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火入魔第十八天
白毓寻愣了愣，仔细看了看那露出的半块淤青。
那淤青的形状确实奇特，像是朵五个花瓣攒出来的小花，但桃花不桃花的白毓寻是真的没看出来。
太抽象了，这形状说是什么杏花梨花都可以吧？
他迟疑道：“是有些像……有什么问题吗？”
离昼道：“深红泛紫，形似桃花……这东西有点像是魔界的一种毒物造成的伤口。”
白毓寻忍不住轻手轻脚地把老皇帝的袖子往上拉了一点，把那块淤青完全露了出来：“这是伤口？不会吧？这上面连一点皮都没有破，哪里有伤口？”
离昼：“……”
这就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离昼身为前魔君天掇之子，虽然只是天掇若干个儿子之一，但在前魔君对儿子们一视同仁地当猪养态度下，他也没有被刻意针对。再加上他从小就不对天掇抱有任何希望，根本没有争宠的念头，被天掇强行接回魔界后也一直是被放养，少年离昼乐得没人管他，十八岁那年就把魔宫藏书楼的书看了个七七八八，这些魔界动植物自然也在他的重点学习范围内，所以他一眼就看出老皇帝手臂上这个淤青和书中描述的伤口十分相似。
但理论知识终究是理论知识。
离昼不知道这个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虽说离昼在和他爹抢位置的时候也是在魔界底层跌滚打爬过的，当时领着一帮起义军四处乱窜的时候那些毒物毒草他也见过不少，但这种他是真没见过。
离昼摸了摸鼻子，传音解释道：“这种毒物叫做桃花蝎子，通身深红色，身上有深粉色的纹路，形状就像桃花一样，它也正是因此得名。不过这种毒物的数量本就少，正常都生活在阴暗处，胆子也小，本座之前从没见过它，也没见有人中过它的毒，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一二。”
白毓寻问道：“那有解毒方法吗？”
离昼正要说话，突然神色一凝，白毓寻也意识到了什么，两人飞快往旁边躲了几步，避开了过来给老皇帝擦脸的大太监。
他们是用了隐匿的法术，不是凭空消失，这些凡人只是看不见他们而不是碰不到他们，要是躲得不及时，这个大太监明明看见前面空空荡荡，却莫名其妙碰到了人……
那就是为皇宫里的种种闹鬼传闻添砖加瓦了。
白毓寻看着大太监有些摸不着头脑，传音道：“他不是坐在外面睡着了吗？”
离昼无声冷笑：“老皇帝还病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白毓寻：“……”
还好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一直都是用的传音。
两人屏住呼吸，站在旁边等着大太监赶紧出去，谁知老皇帝不知道是被呛着了还是怎么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大太监顿时慌了神，把手里的湿帕子往一旁的金盆里一抛，尖声叫道：“太医呢？快来太医！”
之前围在一块儿商讨病情的太医们立刻提起袍子小跑过来，四五个人顿时就把床边挤了个满满当当。
白毓寻险险擦过一个太医手上提着的小药箱，又听见打头的那个老太医指挥其他人往边上站让出空间，不由呼吸一滞。
刚刚就应该出去的，这下子人这么多……该怎么躲？
离昼的背已经抵在了墙面上，他和神色不安忐忑的白毓寻对视片刻，突然伸手揽住了白毓寻的腰。
白毓寻：“？？？”
他茫然地和离昼对视。
魔族的力气和体力都不是普通人族能比的，白毓寻这个身娇体弱的法修根本抵不过离昼的力气，被他一把抱得脚离了地，紧紧靠着他怀里。
白毓寻下意识向下蹬了蹬腿，却感觉离昼松了力道，他居然直接踩在了离昼的靴子上。
白毓寻：“……”
他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离昼怎么让自己踩他靴子上，而是幸好离昼的靴子是鹿皮的不是缎面的，不然现在在外头洗都不知道怎么洗。
两人紧紧挤在一处，白毓寻几乎是挂在了离昼身上，他双臂揽住离昼的脖颈，有些羞耻地把脑袋埋到离昼肩膀处。
太近了。
虽然对于一对在一起三百年的情缘来讲，这个距离的接触还算不上什么，但是一想到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在……这个画面就会显得非常地……羞耻。
白毓寻做梦都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带着些许羞恼传音道：“好了没有啊？”
“没有。”离昼非常享受他们现在这个姿势，努力压抑住自己要笑出来的冲动，答道，“他们正在给老皇帝拍背，还在商量要不要给老皇帝换一种药喝。”
白毓寻：“他们就不能出去再商量吗？！”
两人又屏气等了一会儿，太医们终于散开，语贵妃带着八皇子扑了过来，一边哭泣一边追问老皇帝的情况，离昼瞅准这个机会，和白毓寻一块儿出了内殿。
老皇帝的寝殿历史悠久，也不知道是哪一代帝王留下的，墙壁上居然有禁制，不能直接穿出去，浪费了离昼这几天刚学的穿墙术法，而之前他们进来的寝殿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两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机会出去，就站在一边听着太医努力从病理角度和语贵妃解释老皇帝的情况，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一个名堂，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
老太医隐晦提醒语贵妃：“皇上年岁已长，最好还是好好将养着，平日里……不宜太过火。”
语贵妃：“……”
语贵妃脸色隐隐发青：“本宫这几日并未与皇上同房过，这种后宫之事，院首还是跟皇后娘娘说比较妥当吧？”
老太医也就是太医院院首神色有些尴尬：“这……”
前朝后宫中谁不知道皇后失宠已久，老皇帝连初一十五去皇后宫里的面子都不大乐意给，连尊重都没有，更不用提爱了。
语贵妃手上握着协理后宫之权，这种事找她可以找皇后也可以，她偏偏要太医在这个时候去告诉皇后，还是因为这种事……这不是戳皇后的心窝子吗？
白毓寻他们倒是不知道皇后和语贵妃之间的恩怨，只是看老太医难看的脸色，隐隐约约猜出一点东西。寝殿里点满了烛火，内殿也摆了不少夜明珠，照得整个寝殿里头亮如白昼，根本分辨不出具体时间，白毓寻忧心自己和离昼回去迟了会被燕风雷发现，传音离昼道：“现在是几时了？”
离昼粗略算了算时间，安抚他道：“还有近两个时辰才天亮。”
白毓寻警惕：“你有没有四舍五入？有没有骗我？”
离昼：“……没有。”
“我不太敢信，”白毓寻气声指责他，“之前有一次也是这样，我让你停，说太迟了我第二天起不来来不及赶回去，你跟我说还早呢没事，结果我第二天起来都已经快午时了，还好那天师哥临时有事没来找我。”
离昼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本座怎么不知道？”
白毓寻以为他在装傻：“你不要不承认。”
离昼坚定：“真的没有，你是不是把我跟别人记混了？”
白毓寻：“……”
他这才想起来这是走火入魔版本的离昼，对于他们那三百年甜甜腻腻的感情是一点儿也不记得。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更严重。
白毓寻震惊地瞪大眼：“什么叫做记混？我什么时候还有别人？”
他感觉在走火入魔的离昼眼中自己的形象变得非常奇怪，大概无限类似于修真论坛话本区里不仅人见人爱还总会被大魔头巧取豪夺的美貌仙子。
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白毓寻气得去扯离昼的脸：“你老实交代，你心里头的‘别人’是谁？”
离昼自知理亏，闭上嘴不吭声。
白毓寻还想追问，却听寝殿大门处传来一声轻响，一个身着华服的女人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
是皇后。
这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皇后一进门就直冲哭得梨花带雨的语贵妃而去，语贵妃受宠，但她再怎么样也是正宫皇后，出身不凡，又有个拜入仙门的庶弟，两个人站在一块冷嘲热讽，一时竟然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其他命妇见这架势都过去劝架，趁着这个机会，白毓寻和离昼匆匆离开了老皇帝的寝殿，回了白毓寻自己的房间。
终于安安稳稳地坐到椅子上，白毓寻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又懊悔道：“没想到大半夜的老皇帝寝殿里还有这么多人，根本没能看清楚老皇帝的情况。”
离昼倒是不奇怪：“再怎么说都是皇帝，凡人又不知道这个王朝气运将尽，当然想要好好讨好这位九五之尊。”
白毓寻想起离昼的身世，抿了抿唇，问道：“当年讨好天掇的人也这么多吗？”
“没有吧。”离昼漫不经心，“我小时候倒是有很多人讨好他，但等到我二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魔界有名的暴君了。”
离昼二十几岁的时候……
白毓寻换算了一下时间，心中一动。
那不就是有名的“血脊之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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