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时机
这一年到了四月,太子瀚因受了齐太傅一些不明显的“教习”,被养得性格颇为顽劣,在宫中闯了一些说不上多大但还是挺令人头疼的的祸事。
直到皇帝都看不过去,便决定掩去其皇子身份派往西北大营历练两年,磨去劣根。
赵皇后几乎要哭瞎了双眼,日日跪在无极宫外头求皇帝收回成命。原太后也出来了,左右也是不肯。这样的安排在赵皇后和原太后等女流之辈的眼里算是折磨,可是在原袆这位丞相眼里却完全不同,反倒认为天子是因为格外看重,才会给太子这番磨炼。由此还说动了原太后。
“姐姐,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陛下这般其实是为太子好。”
原太后这时候不怎么信任自己儿子,倒听自己弟弟的多。后来也就同意了,只是仍旧放心不下,遂令太子太傅齐猷跟随前往一年,帮助太子适应,同时不落下功课。
后宫里和原丞相一样看法的还有一个人,便是楚越。
虽然她很清楚太子瀚的顽劣是怎么被养成的,但也确实觉得这次去西北是很好的锻炼。
就趁着这时候在司徒邑面前也提起了二皇子。
“今年阿谦也快五岁了。当初太子开始读书也不过是四、五岁,虽然还没给分太傅,但起码是受了重视的。以阿谦现在认字的速度和读书能力来看,也确实是超出同龄人很多的。也该要预备着正经学习了。”
司徒邑就一边亲着她,一边说“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不会让你吃亏的。放心。”
皇帝的话不算太清楚,但是以俩人的默契程度来说却是点到为止就行了。这也相当于是给楚越吃了颗定心丸。不会吃亏还有什么意思?那就是阿谦的待遇是不会比太子瀚差的,甚至可能比他更好。
即便早就知道了,但是听着这样的话心里到底要更舒坦些。所以今日承宠她也格外积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就满足他,从屏风后抱起到床榻间,抵着哪都不是问题,所有配合行云流水。
其实往往她心里愉悦了,二人的合作也会更加愉悦。不用过多刻意的磨合,也能直达云霄。甚至在某些点上还能感受到新鲜的快感。
这夜守在外头的人是祁香,她如今已经习惯了,便不会脸红,有时候等得久了甚至还会睡着。可是这会竟听到了两人在这事上发出了笑声,也不经被震住。连她都开始感叹起来。陛下和娘娘实在都老夫老妻的了,怎么还和年轻人一样嬉闹?
直到事了。夜深人静时司徒邑又似感叹一样地说了句,“能等到朕和你的孩子就更好了。”
在皇帝的心里,不是没有对孩子的宠爱。而是要看是谁的孩子,他心中的妻只有一个人,真正所认同的孩子便也只能是妻子的。
不能生育这样的说法太医令不算明着打过包票。所以皇帝还是愿意等的,等太子位也留给他。楚越自己心里肯定是更难受了,她就把头埋到司徒邑的怀中,安安静静地掉了一会眼泪。
好不容易怀上的那个,又是因为谁而流掉的呢?
这夜过后司徒邑就给阿谦安排上了老师。一出手还是两个,一个武丰,一个萧司笃,轮流教习二皇子的功课,这都是他自己重视的大臣。
这番举动引起的后果自然也是有的,赵筱在月下旬就请楚越去光明宫说话了。按理说皇后和下面夫人之间走动确实是没什么好怀疑的,但是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而且几年没说过话的,这么突然邀请。
还不就是为了前几日司徒邑给二皇子安排老师的事?
赵筱心思算是深沉,但是一遇到自己在意的事上就格外的沉不住气。之前害周美人也是,事情还没完全处理好,第二天就去找楚越说话了。
这也算是她的一个最大的弱点。
皇后特意邀请,楚越当然就去了。两个人相处时候的气氛还算和谐。都是知道如何戴好面具的人,私下里再怎么针对对方,表面上却还是能愉悦的谈笑风生。问了几句近来可好的话之后,赵筱忽然又提到了那远在汝南封地的张太后。
“妾听说汝南王把张太后照顾得很好呢,就是陛下也时不时派人去问老人家康健。”
她同往前似乎没怎么变,表面还是如同一朵不起眼,但细细打量又会觉得柔和至极的小白花,说起话来也慢慢的,语调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到了人心里。
任谁在这样的人面前,都发不起脾气。
只是再极尽温柔,提到诸侯王和王太后,话里的意思就不要太明显。不就是暗示楚越若是不与她争太子位。等之后新君上位,底下几个皇子去了封地,她当个封地太后也是会有好日子过的嘛。
相比起之前的非杀不可,这一回算是在做让步了。
要是换作之前的楚越,可能这样的事还会正经想想,可是自从赵筱主动挑事以后,这样的事她就根本不会想了。
丧子的仇恨,是不可能有半分妥协的。要怪就怪赵筱当年自己把事做得太绝。
楚越也就不接她的话,只装作听不懂里头的意思,笑着说,“张太后年纪大了,侍奉先帝也有功,陛下自当要多去问问的。你看胡太后不就可惜了,还没来得及关心就先去了。所以趁着在世的这几年,多给予些关心总是好的。”
说了张太后又说胡太后的,一生一死的,可不就是完全不接赵筱的话嘛。论逢场作戏,两个人谁也不输谁。
赵筱听了也没有烦意,那双似乎时刻含着朦胧雾意的柔情眸微微弯起,还是和煦地说着话。“娘娘这话说得确实不错。”
二人安静了一会,楚越自始至终都没有喝下她面前的那杯水,也不避开目光,就似笑非笑地望着赵筱,看她接下来又要如何说。
如若将二人看作花圃里的花,赵筱是洁白无瑕的白花,楚越即是雍容华贵的红花,不论各人喜好如何,世人的第一眼皆是望向更明艳的东西的。
而二者在气势上也终有悬殊,即便如今换了身份,赵筱也是不敢像她那般直白对视。她向来在楚越面前表现得娇怯。
过了会,她从底下宫女手上拿了一卷竹简,递到了楚越的案桌前。依旧低眉顺眼,只是眼底又藏着丝丝嘲意,“妾相信娘娘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将这事一直兜着,如今想着娘娘也该要知道。不然手下人用不好,自己也要担心。”
说这话时,眼神还似不经意的带过了楚越身旁的田,带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小白花的花芯里处处藏着暗剑。
楚越将那竹卷摊开来过了一遍,瞬间犹如雷击。
脑中一空……
直到回了朝升宫,她都还不算能彻底反应过来,入正殿后便示意祁香将所有人屏退出去,转身对着田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掌下了力气,田都有些没站稳,她立刻伏下了身去。方才陪同娘娘一起去了光明宫,赵皇后给娘娘看了少府的督查文书,还说了那样的话。
是为什么事,她自己心里基本也有了数。
“赵筱背后还有一个原丞相,要动她和太子瀚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就是陛下都不轻易开这个口。我们就更不能落了把柄出去。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万事要看时机,切不可轻举妄动!”
就是当年要杀曹美人,都得等到曹燊彻底落马之后才能杀。时机何其重要?
怎么可以在那么早就为了抢夺皇子对抗赵筱,而杀了陶姬?!
田的关系网就是大到覆盖了整个后宫,手下的人也终究只是宫奴,如何能抵得过少府的人?少府机构庞大,早在成祖期间就已完善,督查的人更是直接听天子令,要查出这样一个事背后的人来,简直就是动个手指头的功夫。
她闭上眼,气都一直顺不下来,都恨不得再落一个巴掌下去。
回想那日田提醒她,防止过病把二皇子抱走。事后说的话又都是在把陶姬的死往赵筱身上推。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
即便这样的算计是为了她,可自作主张行事也就相当于是害了她!
田伏身咬着牙,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奴该死”的话来。
楚越甩袖背过身去,此刻就是看都不想看她一眼。闭眼咬牙道“行差一步便可能步步错。”
司徒邑作为天子早就知道也说不定,皇帝那倒是不用太担心,横竖楚越认个错兴许也能避过去。可是原太后就不同了,她要是抓着这事闹起来,势必又是如同当年那般腥风血雨,就是把她一同处死也有说法。
毕竟那碗米汤在别人看来就是要给皇子喝的!
今日赵筱摆明了就是拿这事在威胁楚越。当年“巫蛊小人”谋害皇子那样没有直接关系的事都能闹得废后。就更别提今朝还是直接下毒了!要是再搅得个满城风雨,她可就真的没那么多心力去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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