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迷西西里
又名《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就该全都要》
出场人物:罗维诺,异色弗拉维奥
客串:罗/马基酱,越姐,黑/森
以及:极度ooc预警(全都是我不常写的角色)
注意:剧情平淡朦胧无意义(好听点叫意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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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哪边才是真实世界,哪边才是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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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做到那个梦了。
自从我租进西/西/里某处海滩边的公寓后,我几乎每天都要做这个梦。
“卡洛琳娜,”那个金发的男人伸手抚摸我的头发,笑容轻/佻且温柔,“卡洛琳娜,快来……”
在梦里,他的脸模糊不清,但我却觉得异常的熟悉。有时候他那双碧蓝的眼睛亮的如两点萤火,幽幽地在我昏暗不清的梦里燃烧着。
我听到海浪的声音扑打在耳边,脚底是温暖湿润的细沙。微咸的海风干燥,带着地中海夏季得天独厚的灼热。
我在他身上嗅到了白葡萄酒的微醺,混着乳香和麝香,氤氲地交织在我的鼻尖。
我努力想看清周围,想看清他的脸,却什么都看不清。我只是无力又困倦地倒在他的臂弯里,任由他轻缓地触碰我的脸颊,似有似无的,酥麻地痒。
我触碰到他松垮的围巾,触碰到他挂在衣领上的微凉的镜片。
“嘘——”他拉着我的手,带我一步步走向海岸线,走到沙滩被海水淹没的地方,把我推了下去。
我醒了。
强烈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探了出来,我看了眼手机,才早上九点——是南/意的正常起床时间了——于是又躺了回去。
本来说好是来旅游来着,结果现在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宅着而已。
我翻了个身,开始抠手机。
我是来度假的,没有人能管我,我爱躺到几点就躺到几点,我要和被子天荒地老。等我起床后我就可以趁着西/西/里明媚的中午阳光去咖啡馆吃个火腿乳酪三明治,喝一杯咖啡,听听街边流浪乐手的音乐和熙熙攘攘的交谈,最后在回去的路上撸一把街边圆头圆脑的浅褐色不高兴小野猫。
我可以去海边,乘着海风和阳光,踢开涌动的浪花,躺倒在沙滩上,等待海水亲吻我的脚踝;我可以去逛街,随便走走看看,为街边采风的画家驻足,然后等待面包店烤出下午的第一批面包。
当然,最后到傍晚,当橙黄的余晖模糊了光影时,一定要去敲敲住在我隔壁的房东小哥的门,看他微红着脸颊,嘀嘀咕咕,对着我眼神游移却又忍不住嘴角的笑意,然后再憋出一句:“晚上好,卡洛琳娜。”
这样我就可以回复他:“晚上好,罗维诺,我多买了柑橘和柠檬,也许你想尝尝?”
于是他会继续憋红着脸,不好意思地低头,伸手撩开额前栗色柔软的碎发,最后用闪着光的金绿色眼睛盯着我:“我在做千层面,一个人吃不完,也许你愿意……”他有些烦躁于自己的不善表达,小声地骂了句意式粗口,更加不好意思地问我,“也许你愿意与我共进晚餐?”
撒谎了哦罗维诺先生,千层面这种带有快餐性质的食物本来不就是一顿做六七餐的份吗?
我笑得灿烂,凑近他:“那就打扰你了。”
他撑开房门,带我进屋。
番茄和芝士的浓香在屋里蔓延,我仿佛能听到在他的厨房里,意式肉酱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炖煮着,洋葱刺激的微甜若有若无。一撮欧芹碎,一束罗勒叶,两片月桂叶,再刺啦刺啦地磨进白胡椒和盐。
他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愿意来一点开胃酒吗?”
“当然。”
鲜红的康帕利酒液缓缓落入透明的杯底,浅浅一层。气泡水注入,嘶嘶地冒泡。我带来的柑橘被切成小块,丢了进去。金黄的柠檬皮屑一点点擦入,飘在酒液上。刺激锐利又清新的橙皮甙和柠檬酸的气味刺激着味蕾,芳醇柔滑的酒液被冒泡的气泡水裹挟着,流入口腔,在舌尖上跳跃欢呼,最后妥帖地滑入胃里。
大把的罗勒叶、芝士与橄榄油配上几瓣蒜搅打得顺滑,淋在芦笋上作为前菜;浸满了番茄肉酱的千层面片卷着芝士,浓香四溢;卷着培根烤出来的苹果猪里脊是酸甜香脆的,最后端上一份淋了可可粉的冰淇淋,再以调和了朗姆酒和焦糖的咖啡收尾。
我开始说不好我到底是来撩人还是来蹭饭的了,有些不好意思。
罗维诺那双金绿的眼睛在灯光下漂亮极了,目光略微游移着,但总是若有似无地滑过我的脸颊。有些温柔,又带着年少的青涩,像极了那杯餐前酒,柔滑,醇厚,轻盈,又甘酸。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看?”我问他。
也许是朗姆酒太浓厚了以至于我有些醉了,又也许是我连续多天的梦魇模糊了我的意识,在暖黄的灯光下,坐在我面前的罗维诺那双眼睛慢慢透出了碧幽幽的蓝,发丝从发梢到发根都打上了金色的光泽,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由于灯光的折射还是本就是金色。
他对我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嘴角,指尖勾走了一点冰淇淋的痕迹。他的笑容莫名有些轻/佻,他就那样打量着自己指尖的冰淇淋,舔了一下。
“嘘……”他发声了,那是我梦中的声音。
我猛的一惊,却只见着罗维诺端正甚至有些局促地坐在我面前,金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餐布,恨不得烧穿两个洞。
他红透的耳根,看上去滚烫。
他有些结结巴巴,不知道是不是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却小声地问我:“抱歉,我不知道你喝不了朗姆酒的。”
我醉了吗?也许吧?
我软绵绵地对他笑:“谢谢你的招待,明天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他的脸一下子通红了起来,眼神是欢呼雀跃的。他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不过看他的表情,可能是什么意/大/利式感叹用的粗口吧。
“晚安。”他对我说。
“晚安。”我对他说。
灯光下,他的头发格外的柔软。醉酒让我一下子有了通感,柑橘、柠檬和阳光的气味在我的口腔里骤然迸发,裹挟着轻微的薰衣草香味。
2
星空亮得如同白昼,从穹顶周边圆形的窗户里透进来。我看见星辰如漩涡一般在海一样流转的夜空中搅动着。
穹顶的正中央刻画着耶稣的壁画,温柔的目光投向下面的一切。他的周围,围了一圈拿着权杖的天使。
灯光昏黄却又璀璨,笼罩着精致的浮雕,落下细碎的光影,在宏大如花瓣般绽开的拱门间跃动,好像装进了万花筒那样。
“卡洛琳娜,”他紧挨着我,胳膊揽在我的肩上。
“嗯?”我抬头看我身边的人,他那头金发比这里的一切更虚幻也更光彩。他摘下墨镜,露出那两点碧莹莹透着蓝的眼睛。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细碎的金发落在我的肌肤上,晃动着,挠人的痒。他的气息就那样喷洒在我的鼻尖,是白葡萄酒的微醺,麝香的缠绵,乳香的温柔。
“想我了吗?”
他执起我的手,凑在唇边亲吻着。炙热的,温软的。
我看清他的脸了,那是——
“罗维诺。”
他收敛了金色的睫毛,失望又带着轻/佻的试探:“不,我是弗拉维奥。”
“弗拉维奥……”我叫他的名字,尾音却被他吞没在两瓣嘴唇之中。
我从余光中看见那边大门上的壁画,是西/西/里国王费迪南三世和他的王后卡洛琳娜1。
他的手臂收在我的背上,指尖轻轻地划动着,拼写他的名字:flavio。
“记住我的名字,好吗?”他的笑容有些模糊。
当我看着他那双眼睛时,我不知道我是真的在凝望他,还是在凝望星空中的两点萤火。
“我的好女孩。”
羽毛一样轻柔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也许是因为略微的醉酒,以至于这一次的梦更加的真实,也给我更加不妙的感觉。
我有些头痛。
“卡洛琳娜,你还好吗?”
手机里来自罗维诺的信息已经是第五条了。
“我很好,很抱歉昨天给你添了麻烦,下午请你喝咖啡。”
我回复他。
只过了两三秒,他就回了一个“”的符号,但马上又急急忙忙地撤回了。过了许久,才发来一句:“没事的,好,下午见。”
对方的可爱指数似乎过于超标了。
西/西/里下午四点的阳光是透着暖黄的金色,洒在罗维诺的呆毛上,鎏了金一般。
他不好意思地撇过头,挠挠额头,憋红了脸,最后才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一束紧攥着的雏菊凑到我的鼻尖下,是淡淡的青草芳香,洁白的小花瓣中攒着一个小太阳。
“谢谢,你真是太贴心了。”我接过花,凑到他面前,“也许我应该随西/西/里的习惯,与你来一个贴面礼?”
我眯弯了眼睛,调笑他。
他的呆毛猛得一抖,僵硬了些许,随后又放松下来。他低下头,伸手虚虚地揽着我的背,与我贴了脸颊。
我不知道是我没睡醒,还是宿醉的后遗症。在那一刻,我看见他金绿的眼中透出幽幽的蓝,显现出意味深长地笑意。他轻柔地贴上我的脸,将柔软的触感拉长了。
他的气息就那样喷洒在我的耳侧,吹动了我的发丝。
“罗维诺?”我叫他。
“嗯?”他更加不好意思了,抿着嘴,目光闪闪烁烁。
“罗维诺,你真的好可爱。”我亲切地挽上他的胳膊。
从横跨了街道的拱门下走过,穿过两侧夹着巴洛克式老建筑的深巷,深绿的藤蔓垂挂在淡橘粉砖块垒起的花坛上,从楼顶一直垂到我眼前。光影就这样在一道道拱门和斜倚的深巷间穿梭,明明灭灭。
我和他面对面坐在街角的咖啡馆外,头顶是咖啡馆立起来的遮阳伞。
明明是夏天,氤氲着热气的咖啡却没有半点的不适宜。咖啡豆甘苦的微甜充斥了嗅觉。我挖了一勺提拉米苏,细腻绵密的质地在嘴里散开。
罗维诺坐在我对面,时不时偷看我一眼,又慌张地转移了视线,然后再偷看我一眼,红了耳尖。
“听说意/大/利只在早上喝卡布奇诺?”我挑起话头。
“对。”说起这个,他就笑了起来,带着少年感的眉眼悦动着,手舞足蹈地给我讲起南/意的咖啡传统。
“啊……抱歉。”他拿着纸巾伸向我,轻轻地抹去我嘴角的可可粉。
在他的手伸向我的那一刻,我闻到了西/西/里柑橘浓烈的芳香,清新,酸涩,甘甜,和特殊的轻微的刺鼻,像洒遍西/西/里岛的阳光一样尽情地铺洒在我身上。
他金绿的眼睛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
耳边传来行人的谈笑,街对面洁白的喷泉正在汩汩地喷洒着,水雾在半空中凝结出半片彩虹。
“罗维诺。”我叫他,试探着触碰了他的手背。
温热的,柔软的,骨节分明,凸出的青色筋脉极具少年感。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手抖了一下,想缩回去,却没动,任由我的手指勾画他手背上的筋脉。
他的肌肤之下,炙热的血液崩腾而过,从我的指尖下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心跳,越来越重。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歌声,悠长而缠绵:“noncrediodelmiocor,dolcedesio,d''esertul''amormio,credilopur(你难道不知道,你是我心里甜蜜的渴望,我爱的是你,相信我的爱)……”2
3
在楼梯口偶然碰见了住楼上的邻居,是一个高大的德/国黑/森人。他随意地挽着凌乱的金发,碧蓝的右眼上有条疤。
我往右靠靠,给他让路。但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打量了我一番。
他叼了支烟,瞅了我一眼,忽然开口:“你以为那是梦吗?还是幻想?”
“什么?”
他嗤笑一声,摇摇头:“你真的以为梦境和现实有界线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下楼了,留下我在原地发愣。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弗拉维奥。
“你来了啊。”他坐在剧院正中的椅子上,剧院两旁小小的照明灯余光在他金色的发丝上流转着。
他戴了一副眼镜,看上去颇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卡洛琳娜,我的小雏菊。”他转过头来对我微笑,把手伸向我。他微凉的手指扣在我的手腕上,把我拉到他的身边。
“弗拉维奥。”我坐在他身边,出神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冷色调的青蓝,像西/西/里夏日的天空与远处的海交融在一起的那种颜色。
他撩拨我耳侧的碎发,胳膊肘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以为他又要吻我,但是他没有。他只用发梢软软地触碰在我的耳侧,却是触电一般的发痒发麻,麻得我的心都在颤。酒的微醺,海盐的气息,还有柠檬和薄荷微凉的酸涩,麝香悠长的余味缠绵悱恻,一切都萦绕着我。
他抓着我的手,覆手与我十指相扣。
太轻/浮了,这样对一个只在梦中相遇的女士。
碰到了……他湿热的嘴唇碰到我的耳侧,只是飞快的一下。他伏在我的耳边笑,笑声低低的,清浅又开朗。
剧院的舞台上,幕布上繁复的花纹鲜艳又斑驳。提线木偶从上方落下,黑色鬈发的人偶穿着精致的裙子,跃动着。3
细碎的花纹旋转跳跃,山茶花一样地盛开,缭乱了人的眼。幕后,唱片浑厚又柔滑:“travoitravoisaprodividere,iltedo,tuttoefolliafollianelhenonèpiacer(有你,和你在一起,我将同你分享一切,我愉快的时光。世界上一切都是愚蠢的,不快乐的事都是愚蠢的)……”4
饰演玛格丽特的傀儡如蝴蝶一般旋转腾挪着,脆弱又妩媚地倒在阿尔芒的怀里,她脸上的红晕夸张又鲜妍。木偶的眼珠子微妙地转动着,黑白分明的,死死盯着我。
温热的手忽然遮到我的眼睛上,隔绝了眼花缭乱的一切。他将细碎缭乱的花纹与我的视线断绝,把我锁入了仅属于他的黑暗之中。
“godiamfugaceerapido,e''ilgaudiodellaasceemuore,nepiusipuogoder(让我们享受这转瞬即逝的乐趣,这爱的乐趣,这爱的乐趣短暂如同鲜花易枯萎,不能长久)……”4
歌剧的声音越发高昂,又仿佛只是我脑海中的幻想。
鼻间,葡萄酒和麝香的气味悠长缠绵。
他在说话,也像梦一样,尾音轻/佻地上扬着,一个一个圆润的音甜腻得如同他在舌尖含化了蜜糖一样。
他在说什么?
“innamorarmidite,devofarlo(爱上你,我情非得已)……”
……
趁着傍晚的余晖,我和罗维诺在附近的海滩散步。
青蓝的海是冷色调的,头顶的晚霞却是火一样的金色。辉煌的鎏金与澄澈的青蓝交织在一起,微咸的海风从交界处吹拂开来,带着微散的阳光的暖意,带着即将到来的黑夜的冷澈。
这样的色调让我想起了谁?
“……弗拉维奥。”我轻声念起这个名字,却忽然想起自己此时并不在梦中,我身边这个有着栗色头发和金绿色眼睛的人,是罗维诺。
我忍不住蜷缩了手指,最终还是厚着脸,伸手勾住他的手指。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半句粗口被他咽了下去。我想起刚见到他时,他还是那个在繁盛的正午阳光下一脸不耐烦的人,眉眼在脸上落下小片的阴影。他那时还很是暴躁地一手一个行李箱,把我的行李扛上楼,嘀嘀咕咕说“女孩子的东西可真多”,等到我笑着递给他水之后就又不好意思了。
现在他对我比刚开始温柔了很多,或者说,我见到的罗维诺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每次与他相处时,就好像在夏日喝冰镇的青柠海盐气泡水。
我勾拢了他的手指,抬头对已经红透了脸的他笑:“罗维诺,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他猛的一怔,呆立在原地。
“啊,抱歉,我是不是……有些冒犯?”我也停下了脚步。
耳边,浪花此起彼伏地拍打着沙滩,小生物鬼鬼祟祟地爬过脚边,留下细碎潮湿的痕迹;另一边是海岸餐厅和集市,餐盘刀叉的叮当碰撞和笑语晏晏朦朦胧。有人正在贩卖葡萄和柑橘。
华灯初上,路灯投射在海湾里,灯光粼粼,晕成一大片。
“不,我……”他向我走进,那片干净青涩的气息猝不及防地包裹住了我。
他撩开我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别在我的耳后。
“其实我……”他开口,紧张地抿了几次嘴。柔软的嘴唇有些发白,翕合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罗维诺那头栗色的头发染上了灯光和黄昏的金色,我看见他那双金绿的眼睛倒映上了大海碧莹莹的蓝。
“我的小雏菊,”轻盈甜蜜的声音像羽毛又像泡沫,拂过我的耳旁,撩起一阵鸡皮疙瘩,“misoffermodavverosuditenellabirintodeldiodell''amore(我真是为你徘徊在爱神的迷宫里)。”5
我看见了,那双碧莹莹闪着光的青蓝的眼睛,那鎏金的头发——
“弗拉维奥?”我颤抖着声音问他,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醒着。
“嘘——没事的。”他伸手揽住我,揽住我的腰,甚至是搂着我,像举起一个软绵绵的洋娃娃那样举起我。他托着我,让我不得不将全身都倚在他身上。
我惊呼一声,剩下半截的音却全然被他吞没在吻中。
口腔里迸发出醺醺然的白葡萄酒味,醇厚的橄榄味,轻盈的薰衣草,还有悠长的麝香。
我的眼睛被泪光遮挡着,氤氲着眼前人的眉眼,把眼角余光中星星点点的灯光晕成一大片,交织在一起。
可是……
嘴唇上软软的触感飞一般掠过,我只看见罗维诺飞快地转过身去侧对着我。他低着头,不知道是懊恼是羞涩,手背紧紧捂着嘴,眼神飞快地闪动着。
他那双金绿的眼中也浮现出了泪花。
我走上去,拍拍他的胳膊,让他转过身来与我对视。
他紧张地咬了下嘴唇,最终深吸一口气——
他吻了我的额头,轻盈的、飞快的一下。
“conl''aedisbagliatoinquesto(与爱神遭遇,我知道这绝无错误)。”5
我不知道是他在对我说,还是我的脑海里正是在回荡这句话。
最终,耳边响起了街头手风琴的伴奏,清越又悠长。
4
路过一间书店,门口的藤萝和多肉都长得茂盛,便没忍住,走进去看了看。
书店里安安静静的,里面只有一个雇员,坐在收银台前。那是一个眉眼如画的女人,长相清雅又英气。
我看了眼她胸前的名牌:阮氏玲。
“姐姐,有什么推荐的书吗?”我问她。
她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下一本《歌集》6。
“也许这本书会适合你。”她如黛的眉眼微微地弯着,很是动人。
她伸手点点我的额头:“我能看出来,你正在一段恋情中。”
“姐姐你真厉害,这都看的出来?”
她掩嘴轻笑:“看相占卜只是我的兴趣而已,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占卜一下。”她掏出了一叠塔罗牌,“你来洗牌,心里想着你最想探究的问题。”
我听话地洗牌,心里想着最近奇怪的梦境。
“慢一点,温柔一点,让这些牌来感受你。”她说。
她切出一张牌后,把这堆牌背面朝上,均匀地铺开:“选三张。”
第一张是一团黑色的迷雾,第二张是举着镰刀的梦魇,第三张是密密麻麻铺开的蛛网。
她看起来困惑极了,声音虚幻得好像在梦里:“我的牌里没有这些牌,”她说,声音略带着沙哑,“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她如墨的眼闪烁起来,她翻开了最开始切出的那张牌:“正位‘恋人’。”
“什么意思?”
“坠入爱河,还有,选择,”她握住我的手,“你要学会选择,你得分辨,到底哪里才是现实。”
“爱情是盲目的,爱情会遮蔽人的双眼,并阻止双方的选择。”她说。
走出书店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明明是阳光炽热的上午十一点,我身上却一阵一阵地发冷。
这个占卜……到底什么意思?
回家的时候,在楼道上碰见了罗维诺。
他看见我,不知为何,紧张地抖了一下,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卡洛琳娜……”
“怎么了?”我忍不住笑道,“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他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额头:“没什么……”他犹犹豫豫地拉起我的手,“我们这样……就算是在恋爱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大概是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莫名的没出息,低声说了句什么,也许是粗口。
我凑近他,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踮起脚去吻他的下巴:“当然了。”
他愣了一下,眨眨眼睛。我看见有一圈金光在他眼中碧波一般地荡漾开来,泛起一阵水雾。
“怎么了这是?”我捧着他的脸摸摸他的眼睛。
他别别扭扭地笑起来,抬手飞快地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做贼一样地低头吻我的额头,又飞快地跑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刚刷了一会儿新闻就困了。眼睛开始控制不住地闭上,手机被我软绵绵地不知道塞到哪个角落去了。
我以为我躺在沙发上,但等我开始有意识观察周围时,却发现我躺在海岸上。
身下是被太阳晒得温度正好的洁白石灰岩,纹路是浪花的形状,台阶一样一级一级地往下,一直延伸到碧蓝的海水之下。明明是中午,头顶的太阳却是昏黄的,洒下一片金色。7
我发现我枕在别人的腿上。
抬头看去,那人紧绷的下颌线条舒展好看,几缕金色的碎发随着海风凌乱地飞舞,猎猎作响,一副落寞的样子。
“我亲爱的卡洛琳娜,”他见我醒了,摘下墨镜,低头看我,“你来了。”
他好像一直在等我,除了等我之外,无所事事。
他伸出手指,用指节刮过我的脸庞,是带着钝痛感的痒。突出的骨节嶙峋地被白皙皮肉包裹着,润玉一样,光滑细腻。
我想起身,却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抚摸我的脸。
白葡萄酒和麝香的气息包裹着我,缠绵悱恻,好像是海风轻轻诉说的情话。
弗拉维奥轻声地笑起来,胸腔微微的震动带动了我的听小骨,混着紊乱的浪花和凌冽的海风,一起钻进我的耳朵里。
“弗拉维奥。”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我直觉这不对劲。
“你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只是平淡的叙述,如果不是他的手正以一种抓握的姿势轻轻地放在我的脖子上的话。
他微阖了碧蓝的眼睛,狐狸一样。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挣扎起来,却动弹不得。
他的手臂缓慢且有力地抬起我,我眼睁睁见他低头吻我,咬着我的嘴唇。
他睁开眼,眼里是凉薄的笑意和温柔缠绵的轻/佻。我感到呼吸不畅——是他的另一只手,掐上了我的后颈。
一边是缱绻的吻,一边是冷硬的扼制。
我艰难地从缝隙间叫他:“弗拉维奥……”
发不出声,什么都发不出来,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无力感。
最后,眼前碧蓝的眼眸却渐渐浮现了金绿色,落在我脸颊上的金发颜色也逐渐变深。
“卡洛琳娜!”是……
是罗维诺,是罗维诺在叫我。
我猛的惊醒,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一头的冷汗。罗维诺坐在我的身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卡洛琳娜,你还好吗?我听见你在尖叫。”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我从未见识过的严肃。
我坐起身,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扣住他的脊背:“我做了一个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上了惊慌的啜泣。
“没事的,梦无法伤害到你。”他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柑橘和海盐的气息笼罩住我,甘酸又清冽,渐渐抚平我的心跳。
好像……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为什么他能在隔壁听见我的尖叫?我租下这间公寓后,罗维诺就把唯一的钥匙给了我……他又是从哪儿进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罗维诺的眼中透出了半点幽幽的蓝。我看见他嘴角的弧度,轻/佻,缱绻,又冰凉。
难道我现在就是在现实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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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碧蓝的天空被奇怪的橙粉色的色调笼罩着,连身后米色的巴洛克式建筑也拢上了粉色。
圆弧状的海港如海堤一般,深入地/中/海。8
我站在这道圆弧的最顶端,再往前一步,就是碧蓝的海水。
地面的湿漉漉,好像刚下过雨,这在西/西/里的夏天极为难得。带了昏黄印记的地砖在雨水的浸润下光洁地如同镜面,倒影着我的脸。
我蹲在地上,背对着海,头低沉着。
我听到了一声轻笑从我头顶传来,眼前是一双洁净的鞋子,没有沾到半点积水。我抬头看去:“弗拉维奥。”
这里……应该是梦境。
他再次轻声地笑起来,直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抱进了怀里:“卡洛琳娜,我的小雏菊,你又来了。”
我的手脚都是麻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我哆哆嗦嗦地带着哭腔问他:“弗拉维奥,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不回答,低头轻轻地啄吻我的嘴角。
薰衣草和琥珀麝香的气息充盈了我的唇齿之间,我手脚都是软的,任由他折腾。
他吻我的眼泪,吻我的眼尾眉梢。
“弗拉维奥……”我几乎要哭出来了,“不,这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只是在做梦……”
“做梦吗?”他幽幽地笑起来,难得的深沉,“你以为你是在做梦吗?”
他摸摸下巴,思索道:“也好……”
他抓着我的手,凑在唇边吻着——沿着血管,沿着指节,最后啃咬我的手腕。
刺痛的痒意,温热,潮湿,柔软。
我听见他黏腻的呼吸,微微的喘;耳边浪花的声音拍打着。
我看见头顶夜幕降临,星空挪转,划出弧形的星轨。
“留下来,卡洛琳娜,留下来好不好?”
他问我。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在蛊惑我。
他眼底幽幽的蓝如两点萤火,勾魂摄魄。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催促我答应。
我舔舔嘴唇,苦涩的,有点干。
“我……”我张开嘴,好不容易发出声音,“我……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这里只是我的梦而已……我要回到现实中去。”
“是吗?”他眼底的笑意在触碰到我的答案时瞬间冷了下来。我从未见识过一个人轻/佻缱绻的微笑能如此凉薄可怕,充满了威胁的占有欲。
他搂住我的腰,扣住我的后脑,让我的脸埋在他的颈间。
他并没有好好系紧扣子,领口大敞着,就这样直接地触碰着我。我感受到血液在他肌肤在流淌的声音,我听到他缓慢沉着的心跳,一下接一下。
我困倦无比,任由他搂着我,带着我一步步退却,直到我的脚踝浸入了海水中。
“住手!”有人在大声呵斥,“弗拉维奥,你这个混蛋!”
他冲上来,把我从海水里提起来,死死地拥抱着我:“卡洛琳娜,没事了。”
是罗维诺。
他揽着我,把我拦在身后,与弗拉维奥对峙起来。
罗维诺烦躁着抓了把头发,强硬地把我护在身后:“离她远一点,她不会留在这里的。”
我紧攥着罗维诺腰侧的衣服,头痛欲裂,额头无力地抵在他的背上。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罗维诺也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弗拉维奥轻声笑了一下,背着手,侧身凑过来饶有兴味地端详了我一眼:“你以为这里是梦?”他意味不明地笑,对上了罗维诺,“难道你那边就是现实了吗?”
罗维诺强硬地推开弗拉维奥,对他束起中指:“滚。”
弗拉维奥不为所动,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像只狐狸:“别不承认,我对她做的,不过是你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罗维诺低声爆了句粗口,上前一步想拽弗拉维奥的领子,却被我拉住了。
“罗维诺,我不要在这里……”猎猎作响的海风中,我泪眼模糊,恳切地望着他那双金绿的眼睛,“我要醒过来,我不要在这里……”
他的眼里是锐利的光,几乎能刺痛我。
他微阖了眼,把我按在他的胸前:“……好,你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我的意识在渐渐模糊,周围的场景——那成片的海水和天空,都在一块一块地分崩离析,只留下在这之后的空白幕布。
除了我脚下的土地外,都是一片空白。就在场景即将在我脚下全部崩塌的时候,罗维诺忽然松了手,把我向后推去。
我在惊慌中只看见他那双锐利的金绿色眼睛,慢慢浮现了幽幽的蓝光。他们两个人的眼眸重叠在了一起,神色不明地看向我。
他们在交谈,气氛不算友好,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时间流逝得缓慢,只有我,无助茫然地向后跌去,落入海中。
奇怪,明明梦境已经崩塌了,为什么海水仍旧存在呢?
我被冰冷的海水包裹住,头上的阳光带着浪花粼粼的波纹,越来越暗,越来越微弱,离我越来越远。
我闭上了眼睛,等待自己从梦中惊醒。
事到如今,哪里是才是梦境,哪里才是现实,都没有必要了吧?
6
我醒了。
窗外的阳光灼热又刺眼,透过窗帘照在我的脸上。
打开窗,给窗台上的藤萝和多肉浇水。海风扑面而来,海盐、阳光、柑橘的气息浓烈又清新。
打开门,正好碰上了房东大叔。
“凯撒叔叔。”我笑着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小姑娘。”大叔笑得爽朗又阳光,“不过要叫凯撒爷爷哦。”
“知道了大叔。”我冲他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
在街角的咖啡馆偶遇了房东大叔的两个孙子。房东大叔看着年轻,竟然是已经有孙子的人了。以前我开玩笑地对房东大叔说:“凯撒叔叔这么年轻就有孙子了?”
房东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挠着头,爽朗又阳光:“年少轻狂嘛……”
“早上好呀,我亲爱的小雏菊,卡洛琳娜。”弗拉维奥晃到我面前,把胳膊架到我的肩上,顺势搂住我的肩膀。
“喂混蛋,别碰她。”罗维诺孩子气地把我从弗拉维奥手下抢出来,对他竖中指。
“早,罗维诺,早,弗拉维奥。”
阳光正盛,咖啡馆里咖啡豆被碾磨出带着苦味的强烈芳香,一切都踏实又美好。
我长舒一口气。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喝完咖啡,我被这两个幼稚鬼拉拉扯扯地带回家。在走到楼底的时候,我抬头看见了住在我家楼上的那个德/国黑/森人。他靠在栏杆上,正低头看着我。
我微笑着冲他打招呼:“早啊,赫斯先生。”
他摸摸右眼上的疤,本想离去,却又转过身来,紧锁着眉头看向我。
我看见他对我轻微地摇摇头,说了一个单词。
那个口型……那个单词的意思是……
“快逃。”
我猛的一惊,回头看向瓦尔加斯这对兄弟。
一样的面孔,不一样的发色和瞳色,不一样的表情,还有……相同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慢慢重叠在一起。
我后退一步:“罗维诺,弗拉维奥……”
不对,这里——
这里还是梦境。
我并没有回到现实。
他们两个齐齐向我走来,柑橘、海盐、柠檬、葡萄酒、乳香、广藿香和麝香的气息重重叠叠地将我包围起来。
他们的眼睛在对我说:
“别离开了。”
7
我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个人的手,体贴地遮在我的眼睛上,为我挡住了强烈的阳光。我正枕在一个人的腿上,他另一只手正在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躺在沙滩上,耳边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醒了?”他一点点挪开手,盛满了笑意的青蓝眼睛对上了我的视线,“我的腿都要麻了。”
尾音轻飘飘的,很是亲昵。
他牵着我的手,十指相扣,吻也是轻飘飘地落在我的指节上:“下午好,我的卡洛琳娜。”
“下午好,弗拉维奥。”
忽然有一片阴影笼罩在我的身上,是罗维诺。他蹲下身,伸手不客气地打掉了弗拉维奥的手。
罗维诺也坐下了,把我提溜起来,塞进自己的怀里。
他不高兴地嘀嘀咕咕,紧锁着眉头:“离她远点啊混蛋!”一副炸毛的样子
弗拉维奥没有理他,继续对我微笑:“他脾气不太好,对吧?我会更温柔哟。”
“喂……”
我刚想说什么,就被罗维诺带着翻了个面,把我的脸按进他的怀里。
罗维诺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下午好。”
青涩干净的气息围绕着我。
他低头与我对视。
金绿的眼中,金色的光晕像狼一样。
8
可是,难道这里就是现实了吗?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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