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形式扭转
章言干咳一声，赶鸭子上架，他搬来把椅子，坐在上面，绞尽脑汁构思“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章言的表情微妙，“她住在一座非常大的城堡里。”
庄秋双眼亮晶晶的。
章言顿了一下，“她有用不完的财宝，使唤不完的佣人，吃不完的珍馐美味……”
“但是她一点都不快乐。她有一天向月亮祈祷，希望有个人能来陪陪她……”
“后来呢？她的愿望实现了吗？”庄秋侧头，一点睡意都没有。
章言从未觉得自己这么词穷过，他咬了咬牙，拼命在自己大脑已经接近枯竭的关于儿童故事集的记忆里搜刮着那么点油星。
“当然没有，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实现愿望，那不可能，月亮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她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丑陋的巫婆。”
“为什么月亮会变成巫婆！”
章言脸色一僵：“因为月亮实在太老了……她刁难小女孩，说你要是做一百个青蛙跳我就找个人来陪你。”
庄秋乍一看见章言这么个无措的样子，有些想笑。章言今天也很累了，他的眼角冒出血丝，神情却相当温柔，讲故事的时候，声音醇厚如酒，尾音上挑，有些性.感，这么个人，在外面呼风唤雨，在她这里，几乎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庄秋睡过去的时候，章言讲到了哪她都不知道，她沉溺于那嗓音之中，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都被章言套牢了-
翌日，形势扭转。
天齐总经理王轩下落不明，董事会上的人恨不得把天齐的办公楼给拆了，都没找出个究竟来。与天齐合作过的各大企业全都要求退货赔钱，一时间，天齐声名狼藉，就连银行都拒绝贷款给天齐。
而且本来天齐就还欠着银行巨额债务，现在已经无力偿还。工厂流水线已经停止，工人罢工，全公司上下那些人的薪水没有着落，几名股东又不愿负责，你推我我推你，最终，还是一个人提出变卖王轩的家产来还债。
几人一拍即合。
至此，王轩家里能被卖的全被卖掉，不能卖的砸也要砸掉，这几名股东倒是有些当年八国联军的架势，房子他们卖不了，就租出去，收了钱。后来他们觉得一个王轩的家又不够，工厂设备，办公设备，能卖的卖，能租的租，凭着这股子野蛮的风，变出了不少钱。
但即使这样，也还不上那些个无底洞似的债务。
几名股东一合计，携妻带子地跑了，没一个人准备对天齐负责。
就此，天齐破产。
银行有权利变卖王轩的房产，不动产等等。
这么个风卷残云的架势，不过才三天-
庄嘉琛坐在办公桌后，仔细批阅着文件。叶勤乖乖地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庄嘉琛道：“怎么？”
“庄总，你今天看到天齐破产的消息了吗？”
庄嘉琛手都没有停下来，她敷衍似的应道：“嗯，听说了，怎么了？”
叶勤的眼睛闪了闪：“王轩一直都没露过面。”
庄嘉琛言简意赅：“死了呗。”
叶勤佯装惊讶：“死了？现在可是法.制.社会！”
庄嘉琛抬头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仿佛在笑他天真。
叶勤虚心讨教：“章言……他难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庄嘉琛终于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觑着他：“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在那个位子上坐得那么稳的？”
叶勤眼观鼻鼻观心：“但是一个人也不能……”
“叶勤，”庄嘉琛的声音添上了几分严厉，“你太天真。”
她想把叶勤提携成自己的一把手，故而说的话全都是想推着他走的。
“社会不是校园，强者能够抹掉一切他不喜欢的痕迹，弱肉强食，你可以这么理解。”
叶勤心里直接对着庄嘉琛翻上了白眼，心说我这还用你教？
表面上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多谢庄总教诲。”
庄嘉琛忽道：“王轩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白把自己搭了进去，还险些拉着我们垫背。”
叶勤心中一冷，低下头，道：“庄总，这一点你放心，新睿那边绝对查不到我们。”
庄嘉琛定定看着他，良久，才道：“嗯。”
叶勤以为庄嘉琛还会再说什么，结果她递给他一份文件：“把这份文件给采购部送过去，让他们谨慎些。”
叶勤接过文件，心里想着在送过去之前要仔仔细细地看一遍，这近一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比较核心的文件。
说不定能帮上新睿什么。
叶勤表面上恭恭敬敬，心里波涛汹涌。
就在他转身将要出门之刻，庄嘉琛冷不防地叫住他。
“等一下。”
叶勤心里“咯噔”一声。
他调整好表情，转头，看向庄嘉琛：“庄总？”
庄嘉琛指了指自己脖子下面，目光深沉：“小叶，你的衬衫领子。”
叶勤心里松了一口气，表面上一动不动，整理好自己的衬衫领子，笑了一声：“多谢庄总。”
他的笑容甜甜的，乍一看，真的像还身在象牙塔里的大学生。
庄嘉琛的眼神愈发深沉了。
最后两个字顾衡说得干脆利落，已经见怪不怪了。
庄秋一怔，想到这段日子都是鲁野一个人在赶稿，勉勉强强地撑着这个工作室，工作强度肯定是不小的，她心里一惊，风风火火地跑上楼去，直奔画室。
一推开门，一股子怨气扑面而来。
鲁野的脖子转得“咯咯”直响，一看见庄秋，就像是沦陷区人民看见了八路军一样，眼睛一瞬间变得锃光瓦亮，就差熊扑过去嗷嗷叫唤。
庄秋看着鲁野这状态，心知她肯定是通宵了。
“在画什么？”
鲁野艰难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是一个小众洗发水的拟人宣图，很好画的，我最后再修修色就行了，不麻烦，就是我一直拖着才不得不熬夜。”
鲁野像是怕庄秋心理有负担，这么一番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安慰了庄秋一些。
庄秋无奈地笑笑：“魏哲表现得怎么样？”
“他呀，”鲁野一说就翻了个白眼，“有点不懂变通，我让他做五分，他就做五分，眼里一点活都没有，非得我支使他，脑袋都不会转弯，气得我呀，唉！”
千言万语，化成最后一个“唉”字，消散在了沉凝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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