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考核
视角转回柯伦身上，此时，他已经美美地洗过一个热水澡，精神百倍得与海尔曼两人来到那位古德里安博士的实验室。
这里需要提一下“蜂房”的等级架构。
最低级，也就是之前柯伦所处的三级研究员，绝大部分都呆在最外侧的实验大厅里，做些缺乏技术含量的，重复性的工作。
中层等级的，则是他即将成为的二级研究员，这一部分就有资格申请进入“蜂房”保密程度更高，工作难度更大的“孵化室”。
也就是由一个个九头蛇大科学家领导的实验小组，拥有独立的实验室。
再上一层，就是一级研究员，这已经是走纯技术路线所能达到的最高等级。
理论上，一个一级研究员主动申请，哪怕是由科研主管泽莫男爵直属，负责九头蛇绝密科研任务的“蜂王室”也不会拒绝。
而最高等级，则就是和古德里安博士一样，担任管理职务的存在。
他们可以说是基地内工作要求最宽松的一批人，哪怕是泽莫男爵或是丹尼尔•怀特霍尔，也只能在年终汇总后对他们的工作做些指导，顶多在来年的经费上卡一卡，拿捏一下，其他的日常工作里，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从这就可以看出古德里安博士的超然地位，也难怪海尔曼认为柯伦加入实验小组后，马库斯就不会来找他麻烦了。
呵呵，毕竟“孵化室”为了工作效率，有专人送餐，马库斯一天24小时根本见不上他的面，还怎么找麻烦。
从实验室内走出来接待他们的古德里安博士，比柯伦想象中要更年轻些。
不过想到前世自己那位青年导师，也就没什么好意外的。
互相寒暄之后，古德里安博士将视线投向柯伦身上。
对于这个奥古斯特家要求塞进来的二级研究员，他的态度是不置可否。
自己的实验室这么大，找个清闲岗位打发对方当然是没有问题，但如果真是那种毫无责任感，败事有余的家伙，他就要果断拒绝奥古斯特家的要求。
所以他主动询问柯伦擅长的实验种类，以此作为考核项目，若是这样都无法达到自己的标准，那有在场海尔曼两人的见证，对方也就无话可说了。
柯伦对所谓的考核早就有了腹案，打定主意要秀一波大的，毫不怯场地开口说道：
“古德里安博士，我之前曾在斯陶丁格老师的研究所里呆过一段时间，对他的大分子理论充满兴趣。后来虽然遗憾不能再接受他的教诲，却一直在搜集这方面最新的科研进展，自己也偶有所得。”
“前几年英国公司实现工业化制备聚乙烯，我在了解后认为他们的合成条件过于严苛，短时间内无法大规模推广，所以研究了一条全新的合成路线，最终产品的理化性质也普遍优于报道中的水准。”
“希望古德里安博士能给我准备相应的原料，让我进行简单的实验室制备展示。”
听完柯伦的一番话，古德里安博士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赫尔曼•斯陶丁格他当然认识，甚至严格来说，他们还是在同一家期刊负责审核工作的同僚。
至于对方的大分子学说他更是非常清楚，从20年前提出开始，就饱受各方争议。
甚至最初他也觉得，粗暴地设定出一种大分子量概念去解释某些物质的特殊性质，并且用宏观的铁链去联想它的结构，实在是科学研究中不该存在的畏难情绪与妄想情节的结合。
不过近十年来，随着越来越多证据的佐证，大分子学说慢慢被学界广泛接受，连他自己不也是改变立场，开始做一些相关的研究吗？
所以柯伦的前半段话他是能勉强接受的，有斯陶丁格亲身指导，加上年轻人喜爱新奇观点的天性，在大分子学说这个新领域内有所成就倒也正常。
但后半句，说自己能够改进，不对，是发明一条全新的合成路线，无论如何，也配得上狂妄的标签。
英国公司生产的聚乙烯，德国政府以及九头蛇都通过各种渠道弄来了成品。
在经过讨论后，在场科学家与大工厂主都认为，这是一种轻便，性质优良，能通过石油工业副产品大规模生产的潜力材料。
可几年的研究投入下去，连产品稳定复现都没法做到，更别说工业化生产了。
结果现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子跟自己说，他能做，不仅能做，还能做得更好。古德里安博士要真立马信了，那他的实验室里早就成了各种妖魔鬼怪的民科聚集地了。
如果不是柯伦最后说当面给他展示制备流程，估计古德里安博士现在已经在考虑赶人了。
不是考虑赶不赶，而是考虑用什么方式赶，温和地赶还是粗暴地赶。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对方毫无回避的眼神中满是清澈与淡然。
算了，给他一个机会吧。
有机化学实验虽然时间比较久，但看在奥古斯特家族的面子上，就当挤出时间陪小孩子胡闹了。
“说吧，需要哪些材料，我让手下去准备。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有机实验区域。”
“乙烯，纯度越高越好，丙烯，己烷，四氯化钛，三乙基铝……”
柯伦跟在古德里安博士身后边走边说，而从进门就一直处于晕晕乎乎状态的海尔曼二人，此时也忍不住跟了上去。
柯伦与古德里安博士的对话内容他们基本没听懂，但观望风向的眼色还是有的。
古德里安博士本来对柯伦的态度十分随意，结果柯伦几句话后，显然要给对方展示一个超级牛逼的实验。
之后博士虽然不大相信，但也重视起来，愿意按柯伦所说提供实验原料和场地。
现在要是走了，不就和电视剧不看大结局一样，今晚回去都会遗憾的睡不着觉，所以他们一定要看到结果。
走了十来步，柯伦被带着拐进一个比较空旷的房间，看着里面那些熟悉的器材，他心中暗自感叹，没想到穿越过来，还是没能和你们分开。
接着，向古德里安博士示意之后，柯伦就开始熟练地挑选并组装器材。
内行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看着柯伦行云流水地将一个个设备组合起来，很快搭成了完整的实验装置。
横平竖直，管线清晰，摸着胸口说，比古德里安自己搭得要好看太多。
他对柯伦的疑虑稍微减去几分，别管新的聚乙烯合成路线是不是真的，做过很多大分子实验是肯定的。
柯伦要是知道古德里安博士被自己的搭装置水平给惊到了，只会呵呵一下，表示很正常。
谁叫他前世刚进实验室被师兄师姐天天叫去打下手，还被骂架子搭得歪需要多练习。
结果后来自己发奋修炼，搭得又快又美观，结果又被导师看上，成了御用的搭装置人员。
此时，正在分析柯伦装置各个部件功能的古德里安突然眉头一皱，出声向柯伦询问。
“我看你这套装置里，是要用那个大玻璃瓶作为反应器吗？合成聚乙烯可是要高温高压环境的，玻璃器皿可承受不住！”
柯伦听到古德里安博士的话淡淡一笑，这就是齐格勒催化剂的伟大之处啊。
如果说之前柯伦提到的斯陶丁格是高分子学说的开创者，那么同为德国科学家的齐格勒就是开启另一个高峰的祖师爷。
他所发现的催化剂，若以理论意义来说，一时半会儿可讲不完，不过最直观的价值就是降低了多种聚合物制备的难度。
用聚乙烯为例，英国人目前使用的方法，需要1500～3000个大气压以上，温度180℃～200℃，所以被习惯称为高压聚乙烯。
而齐格勒采用的方法，却只需要十几个大气压，100℃左右，耗能与制备难度，不知降低了多少，关键最终的产品性质还更优秀。
当然，柯伦现在使用的催化剂，是改进后更为经典的催化剂种类，效果其实还要略好。
他将自己方法所需的条件告诉古德里安博士，对方第一时间有些失态，之后努力掩饰着恢复正常。
不过柯伦看得很明白，那是“你小子吹牛也太凶”的意思。
不过他也不作解释，正好几样原料送到了，柯伦小心地接了过来。
其他还无所谓，这三乙基铝可是高危险化学品。
四氯化钛和三乙基铝是需要现场组合配制成催化剂的，所以柯伦不管其他，先开始进行这最关键的一步。
古德里安在一旁看得心急，之前柯伦的话在他看来绝对是吹嘘，他听完之后就决定不理对方，安静看对方胡闹算了。
可现在见到柯伦处理起三乙基铝这种危险物得心应手，又开始有些心痒，难道，他说的还能是真的？
关键古德里安作为科学家的强烈求知欲，让他无法对看不懂的实验操作视而不见。
犹犹豫豫了半天，他还是走到柯伦身边，低声询问起每一步操作的目的与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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