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京坤
栖梧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滂湃的灵力涌动,抬手看去,对那活动灵活的指关节还是感到一丝奇妙,体内穹苍异火仍在。
他是上古异兽血脉狰。山海经记载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为狰。
只不过,描述的有些不准确,像豹,五尾一角是对的,只不过赤红皮毛金瞳是雌性的狞,绿瞳雪白色皮毛的是雄性的狰。个体诧异还是有,如同凤凰一族,雄性为凤,雌性为凰。
而那邵北将它认错成天狐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狰狞一族的恶习就是不爱奶孩子,似乎是在人间知道杜鹃这一鸟类,有样学样,便将崽子幻化成天狐的样子放进狐狸窝,让别人养着。
一切阴差阳错,若他不是狰,只怕一辈子被辖制。
修真者从,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合体,大乘,再之后便是渡劫飞升。资质好一些的,十岁引气入体,五十岁筑基,一百年结丹,三百年元婴,一千年出窍。而绝大多数的修真者一辈子卡在筑基金丹之上。而狰作为上古异兽,一觉醒,便是出窍期。
这并不算什么,因为凶兽朱厌,吉兽白泽血脉在他们之上,一觉醒便是大乘期。
只不过觉醒条件比他们更难就是了。上一世他也曾见过这两种灵兽的人身在人间,只不过他们似乎也不曾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是未觉醒的状态。
只是他身上气息不稳,调息了几天,去几个世家偷了些法器。
而随后便是一片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他淹没在熙攘的街道人群之中,披上斗篷,戴上面具。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一阵喧哗,人流推推挤挤,带着几声惊呼与碗盆清脆的碎裂声。
浅浅的马蹄声踏着街上青砖由远及近,越发清晰响亮。这是谁?当街纵马,跋扈至此。
只见远远一撇,只见远远的一片红光,鲜衣怒马,呼啸而至。栖梧心中一跳,微微皱眉,心中有个预感,似是知道来着是谁。
那男子渐渐的近了,可以清晰的看出是个高大俊朗的男儿,五官深邃,如刀削斧劈,眉宇之中带着豪情壮阔,眼中火光四射,嘴角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
哪怕他骄纵至此,一路上弄倒多少摊贩,别人也不得不承认,当真是气宇轩昂。
他骑的极快,落在栖梧眼里却格外缓慢。金色的日光,映照的蓝天白云格外鲜明。
栖梧一时之中迷了视线,清风掠起他蓝色金边的衣袍,他稳当的抓着马绳,长发飞扬,在天青白云之中,格外飒爽。
栖梧心中生出不岔,不一会便头皮发炸。看着那光彩夺目,少年得意的人消失在视线之中。
栖梧缓缓的走着,每走一步却心里的涨满又加一分。
狰与狞不止是同一族群那么简单,他们相辅相成。狰的属性是雪山至寒之冰,狞却踏着血海至烈之焰,可是它们都不算极致的澄净。
而最精华的那一角,藏在对方的身体里,狰体内蕴含一团穹苍烈火,虽比不上琉璃净火,哪怕在神界也算得上非常靠前。
双方牵引着仪式,相互交合,就可以把彼此体内的力量交换,达成彼此的大圆满。
简而言之,和第一个睡觉的人就会得到异火。
只是上一世,京坤原本是极致的雷灵根,得到异火之后与它炼化融合,随后、修为大增,同阶级内,再无敌手。
其实他与那京坤,并不相熟,林林总总,不过见了三回。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几十年间,都忘了彼此的音容相貌。
但……
栖梧想了想,便消失在喧闹的街角。
天渐渐的黑了起来,正挂其中的缺月,散发出莹润的光泽,只是不多会,便被乌云遮盖,街边的灯笼高高挂起,发出温暖的黄光。
这样的夜,却没有一声蝉鸣蛙叫。
栖梧正站在辉宏壮阔的屋檐上上,暗黑月夜下,单薄的身子扶着琉璃瓦堆成的鹰角。高处之上俯瞰人间,看到这画面,哪怕他见识过多,看过无数血流成河,心底也有些震撼。
他本只是跟着京坤去到他的世家,也是下修界四大家之一了,只是一回来便是这副灭门的样子。几个元婴修者便站着大堂,气定神闲,颇为得意的看着这满地呜咽。
天上有一白色球状的火焰,发着莹莹蓝光,淡淡弱弱的样子。白色的焰火没有气势的绽放在夜空,不多时的慢慢悠悠的飘下几束火焰,高高低低,似乎柔弱的一下就能被风吹撒。
这焰火并不强盛,连照亮黑暗都办不到,一眼瞟去,仿佛是万千萤火虫在规律的舞动,随风一吹,便呆呆的齐齐被风带跑几寸。
如果没人忽略了,底下一群人的惨叫,这场景,这火光也是极美的,这如同烟火般的美丽,其实多么的可怕。
这火叫鬼焰玲珑,是所有的修界都禁用的邪物。
看着温润无害,只要火星那么点大,沾到人身上,感受到人气,整个身子就像火就想粘稠的液体满蔓延全身。
水术无解,冰术无解,跳进水里依旧像拨不下的黏糖一样,持续燃烧。燃烧的时候身上并无一丝火光,只是薄薄一层白光附在身上。
而且并不会冒出烟雾,人却真实的被烈焰炙烤,由皮到肉,尽数化为白色的粉末。但是这才刚刚开始,它便开始灼伤人的灵魂,三魂七魄,烧的尽碎,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更可怕的是它烧完一个,会分几束火,去寻找与这个人气息有接触的人,哪怕人跑的多快,还是被这鬼火追上,直到整个灭族,灭门,才善罢甘休。
这个是禁物,也非常可怕,但是在上修界,也从没有用过,所以栖梧也是第一次见。
只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元婴期一碰,它就会散。其二就是这个要抓到玲珑空鸟,无比残忍的虐杀它,让它心生恨意,死后骨头内便是这个白色蓝焰火。
但是杀他那个人,便必须是那一族内的气息,焰火要杀的便是他死仇的一族,那个气息便叫母息,母息会根据它相似的人寻找子息。
子息会再找沾染气息的子息。这样一个循环联锁,连下人女仆老人小孩无一活口。
只是,这京家,一个元婴修士都没有了?不过他看着堂中站立几个杀人凶手,想来要是有,也会先被他们杀了,而气息功法似乎完全不同。
难不成,就是那四大族之中另外的三族。三大族灭门吞并另外一个宗族,也是常有的事。临云界就是经常杀来杀去的。
只不过螳螂志得意满的捕了蝉,却不知道黄鹂站在高处,看着他们红光满面,眼里藏不住的得意。只不过栖梧一直束手旁观,不想多纠缠。
他转眼一看,便看到远处漆黑的一个地方,两个人影闪动。那白日里还是光鲜亮丽的男人,一身狼狈的被人扯着走,一拉一拖之间,便进了密道。
他嘴角一挑,便想到一个好的玩法。踏着琉璃瓦,月夜之中,矫健的身影,翻越而下。
溶洞之中,漆黑深邃,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在光与影下,像是暗夜的爪牙,随时准备叫嚣,随时张狂的飞舞。
黑暗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像是窃窃私语,仔细听来,却又是石柱上水柱滴落的声音。久未见过人的溶洞,热情的用它刺人的寒气招待,像是禁锢了许久的凉意忽然释放。
待到栖梧追上,却见那两个血脉相近的人,在持剑相对。
那年轻而狼狈的闫帝京坤,便落在栖梧眼里。
惊魂未定的京坤瘫坐湿润青苔污泥的岩穴地面上,满身脏污,灰头土脸,哪还有半点张狂世家公子的模样。
栖梧往往见他,不是霸气威武,就是俨然帝王,杀气四溢。
竟不想,还有狼狈至此的时候。
京坤满脸沾了洞内污泥,眼睛睁的极大,看着那冷冷寒霜长剑指着他的人。
“二叔你要杀我?”
京冉嘴角缓缓挑笑。
“是啊,你怎么可能发觉呢,你与你那父亲一样,天天不着家,净干些欺凌弱小,纵酒赌博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们,家族却以你们为重,我这些天操持家里,他们竟还让我让位置出来给你,凭什么?我也是京氏子孙,怎么我就当不得这家主。”
京坤脸上暴躁道。
“老子没有要与你抢”
京冉听了这句,气息浑浊的更厉害了,暴怒道。
“我最恨你们这种态度,不费飞灰之力便得了自己别人朝思暮想得到的,又装作大方让出来,好像施舍一般。”
京坤眉心一岔,气息灼灼。
“我他妈说了,老子没有想和你抢!”
这一句里,包含多少咬牙切齿的恼怒。
京冉冷哼一声,犹是不信,目光里交织了多少仇怨,厌憎。
“你们是正室嫡出,自然不知道我们庶出是什么局面,你们在抓猫逗狗的时候,我们披星戴月的在练剑。到头来,族里的丹药还是给了你们。”
“明明我先金丹的,但你那父亲备受器重,都等着他复兴宗族,族人耗尽资源,将他修为硬生生的提升到元婴。”
“他却为了个女人,同生共死,寿命共享。你爹死的早,而族人也无半句怨言,但若是我,必将家族为己业,复兴家族荣光。只是他死了,我也不记恨了,也专心护你成长。”
“只是你可知你的长成,便是我的衰败。你二十四便突破筑基,人人夸你是族中的希望。加上你花言巧语,哄得与季氏联姻。几个长老便明里暗里的暗示我退位让贤,凭什么呢?”
听完这满心愤懑,京坤暴怒的脸上神情一滞。
京冉高声呵令之下,威势释放。
“拿出来吧,雷神判尺!”
京坤静默不语,眼神观察着四周,似是在找逃出生门的方法。
京冉看他漠然置之,带着雷霆之势爆发道。
“不拿也没关系,等下会从你的尸体上找到的。你特地把你带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个人杀了你。哦,你还不知道吧,那鬼焰玲珑火的母息,是我。我还特意躲开了,就为了亲自杀你。”
“母息?”
京坤脸上青红交替,震惊之下忍不住大喊道。
“二叔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找别人来灭自己的宗门,爷爷,花婶,源叔,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你他妈为了什么?!”
京冉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冷漠而绝情道。
“因为,我不想要了……我也觉得是废物,不想要了,只好毁掉了。去死吧!”
剑上雷光大放,声势越发喧嚣。
就在京冉蓄力一击必杀的时候,背后一股力量,脸上痛哭的扭曲着,渐渐的超出了脸正常的弧度,斯的一声,那人血肉马上碎裂成几瓣,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
血浆溅到京坤的脸上,坚毅俊朗的脸上血花点点。
“太吵了。”
一个苍老而不耐的声音响起,乍闻之下平稳而和蔼,内在却烦躁不堪。
两人一站一跪,四下无言,偶尔几滴水滴的声音并没有缓解一触即发的焦灼,反而让人更加心慌胆颤。
时间对持越久,京坤看着那雷打不动的审视目光,双手抱拳,高大威武的身子挺直了腰板,壮硕的身材快撑开这胸前衣扣。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前辈?这个称呼让栖梧顿生好笑,这京坤比自己还年长十来岁的样子,居然好意思叫他一声前辈。只不过他浑身上下被遮了个严严实实的,看不出相貌,声音又特地装的苍老。
再说修真界强者为尊,他一个出窍期,对上他一个筑基,一声前辈,自然担得起。
栖梧透着面具两个圆孔,目光流转盘桓于地上跪拜的高大男子。洞内黑暗,他一双绿眸打量着这个将来的闫帝,虽然他夜视尚可,到底看不见那人的神情相貌。
只是他感叹道,身处绝境,身板倒是挺直,脸上犹是刚毅,气势并无丝毫狼狈。只是,到底是跪着的。
前世的闫帝京坤力量强盛,身上气息危险霸道,让任何人都有臣服跪拜的感觉。额间杀戮道纹红的滴血。也不知道杀了多少的人才能有这样的道纹,浑身上下,血腥环绕。
远远相望,便叫人心惊胆颤,萌生怯意。任他蹬一眼,都会吓得膝盖酸软。
如今,他情况流转,倒是这闫帝对着他战战兢兢,自己起手之间,他就会灰飞烟灭。
只是栖梧心中已有主意,心里倒是得意的笑着,这重生,还是有几分意思。若是同境界,他也不想与这闫帝逞凶斗狠,又没什么好处,现在两人相差三个大境界,杀了他,仿佛也没什么意思。寿命很长,总是要找点乐子。
在漫长的等待之中,京坤的双手抬的酸麻,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却只见那人对他一顿打量,身上头上,像是被人抓着扒开衣服,细细的看了身体的每一寸,极其不适。终于,他忍不住抬头问道
“前辈?”
那带着面具的人回过神来,便说出了预备说的话。
“你可想报仇?”
苍凉阴森的话语在洞穴回响,像夹风霜。
栖梧知道,他没有别的选择了,一个刚筑基的小子,如何去应对满是金丹元婴的三个世家。
京坤眼里激荡,一瞬间变得通红。
高大的男子,舍去他的铮铮傲骨,弯下脊梁俯首恭瑾,头颅重重磕在地上,发出闷咚声响。
“求前辈助我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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