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裴景诚离去后,苏嘉沐便将婉儿唤了进来。
行礼过后,婉儿便将一块冰种翡翠玉坠呈于苏嘉沐眼前,温声道:“今日正巧有一批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要放出宫去,奴婢便央了梦姑姑在花名册上添了个名字,林贵妃临走前托奴婢将这玉坠赠予娘娘。”
苏嘉沐便拿过那玉坠仔细端详了一番,可惜她一个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对这些玉料是一窍不通,端详过后,她便随手搁在了自己的紫檀木书桌上,“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立于下方的婉儿望着眼前笑意深深的苏嘉沐,心内又是一阵疑惑,面上也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嘉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便询问道:“还有什么事?”
她敛起笑意的这幅肃穆模样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婉儿心猛地下沉,便瑟瑟缩缩地说道:“娘娘…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苏嘉沐大开大合的性格与原主的多愁善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旁人与苏嘉沐接触不多,自然瞧不出内里的端倪,可这样的变化却骗不过身边之人。
婉儿能将心中的疑惑宣之于口也是一件好事,苏嘉沐便放柔了声调,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这些年,本宫活的很憋屈。”
“本宫虽是皇后,可这满宫里有几个人是真正把本宫当成一国之母来尊敬的?不过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罢了,可本宫大可不必活的如此悲惨。”
“若不是那贺云洛百般花言巧语,让本宫与先皇生了嫌隙,本宫如何会落到这样的境地?是以那日先皇临终前,本宫痛定思痛,不可再如此浑浑噩噩度日,也不能再记挂着那负心汉,如今本宫只想早日扶持着六皇子登上皇帝的宝座。”
这番声泪俱下的哭诉让一旁的婉儿也万分动容,她自五岁起便开始服侍苏嘉沐,名为主仆,实为姐妹,主子这些年的不易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往昔主子只一心认定了贺云洛待她情深意重,娶别的女子也是迫不得已,自己的规劝她竟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可如今,主子竟想通了里头的关撬,婉儿不禁也梨花带雨地落起泪来,主仆二人便相对而泣,哭了足足半晌。
在苏嘉沐这番精湛的表演下,婉儿便收起了她心中的怀疑,又与苏嘉沐说起宫殿里的大小事务。
苏嘉沐便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莹儿,只说道:“往后不要让莹儿到本宫的屋子里伺候。”
婉儿一愣,随后便立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娘娘可是怀疑莹儿?”
苏嘉沐沉默不语,只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似是默认了婉儿的问话。
婉儿清秀的脸蛋瞬间变得胀红无比,只听她激动万分地说道:“这小蹄子如何敢背叛娘娘?她可是服侍娘娘的老人了,奴婢这就去将她绑过来。”
苏嘉沐没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婉儿处事竟然如此雷厉风行,她连忙上前拉住了婉儿,劝道:“不必,本宫留着她还有别的用处。”
婉儿这才作罢。
自从先皇死后,莹儿的日子过的要比从前惬意不少。
从前皇后娘娘不受重视,她去内务府领份例时总是明里暗里被讥笑奚落,那些不长眼的阉人都敢腆着脸与自己这个一等大宫女搭话,话里话外都是要将自己讨去做对食的意思。
莹儿生的颇有几分姿色,自然也心气颇高,她便是做不了后妃,将来也要求了主子去嫁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那些太监腌臜下流的打趣让莹儿心内委屈不已。
主子胆小惯了,贵为皇后却让那些小人肆意欺辱,连她自己受了委屈也从不声张,更何况是自己这个婢女?
莹儿暗暗发誓,总有一日她要将这些折辱通通还回去。
只是没想到那一日会来的这样快。
那人是人中龙凤,生的儒雅矜贵,手中握着的权势更是显赫无比,最难得是那样天上月般的人物竟会待自己这般温柔宠溺。
“莹儿,当真是个好名字。”
“你若替我看顾住了嘉芙,我必会好好答谢你。”
“那些太监敢如此对你?你去告诉张德清,他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只是将主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禀告给那人罢了,这也不会伤害到主子什么,莹儿便逐渐胆大了起来。
每隔三日,那人便会托张德清递个包袱进来,那包袱里总是装着一支价值不菲的金钗和一封他亲笔书写的信件。
莹儿摸着那金钗上摇摇生曳的蝴蝶,心里更是涌上了一股惘然的甜蜜。
那人的心里应当也是有自己的吧,不然他怎会送了自己最喜爱的蝴蝶钗子进来?
今日也该是那人给自己递信的时候了,莹儿便装作身子不适,向婉儿告了假后便偷偷往西五所跑去。
张德清见了她更是客气至极,只把她夸成了世间罕有的美人。
莹儿却只是倨傲的一笑,这张德清虽是御前总管,却也只是个有些体面的阉人罢了,将来他见了自己可是要下跪行礼的。
她便淡淡一笑,语气生硬地说道:“包袱呢?”
张德清身后的干儿子则立刻将一个青灰色包袱递了上来,莹儿接过后,张德清仍是笑意满怀地说道:“莹儿姑娘蕙质兰心,必能明白丞相大人的意思。”
莹儿却只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抱着包袱快步离去。
等她匆匆离开后,张德清脸上的笑意才一下子垮了下来,身旁的干儿子为他抱不平道:“干爹在宫中活了三十年,何时被人如此下脸子过?这小妮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张德清漆黑的眸子里却一丝恼意都无,只见他轻踹了自己的干儿子一脚,笑骂道:“教了你多少次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干爹能活到你们死时不成?这样的闲气受就受了,何必跟个蠢人争长短。”
那小太监听到“死”这字眼时,心下不免有些惆怅,乃至于眼圈倏地便红了起来,“干爹要长命百岁呢。”
张德清再硬的心肠遇上如此诚挚的话语,也渐渐软了下来,他便摸了摸那小太监的头,安慰道:“干爹老了,能护住你们几时?你们也该多长几个心眼,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在时别人不敢得罪我,可先皇去了,谁还会把干爹当回事?”
“所以,以后我们要讨好丞相和莹儿姑娘。”那小徒弟嘟囔着嘴说道。
见他不服气,张德清只得继续教导道:“咱们是要讨好丞相,可不必把这莹儿当回事,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受了一点小恩小惠就敢背叛主子,谁会把这样的人当回事?”
话毕,张德清却突然缄默。
只听他自嘲一笑道:“该打嘴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呢?”
莹儿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见左右无人后,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包袱拆了开来。
这一回,贺云洛送的却不再是蝴蝶金钗,而是一个成色极好的玉镯。
莹儿愈发欢喜,便又将那封信拆开来通读了一番。
她识得的字不多,是以贺云落的书信措辞也十分简单易懂,这一回他让莹儿打听的事十分简单。
一件是瞧一瞧苏嘉芙近日里有无什么异样。
另一件则是找一找苏嘉芙身边有无玉玺。
为堵住天下人的泱泱之口,贺云洛想篡位做皇帝,除了策反张德清,将先皇留下来的诏书销毁后,还需要那传国玉玺。
没有玉玺,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上位。
贺云洛与张德清早已仔细地搜寻过乾清宫,可却连那玉玺的一丝影子都没寻见。
贺云洛自然是心急如焚,先皇停棺二十七天,他必须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找到玉玺,并在皇后苏嘉芙的当众让贤下坐上皇帝的宝座。
莹儿读完信件后,便如往常一般将那信件撕碎吞下。
再回到凤藻宫时,苏嘉沐已用完了午膳,此刻她正由婉儿搀扶着在廊下散步消食,她二人见了莹儿后,俱都和善一笑道:“这是去了哪里?还不快来用膳?”
莹儿心内本还有些慌乱,见主子待自己一如往常的亲密后,方才放下心来。
苏嘉沐与莹儿说了会儿闲话后,便打了个哈欠道:“本宫有些困了,婉儿带着莹儿去理一理书房吧。”
莹儿一喜,她正愁着没有好机会搜寻主子的书房内,谁知这机会却突然从天上掉了下来。
她立刻殷勤万分地扶着苏嘉沐去了里屋歇息,放下帘子后,才唤了晴儿过来守着主子起身,自己则和婉儿一同去了书房。
谁知婉儿一进书房,便神神秘秘地拉过莹儿,低声道:“主子书桌后的百宝阁我们就不必碰了,那里可有非常要紧的东西呢。”
莹儿心头一跳,压着喉咙里的涩意问道:“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婉儿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是蠢人不成?咱们主子心里装的都是丞相,那东西自然是对丞相有用的玉玺呗。”
莹儿已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心内的喜悦,可她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玉玺?主子是从先皇那里偷偷拿来的?”
那婉儿立刻作出了副噤声的模样,走上前去将那百宝阁里的玉玺拿了出来,道:“只给你看一眼,嘴巴给我紧一点,不许乱说。”
莹儿见了玉玺的真身后,心魂早已飞到了天上去,她便点头如捣蒜道:“好姐姐,我哪有胆子出去乱说。”
婉儿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将玉玺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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