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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子嗣


年二月的家宴,原太后特意准许了后宫中所有的夫人参与。

        这样的机会难得,那些还未得过宠的美人们便很早的就赶到了清凉殿,除了一个生病的周美人,其他几乎都到齐。

        帝后是晚一些到的,当楚越带着头上那华丽精美的珍珠额饰入场时,座下众美人无不惊叹。那些眼神中又含着多少的艳羡。

        东海珍珠寻出一颗浑圆饱满的都极为困难,何况这样数颗形状一样的!

        皇帝这么费了心思的送礼,看来对皇后的宠爱果真名不虚传。

        赵筱旁边的美人姓柏,这段时日与她走得颇近,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臣妾从前见皇后时,素颜便已惊为天人,如今上了妆更要美上几分。这般下去,你我又何有出头之日?”

        她没有回柏美人的话,只是转身舀米浆喂给皇子。

        身处后宫中,再美的容貌也维持不了几时,天下从不缺貌美者,唯有子嗣才是站稳脚跟的关键。

        这方,没有子嗣的楚越刚落座一会就开始觉得如坐针毡。

        底下女子皆是后宫中人。她们带着期盼的看向司徒邑,又带着好奇的打量她。大家都要分享一个男人的宠爱,可是表面又必须要装得和和气气。

        想来都可悲。

        这几月间原太后颇为勤快的往后宫里塞人,如今看来成果不错,多了这么多的人。

        只是不知那日无极宫里承宠的又是哪位?

        她飘过这个想法也就过去了。有些事不能细想,细想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其中有一位长相极其甜美的,楚越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她想,这恐怕就是传闻中的“热美人”陶姬了。

        杏靥桃腮,皓齿明眸,这副模样谁看了都难以自持。

        楚越便是如此,她并不喜欢女人,可是当与陶姬对视时,竟也情不自禁的沦陷。尤其当热美人冲她露出真心且明媚的笑容时,她竟不受控制的也跟着笑了。

        她头一回体验到所谓的“痴汉”,她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痴汉”。

        “想着什么开心的事了?”司徒邑的话将她从沉醉中弹醒。

        楚越收回目光一笑,实话实说,“见着陶美人的笑,也就跟着笑了。当真是漂亮,人看了也开心。”

        皇后私底下被唤作“冰美人”的事,司徒邑多少听说过。从前见着自己都笑得少,今日见着一个后宫女子竟笑得这么开心。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解。不过能多笑笑是最好,他巴不得多看她这样笑。

        他就说,“那以后就让陶姬多去承凤殿说说话,逗你开心。”

        楚越又笑了。“今日见着就行。天看着要热起来了,来回跑也受累。”

        帝后说话并没有刻意收着声,所以座下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陶姬不由得伤感。她从小自负美貌,如今见着皇后,也觉得自己不会输。何况这些时日也算是得尽了天子的宠爱。结果到头来还是沦为给人解闷的玩物。

        难道这天下之主是更偏爱冰美人一些的?那如若自己也少笑一些,有朝一日无极宫的内殿里,是不是也能挂上自己的画?

        “美人。”身边小黄门提醒她怎么也得回个话。她这才现出一个和气的笑来,“难得让娘娘喜爱,臣妾今后定多去陪娘娘说话解闷。”

        不过是客套,楚越也看得懂,也就笑着应下了。

        殿内人各怀心思,赵夫人淡淡飘过一眼新受宠的陶姬,其他大多时候的注意力还是在自己儿子身上。

        原太后左右不过觉得皇后是虚情假意。从前在世人面前装自己多听长辈的话,现在又在皇帝面前表现得自己与后宫众人相处和睦。

        要是真想大度,皇帝还能隔三差五往她宫里跑?如果能生个皇子倒也算了,两年多了没一点动静不说,上一回竟还为了她送美人的事闹脾气。

        这样的媳妇有几个婆婆能喜欢?还真是和她娘都是一个虚伪的德行。

        宴中,楚越下去换了一身衣服。田领了个面生的小宫女进入了衣室。

        她刚穿戴好出来,那宫女便跪在了她的身前,“娘娘,救救我家美人吧!”

        ……

        楚越赶到掖庭时,周美人宫中的血腥味已是盖都盖不住了,还未入内就能听得几声婴儿的哭啼声。

        她见着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求救一样地喊出声,“娘娘!”

        屋子里昏暗得如同黑夜,周美人胸口起伏,呼吸都困难。伸出的手臂就像一根骨头外套了层皮,连肉都没有。楚越才看向她身边的婴儿,“周美人,这孩子?”

        旁边小宫女哭着解释,“娘娘,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瞒着的!”

        “迫不得已?”

        宫女跪着爬到她脚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是赵夫人威胁过我们美人不能孕有皇子,我们才瞒着的。后来月份大了美人冒死去找过您,可惜您那日病着没有见。”

        楚越猛然想起那天宫女说周美人求见,她当时心情不好就给拒了。

        竟是怀了孕冒死去见的她?

        周美人身上还留着血,也爬下床跪在了她的面前:“娘娘,夫人后来送来三碗打胎药都没能打死这孩子,就说明她本该是皇家的子嗣!娘娘若不嫌弃,臣妾愿将孩子献上!”

        楚越不管孩子的事,只抓着宫女的话问,“赵夫人不让有皇子?”

        区区一个赵筱怎么敢?后宫里有谁要是真的怀上了,说出来谁还敢动手不成?原太后就第一个不能同意。

        “是!”周美人脸色苍白,因失血过多说话都没了力气,她就只好咬着牙让自己说完,“夫人当日和臣妾建议将臣妾的家人接到蕹州,承诺给他们安排营生。臣妾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为了日后好拿着他们做威胁罢了!”

        “娘娘!臣妾只盼公主日后能平安长大,还望娘娘成全!”

        楚越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美人了,上次见着还是在家宴。她依稀见得,周美人很高,在一众舞姬当中身材还颇有些丰腴的。

        如今却已瘦得不像个人样。这难道都是赵筱造成的?

        即便是与赵筱有关,其他人也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身处掖庭久久未出,如果能早一些发现,也不至于拖到今日这副模样。

        楚越内心也升起了自责,只得迅速吩咐了田将此事告诉皇帝和太后。不论是男是女,终归是如今后宫难得的子嗣,必须要重视!

        消息立刻就传到了清凉殿,家宴自然也就中断了。原太后起初是大喜,后来听闻了是公主,便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甚至人都没有派过来一个。

        而周美人因难产,在和她交代完没多久就去世了。身处这最奢华的皇宫,又是天子的女人,生孩子竟比外头的黔首还要悲惨。

        说起来是多么耸人听闻的事。楚越没有去抱那个孩子,只是觉得更加心寒。

        宫里头的矛盾已经深入到了每个人的身上,这让她充斥着厌倦,却又发自内心的无能无力。

        等楚越将孩子接回承凤殿时,司徒邑已经在殿内了。他并没有去见孩子,而是先来找的楚越。

        “如何现在才知道?”他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周美人临死前说是受了赵夫人的胁迫。”楚越抬眸观察了一会他的表情,又蹙眉装着担心地解释,“不过赵夫人看着也不像那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口咬定是赵筱难免不叫人生疑。她这么说更多是想看看司徒邑的反应。他要是想要查,那就顺着说,要是不想查,那就是说一万句话也没有用。

        一切只能看皇帝的意思。

        “后宫难免争斗,你也懒得劳心查究。今后公主就做是你亲生的。”司徒邑的态度如楚越预想的一样敷衍。

        话的意思很直接。就算是赵夫人搞得鬼。他只怕也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是唯一皇子的生母,就算不得宠,犯了错皇子也会是她的保命符。索性就不要去追究了。

        所以后宫的女人到底是什么呢?是生育皇嗣的工具?

        第二日清晨赵筱便带着皇子来看望公主了,来承凤殿时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真实,让人丝毫看不出会是她所为。

        “周妹妹也是可怜,怎么怀有皇嗣也要瞒着?若是大家早些知道,她也不至于养不好。”她的语气里满是怜悯,甚至还抹了两把心疼的泪水。连楚越都差点要怀疑是不是周美人临死前的陷害了。

        可是平时那么低调不争的一个人,有什么理由要去害她呢?

        论戴面具相处,无人比得过楚越,她也就装作丝毫不知情地叹气,“是啊,周美人也太糊涂了,本宫都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瞒着,等到本宫去时她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话算是给赵筱的安心剂,也算是楚越自己不想过多生事的表示。

        争来争去终究两败俱伤,何况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她现在唯有完成周美人的临终前的嘱托,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才能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一些。

        跟在边上的田也能看得明白。待人走后,她说,“赵夫人到底是着急了,这么快的找上门,倒是更能让人确定了是她。”

        楚越就站在承凤殿外发出一声冷笑。就算确定了又能如何?司徒邑都表明了不想后宫生事,这事的真相就只能埋藏。

        殿内传来阵阵婴儿哭声,她听着又想到了自己身上。

        从前嫁给太子棪不曾怀上,还能理解,毕竟受宠不多。如今嫁给司徒邑也算是够受宠的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见一点动静?

        难道是她不能生育?

        赵筱刚回掖庭宫,宫女便上来回话说那日周美人宫外的人抓到了。

        “夫人,当日守在外头的小黄门说,周美人当时是和皇后提起过您的。”

        她步子一顿,刚刚承凤殿内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皇后既然都和周美人说过话了,为何要和她说没有说话。

        难道她是知道了自己做的事?她藏着是想做什么?为了抓着自己的一个把柄吗?

        “夫人?”那宫女看着赵筱长袖微微颤抖。

        赵筱这才回过神来,冷静地吩咐,“把那小黄门留着,别让他乱跑了。”

        “诺。”

        楚越后来给公主起了个名字唤作司徒笑,是希望这个孩子一生能够平安快乐,多笑一些。

        司徒邑也说这是一个好名字,便顺着赐了一个“永乐”的封号。

        这个寓意是好的,只是永乐公主从出生到现在,因得女儿的身份,并没有多受到她其他亲人的关爱。

        皇子自小受尽关注,公主却无人问津。同为女性的祖母原太后是从始至终没来问过一次,司徒邑更是一头扎进政务当中,半点不见为人父的喜悦。

        楚越就想,若有朝一日她生了个公主,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待遇?

        谁能保证,她不会是另一个周美人。

        在这样的悲哀下,她承君恩时也多了几分肉眼可见的冷淡。司徒邑时时刻刻观察着她的神色。不免要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便更加费心费力的想要讨好。

        有几个天下之主会为了女人而弓身屈膝呢?

        楚越几多荣幸,又几多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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