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憔悴

鲁野倒吸冷气：“庄秋。”

        庄秋她，不疼吗？

        而庄秋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魂魄那样，被鲁野一喊，才魂兮归来，扭头看她，脸色除了苍白一些，根本看不出异样来。

        鲁野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画笔从庄秋的手里扯出，她动作轻慢，即使这样，也让伤口范围扩大。

        庄秋面色无异，她像是完全被剔除了痛觉神经：“鲁野，你别这样，我就是想把最后一点颜色上完。”

        鲁野喉间一哽：“秋秋，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也不能这样来伤害自己。”

        庄秋低眉：“鲁野，让你担心了。”

        庄秋说着这话，却没让鲁野得到一丝安慰。

        二楼有医药箱，鲁野直接就给拿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替庄秋冲洗伤口，消毒，半晌才道：“秋秋，你听我说，庄厉和庄嘉琛那姐弟两个……”鲁野顿了一下，“一个都不能放过。”

        而此刻，在席殊书店后门的小巷子里。

        白澈靠着一根电线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二楼的窗户，他的精神差了许多，嘴边的胡须没有剃掉，显得十分沧桑憔悴。

        他一清早就来这里站着，一直到中午都没再动弹过。

        他左耳上的耳钉不见了，不知被他扔去了哪。

        良久，白澈踢飞了脚边的石子，动了动僵直的身躯，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转身离开。

        没有人知道在这么个萧瑟凛冽的天气里，有一个人，默默地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给庄秋处理好伤口，鲁野仔仔细细地给庄秋缠上了一圈新的绷带。

        庄秋轻笑：“对啊，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鲁野道：“吃点饭吧。”

        庄秋微微点头。

        可当鲁野回身打算去捡掉在地上的饭盒的时候，才发现塑料食盒已经被摔裂开，里面的饭全都洒了出来。

        鲁野倒吸一口凉气。

        庄秋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要麻烦你再去买一趟了。”

        鲁野抬眸轻轻瞥了一眼庄秋。

        她倒是不怕跑腿买饭，她是庄秋的助理，还要让庄秋来给发工资，这些都是她该做的事情。可她实在是担心庄秋会趁着她不在做出什么，故而她道：“我订外卖。”

        庄秋看了看时间：“现在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店铺都该休息了。”

        鲁野清理好洒出来的饭之后，点开外卖app，发现果然如庄秋所说，她们平时吃的那些都已经关门休息，而其他的要么就是太远，送过来要一个多小时，要么就是饭菜口味着实犯她们的忌讳。

        鲁野认命，叮嘱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在这好好等我。”

        庄秋点头。

        鲁野像是还有些不放心似的：“你乖乖的，别做傻事，我把顾伯叫来看着你。”

        一提到顾伯，庄秋就像是被蛇缠了脖子一样，她浑身一僵，道：“你走吧，别去打扰顾伯了，我自己在这没事的，我又不是想不开。”

        鲁野心道：我这不是怕你想不开吗。

        庄秋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多多少少吓着了鲁野，但是一看到那幅《母亲》就差最后一点就能完成，她就恨不得把庄嘉琛千刀万剐。

        顺路再捎上庄厉。

        可千刀万剐，也只不过是能在心里想一想。

        庄秋深吸一口气，点开微博，决定将庄嘉琛与庄厉曝光。

        她将鲁野给她截好的监控和音频全都发了上去，根据这两个证据她做了解释，先是说明庄嘉琛与庄厉的关系，后又说明自己开了一家店，自己在一楼一边看店一边画画，正好庄嘉琛过来看见了她的画。

        庄厉画这幅画肯定听从了她姐姐的建议。

        而监控上右下角正好是庄嘉琛来找庄秋买书的那一天。

        而那段音频，则正好是：

        “诶对了，秋秋，约翰摩尔绘画奖你不是也要参赛来着，我怎么没在入围名单上看见你的名字？”

        “没什么，手受伤了，没有继续画而已。”

        “唉，可惜了，我记得上次我来你这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在画，秋秋，你画工不错的，就是太可惜了。”

        在微博的最后，庄秋加上了自己的一句话：“你们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我所说所做之事，都无愧我心，抄袭者食他人血馒头，受万众追捧，而原创者被惨骂如过街老鼠。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原创者得不到保护，艺术创作还如何发展进步？为原创作品的消亡而悲哀。”

        庄秋的话稍有些偏激，偏偏又赶在了这么个敏感的时候发。她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微博下面肯定会是骂声一片，她索性直接发送之后就不再管，反倒点开“boat”的主页，一点一点看起来。

        几乎是一秒之内就疯长到“99”的消息提醒她也不去管，直接就逛起了白澈的主页。

        白澈很少发微博，他最新的两条微博都是转载的庄秋澄清事实的那条长微博，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动静了。

        往下基本都是一些他的随手速途或灵感记录，可怕的是，就是这些简简单单的勉强只能算是“草稿”的东西，就有上千的评论与转发，由此可见，白澈的人气真是相当的高了。

        庄秋轻声笑笑，越发觉得自己平庸。

        庄秋早就想到自己这条微博发出肯定会是骂声一片，可当她终于鼓起勇气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事实比她想象得还要惨烈。

        庄厉第一时间转发了这条微博，并说“无话可说”。庄厉确实无话可说，庄秋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真真正正发生的事，庄嘉琛确实在那天去过席殊，庄嘉琛也确实看到了庄秋的画，庄嘉琛也确实把那幅画的构思全都说给了庄厉，庄厉也确实瞒着导师说这是自己的构思，把《我的妈妈》画了出来。

        可庄厉的粉丝们就不这么想了。他们以为庄厉是被泼了脏水，内心愤怒，不愿与庄秋一般见识，才“无话可说”。

        因此，这么一来，庄秋的微博评论区，就像是被炸弹炸毁的战壕那样，大战彻底被引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挖出了人家的姐姐，你怎么不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当你的证据？而且你这证据算什么证据？一条似是而非的音频，说她看见了你的画，可谁知道她看见的到底是不是你说的那一幅？那个监控又是什么？在那画画的那个人是你？那还真是对不住了，你这充其量就能证明个你会画画，你确实在画画，可你画的是哪一幅，口口声声说被抄袭的是哪一幅我们还真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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