墩柱漏放钢筋的事纯属一次失误，我们会举一反三总结经验教训的，请领导放心。”
付利建说道：“李总，那你们这个合作伙伴有安全生产资质与施工许可证吗。”
“哦。付经理问得好，他们是我们的合作单位，我们天元公司全面负责施工质量和安全生产，只是把基站的基础建设部分转包给专业的施工队伍而已。”李天元狡辩道。
检查组中随行的一位法务部技术人员在旁边站出来说道：“李总，你在混淆两个概念，按照国家《合同法》第二百七十二条第二款规定：“承包人不得将其承包的全部建设工程转包给第三方或者将其承包的全部建设工程肢解以后以分包的名义分别转包给第三方。所以国家对工程的转包是明令禁止的。假如你们是将所承包的建设工程其中一部分依法发包给具有相应资质的承包单位，也必须事先取得发包人的同意，而且分包单位应当具备相应资质和条件，在未经我们公司发包方的认可的情况下，把你承接的基站建设分包给不具备相应资质的单位是违法我们合同关系的行为，何况基站的基础建设本身就是属于主体施工项目，是不容许你们天元公司再次转包和分包的，这些起码的知识你们正规的天元公司不会不知道吧。”
“这... ...这... ...”李天元低头说道。
“张总，法务部的意见是对的，我们在与工程承包方签署的合同中是明确规定基站建设是不容许中标方再次转包和外包的，这也是为了避免法律上的纠纷和施工中违法行为的发生。张总你看，现在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张志宏思考了一下对付利建说道：“利建啊，这事你们回去也要总结一下，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其他施工现场是否还有类似的问题，几百个亿的移动基站建设出了问题你我麻烦就大了。”
“是，是，张总说得对，问题还是出在我们工程部的施工管理上出了问题，我们应当承担全部责任，让领导担心了。”付利建的话里充满了内疚。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集中精力把工程质量和安全生产的主要问题解决了吧。”张志宏说道。
“那领导你看这个基站怎么办。”付利建小心翼翼问道。
张志宏说道：“还能怎么办，推倒重来，再专门成立一个小组，选派一些有经验的工程技术人员和施工建设专家，对今年正在施工中的所有基站进行一次全面排查，发现问题及时解决，要坚持对国家对企业负责的精神，要坚持质量第一和安全生产为前提的原则，发现重大质量问题一律推倒重来，绝不手软。”
“好的，还有张总，我们刚才看了天元公司的3个资质，其中江海市政府颁发的企业安全生产许可证是3年前的，政府要求每年都要重新评估与审核的，所以... ...张总你看这个天元公司怎么办。”
“施工企业安全生产资质不全就没有商量余地了，国家有明确规定，我们不执行就是我们犯法了，先让天元公司所有在建工程全部停下来，等待我们的复查结果，资质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在资质不全的情况下就终止他们参与投票和工程建设，我回去后向秦总做个汇报，先这样执行吧。”张志宏说道。
摄影和文字记者一直围绕在张志宏的身边，全程录音录像，现场聚光灯闪烁，照相机快门‘咔嚓’声此起彼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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