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温裴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和殷同学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他觉得直接接受很不礼貌，相当于替对方做了主，但如果拒绝的话，万一这个女孩子真的是殷同学心仪的人，那不是棒打了鸳鸯？

        纠结下，他选了个中肯的方法，就是先谢谢对方的喜欢，然后回去问殷择木同学再做决定。

        女生表现的很开心，笑容甜甜的，转身回了班级。

        手中的情书就跟个烫手山芋，温裴还是第一次要帮人传递心意。

        等他到教室时，晚自习铃声响起，各个学科组长在黑板上写着老师留的作业。

        窗外如同黑色的画布，漆黑的夜带着冷冷的感觉，窗户映着不属于温裴的面容，一眼望过去，能看到外面些许亮光。

        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想要快点把作业都写完。

        直到下课，还有同学没有离开座位，低头写作业。

        温裴低头把放在桌子里的情书拿了出来，一抬头，一道身影站在自己的桌前。

        少年背对着光，大大的镜框抵在脸上，看不清表情，食指轻扣他的书桌，声音冷冰冰的，“跟我出来。”

        攥紧那张情书，跟在殷择木的身后，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有人瞧见了他们，“你发没发现，殷择木和温裴走得挺近啊，之前他们应该不认识啊。”

        “好像他们晕倒之后，就走的近了些。”

        漆黑的会议厅。

        殷择木抱着臂膀倚着墙，模样隐晦暗沉，语气冷漠：“你接过情书了？”

        温裴乖巧地点头，老实回答：“是的，刚才课间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对你表白，还递给了一封情书。”

        一旁的少年声音很淡，声音自然地拉长，好听中隐隐带着威胁感，“所以？你怎么回答的。”

        温裴敏感地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高涨，茫然挠了挠头，“我说谢谢她的喜欢，会好好考虑的，那时候情况有点紧急，我不知道是应该接受还是拒绝，想着来问问你……”

        少年突然起身，将温裴堵在了墙角。

        明明差了快一个头的高度，温裴却紧张又不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你觉得换了身体，就可以管我的事吗。”殷择木语气欠揍，一副没有什么好心情的模样，“情书拿过来。”

        他右手拄在温裴的耳旁，动作和姿势，明明是一种很暧昧的姿势，此时却极具威胁，让温裴屏住了呼吸，鼻尖溢出薄汗。

        温裴也没什么脾气，将手上的情书递给了对方，殷择木垂眸接过，接着冰冷的目光重新审视眼前的人。

        “我谁也不会喜欢，以后不要再接这没有用的东西。”话语痞气，冷冰冰又欠揍。

        温裴垂着头，睫毛轻颤，好脾气的嗯了一声。

        这时候，会议室的大灯被人打开，两个女生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看着姿势暧昧的两个男生抵在墙角。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全世界都安静了。

        一个女生眼疾手快，立刻把灯关上，拽着要一起背书的姐妹逃也似地离开了会议室大厅。

        会议室的门被人关上，重新陷入无声的漆黑。

        殷择木松开了温裴，没把这小插曲当回事，往外走。

        两个女生跑出来以后，还不忘记和一旁疑惑的人说：“我刚刚看到了格外劲爆的场景！”

        巴巴啦啦一大堆。

        一传十，十传百，离会议室最近的班级都传开了。

        等殷择木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在走廊听到身旁的人正在讨论自己，脚步微微一顿。

        “刚刚有人看见，有个小矮个儿要壁咚殷大佬！听说还是个男的。”

        “卧槽，那人还在吗，大佬没揍他一顿啊。”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大佬也会觉得荒唐，居然有男的敢壁咚自己，我都不用代入，光是想想，就能用脚抠出一栋魔仙堡。”

        “那小矮个儿看清是谁没？”

        “那人背对着，没看到。”

        殷择木：“………………”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不爽小矮个儿和被壁咚哪个词了。

        因为小矮子现在说的是他，但被壁咚的身体也是“他”。

        属实没能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被人冠名小…小矮子。

        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心情已然麻木，他成功的做到了面无表情离开原地。

        晚上九点多，通校生下课回家，大半的同学都离开教室。

        走廊灯光暗淡，温裴跟在殷择木的身后，垂着头走路，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马上就要回家了，怎么办。

        他们必须要换回来。

        走下楼梯到了一楼时，温裴深呼吸，抿紧双唇，鼓足勇气去拉殷泽木的手。

        不知道这次是温裴强烈的想要换回身体的想法还是换身体的时间过长，接触的地方产生了酥酥麻麻的感觉，两人换回了身体。

        温裴眼前恍惚一下后，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拉着，抬眸撞上了对方的视线。呆呆地眨眨眼，愣了两秒，他们真的换回来了。

        眼前高挑的男生，长睫覆盖的眼漆黑冷漠，短暂的惊讶过后，很快移开眼，松开了手。

        “虽然我不知道灵魂转换是什么原因，但为了避免以后出现这种情况，”殷择木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淡然，恍若和一个陌生人说话，“我们以后不要接触了。”

        昏暗里，温裴眨着漂亮的浅棕色瞳，心里突然像是被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但他没有迟疑地点了头。

        确实，他们不应该再接触了，谁接触他，谁就会变得很倒霉。

        想到过今天他帮了自己，温裴扬起白皙修长的脖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声音清甜，“嗯，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刚越过少年的殷择木，停下脚步，懒洋洋地偏过头看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呛人：“自己性格不强势起来，指望谁都没用。”

        他最讨厌的就是性格软弱的人。

        就如眼前的少年，他不怎么喜欢。

        -

        走了半个小时，温裴转过一条巷子尾，垃圾桶充斥着难闻的味道，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转身开门。

        屋里很闹，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电视，听到动静他们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王英头也不回，嗓音比电视声音还大，“你赶紧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辅导小伟课后作业。”

        桌子上还摆着三年级的书。

        温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成为了多年的习惯，拿起工具收拾，扫地，擦地，擦桌子，一样没有落下。

        等他收拾完屋子，已经是九点多了。

        王英看着垂着头的少年，话语里毫不犹豫地责备：“你下次早点走回来，你看看收拾完都几点了，别让我儿子太晚睡。”

        她的表情有多严厉不近人情，在转头对身旁的十岁孩子说话时就有多么宠溺，“乖儿子，让他教你写作业，然后乖乖睡觉。”

        电视太过好看，男孩大哭大闹着不要写作业要继续看电视，女人神色慌忙，开始哄自己的孩子，“好好好，小伟想看就看吧。”

        屋中还弥漫着酒味，透过卧室半开的门，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呼呼大睡的男人。

        温裴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上了锁。

        屋子很小，连衣柜都没有，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旁边是能勉强挂衣服的架子。

        但好在被主人收拾的很干净。

        温裴躺在床上，双眸无神地看向天花板，银白色的灯光照在那张白中带粉的漂亮少年脸上。

        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到了殷择木对他说的话。

        【自己性格不强势起来，指望谁都没用。】

        记忆开始泛空，慢慢回到了刚被这家人领养的时候，他在上小学，养父母刚开始对他很好，他也以为自己要有一个家了。

        没过多久，养母怀了孕，隔着门不小心听到原来是以为王英生不出孩子才想领养一个，没想到竟然怀上了小孩。

        在那之后，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反转。

        在后来的某一天，脸上因为吃了菠萝过了敏，被其他小孩嘲笑丑八怪。

        不过年纪小的温裴也知道不能和别的小孩子打架，不能给养父母带来麻烦。

        有个小孩说出了让他无法忍受的话，“听说他是被领养的，那养父母得多有病啊，领养这么一个哑巴又丑的人……”

        还小的自己被这么一句话刺激到，那时候在他的眼里，养父母也是他的父母，他和那个小孩打了架，被叫了家长，结果谁也没有去。

        等他放学回家，王英也对他破口大骂，指责他脑子不正常才和别人打架，不然别人不可能只会找他的问题，还说了以后让他老实点，少惹事。

        年纪幼小时候的温裴承受这些被人欺负的压力，还有家人的偏心，只当是自己做错了才被大家这样。他之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一直小心翼翼的和别人相处，还差点养成了讨好型人格。

        思绪渐渐收拢，床上的少年轻颤着眉睫。

        他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现在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考上远一点的大学，离这个家庭，离所有人都远远的。

        -

        殷择木刚洗完澡，利落的黑发上搭着一条毛巾，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他左手懒懒擦着头发，右手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的方天林声音，“喂喂喂殷狗，听说你今天被一个男生壁咚了，快来跟哥们分享一下你的感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他眉心就直跳，语气傲慢：“你的生活除了上厕所和八卦，还剩下什么？”

        方天林，马桶上的思想家，如果给他机会，一天能蹲厕所十小时。

        “还剩下思考我们殷狗这么高冷不好惹的人，会被什么样的人驾驭住。”电话那头继续说：“别贫了，快说说，亲上没？”

        殷择木无语扶额，“滚吧，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还亲上。”

        “本来准备请假多在家几天的，谁知道你上学也不告诉我一声，明天我他妈直接开疾跑去学校，看看你们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

        两人又互怼几句，挂断电话以后，他打开微信发现几个狐朋狗友已经拉了个群八卦出了99+消息了。

        最近的几条消息，连未来份子钱都想好随多少了。

        殷择木：“…………”

        修长分明的指尖在屏幕上打字。

        【真牛逼啊你们，几分钟能发上百条消息，有这速度去厂里拧螺丝都能发家致富了。】

        唰唰又是好多条消息，看都看不完。

        【生活还在继续，八卦永不停息！】

        【殷狗的春天已然到达，我怎么能隔岸观望，这比我邻居家狗狗怀孕还要让人激动。】

        【等等，你邻居狗狗怀孕有什么激动的，又不是你的……】

        【哈哈哈哈哈操笑死了】

        【我他妈那就是个夸张比喻，你们关注点正常一些好吗！】

        群里的消息一秒好几条，看的他眼都花了，把群设置成了免打扰。

        殷择木躺在床上，手机扔到了一边，慢慢合上漆黑的眉眼，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那个少年露出的半张脸，白净的下巴，小巧的樱粉色唇瓣，上半张脸是长得多么不好看，才需要降低存在感。

        凌晨五点多，正在做饭的管家看到万年赖床的少年趴在桌子上。

        管家讶异：“怎么今天起的这么早？”

        光从表情就能看出殷择木还有着几分起床气，眼眸慵懒地半眯着，不轻不重地吐出几个字：“做噩梦了。”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想过温裴，竟然梦到他们再次互换了身体。

        -

        进了教学楼，温裴发现自己校服上的拉链开了，低头重新往上拉。

        等拉链重新拉到顶端，等再抬起头看时，身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两人之间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对上殷择木那黑沉的眸光后，好看的小脸闪过一丝慌张，他小心翼翼地往后挪着步子，往后退了一米。

        殷择木收回视线，往十班走去。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裴偏过脸看去，是他的同桌陈乘。

        男生说道：“殷大佬脾气不怎么好，高冷的很，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他一般不随便生气的，只要不惹他就好。”

        温裴弱弱地问：“那如果不小心惹到他会怎么样？”

        男生看着温裴若有所思，“啊——”摸着下巴思考，顿了顿又道：“也没啥事。”

        温裴刚长舒一口气，就听到男生又补了一句。

        “就是得找人帮除坟头草。”

        温裴表情一僵，卡在鼻梁上眼镜都惊得往下滑，望着班级最后一排的身影，看来还得离得殷择木同学再远一些。

        “你细皮嫩肉的，要是你惹到他，草能长得更高些？”同桌开他玩笑。

        “……”

        隐藏在丑陋眼镜下漂亮的小脸吓得更白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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