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谢述此次前来,除了查看云容声伤势外,另外一件事就是和他们一起去那桃花林。
“虽然我是一名医修,但是我还挺能打的……吧?”
这是谢述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大概是筑基初期打炼气大圆满都打不过的能打,又或者是后来堂堂元婴修士,在几个金丹小修士的围攻下,都得跑的能打。
再或者是苦练多年,只为将上乘步法练到极致用于逃跑的能打。
云容声简单回忆过后,很是诚恳地应声说:“谢道友能打,那便承谢道友照料一二了。”
但凡是认识谢述有一段时间的人,大都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寻常人也会谦虚一两句,不敢应这番吹捧。
可是,谢述是一般人吗?
谢述他又菜又爱玩儿,在过去都是由徐渊清和霍沉兜底。
当下,他听见云容声的话,摆摆手道:“都是小事儿。”
徐渊清听见谢述大言不惭、毫不客气地应声,转眸看了一眼谢述。
被徐渊清这么一看,谢述顿时冷静下来,连忙“哈哈”笑了两声。
再一转眼对上云容声望过来的目光,他脑子一热,冲动道:“我这么能打,当然就得看我了。”
实在是……
实在是云容声这脸长得太有迷惑性了,他谢述从来就没在徐渊清那张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神情。
就算天塌下来,徐渊清也不会求人啊。
同一张脸,哪怕露出半点儿脆弱,命都给了。
不对不对,他又不是霍毒蛇那家伙。
谢述在心里暗道两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真诚的目光一转,盯着徐渊清多看几眼,心顿时就静了下来。
非礼勿视。
这云容声果然有毒。
他最初的判断果然没错,简直不要太毒。
谢述心哼声说。
他得坚守阵地。
“走吧。”
徐渊清道。
他起身时,谢述跟上去,下意识远离云容声。
很快,云容声带着几分好奇地问:“谢道友是要走最前面吗?”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二人才出房门,谢述已经越冲越快,快跑到院门外了。
谢述闻声,当即转头望去。
他的目光落于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两人容貌相似、身形相仿,走在一起,竟如同一对双生子般。
若是不熟悉之人,定会把徐渊清和云容声认错的。
谢述走出院门时,心里还在思索,就听见天衍宗其他人出声喊道:“徐师兄。”
“徐师兄?”
“怎么会有两个徐师兄呢?”
天衍宗弟子传来嘀咕声,有人多看了两眼,迟疑道:“应该……不是吧?”
“来来来,我和你们赌一赌,看哪一位才是你们的徐师兄,好不好?”
谢述拍手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我拿一百灵石跟你们赌,你们谁猜对了,这一百灵石就是谁的了。”
谢述招呼道:“快来看看。”
徐渊清平日里在天衍宗待人温和有礼,可这一群小弟子也绝对不敢同谢述赌这一局的,一时之间,四下寂静无比。
谢述招呼一圈,把站在人群最后的陈安给拉了出来。
被拉出来的陈安神色凝疑了瞬。
听见谢述的话,他有异的神情很快恢复正常,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徐渊清与另外一人。
好半晌后,他对徐渊清行礼道:“徐师兄。”
其他弟子眼巴巴望着,小声问:“所以,陈安师兄猜对了吗?”
就连陈安也看向徐渊清。
徐渊清温和出声:“猜对了。”
“这位道友名为云容声,是我……”
“是我上午时去探那群魔修时遇见的人。”
陈安默然往后退了半步,又被谢述拉住,塞了一百块灵石,慷慨道:“一百块灵石,是你的了,陈师弟。”
天衍宗有人好奇地问:“那为什么云道友和徐师兄长得这么像呢?”
“或许是上辈子有缘,才让徐道友捡到了我。”
云容声弯着唇,轻声道。
有弟子道:“哦,我想起来了,云道友就是徐师兄上午抱回来那个受了伤的人。”
当时太过匆忙,很多人都没有看见云容声的脸,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竟然长得跟徐渊清如此相像。
“那云道友的伤势……”
谢述肯定道:“有我在,还担心什么呢?肯定是不会有事的。”
天衍宗此次派弟子出来历练,若是不遇魔修,他们本该再历练一段时日的。
如今魔修出没,修为最低也都是金丹境界,并非一群才筑基的弟子所能抵挡的。
徐渊清作为带队之人,已经传灵讯给宗门长老,稍晚时便会有人来接宗门弟子。
徐渊清走前,对陈安道:“陈师弟,其余师弟师妹就拜托你照顾,长老很快就会来此接人。”
陈安看向徐渊清。
迟疑瞬息后,他的目光悄然移向站在徐渊清旁侧的人处,却正好与一双蕴有淡薄笑意的眼眸撞上视线。
云容声穿着如雪的衣裳,漂亮的眼瞳澄澈如黑曜石,在陈安眼里,却如同杀人不眨眼的地狱修罗。
“好……好的,徐师兄,我一定照顾好其他人。”
陈安答应下来。
他目送徐渊清三人离去,掩于袖中紧张得握起的拳头才蓦然松开,掌心里面全是冷汗。
……
“徐道友的宗门距离这里并不远吗?”
路上,云容声明知而故问。
谢述随口答道:“这当然了,乘坐云舟,一日可回。天衍宗你都不知道啊?你是哪里来的土……”
他家愈灵丹不知道,天衍宗也不知道。
有可能……连徐家都不知道呢。
云容声轻声道:“我的确来自于一处荒僻的小镇,镇上除了我们云家,就再也没有其他姓氏的人了。”
“姓云,姓云?”
谢述终于觉得云容声这个名字哪里熟悉了,他记得此前有一次徐渊清还用过这个化名来着。
思及此,谢述扭头看向徐渊清,猛地一使眼色,想要表达的意思尽在眼神之中。
全是姓云的小村落,还有云容声和徐渊清如此相似的容貌……
只可惜,徐渊清只看了谢述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云容声不知地问道:“谢道友,你眼睛怎么了?”
谢述眼角抽了老半天,也没见徐渊清给个反应,只好正色,替自家兄弟问道:“其实,你知道吗?”
“徐渊清母亲就姓云。”
云容声应声说:“徐道友告诉过我。”
谢述在心里拜了拜,继续出声道:“你听过云裳这个名字吗?”
云容声看向谢述。
此时,天光正好,恰有一抹曦光如坠那双如墨眼瞳中,流转眼波潋滟,似勾魂摄魄,漂亮极了。
谢述晃了瞬神,很快反应过来,心里懊恼。
云容声便问:“云裳,是徐道友母亲的姓名。因她姓云,我也云,谢道友又听说我来自姓云的荒僻之处,就猜测我可能会与徐道友的母亲有些关系吗?”
当年,云裳以一介孤女的身份,嫁入徐家,成为徐家家主夫人之事,在东荒也属一段流传的佳话。
这是外人所传。
而谢家与徐家交好,谢述自然知道些许内里的隐情。
云裳当年出现在东荒,被徐家主捡到,不知来历,不知去处,记忆全无,只剩下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刻有“云裳”二字。
她便以云裳为名,留在了徐家主身边。
谢述知晓,徐渊清的母亲时至陨落前,仍旧想要找寻与自己有关的记忆和身世,只是一直未果。
“这样的猜测听起来好像是有些道理的。”云容声面带歉意地笑了下,低声说道,“只是可惜,我不知道。”
他一直没有找到与他母亲有关的任何消息。
徐渊清看向云容声,出声道:“没关系的。”
“将来,我会去其他四域找寻线索,不必急于一时。”
谢述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到时候带我一个啊。”
“化神境界时。”
“从金丹,到元婴,再到化神,还有两个大境界。”谢述扳着手指算了下,“十年肯定是够了吧。”
从金丹到化神,中间一共两大境界,六小境界,以徐渊清的天赋,或许无需十年时间。
徐渊清可是整个天衍宗……甚至是在整个东荒,天赋最好的人。
所有人都觉得他天资绝艳,未来可期。
没有人会觉得他会在中途折损陨落的。
“会的。”
会的。
云容声心道。
中州,他去得;西海,他去得;南域,他去得;北岭,他也去得。
没有谁能阻挡他的脚步。
天骄该永坐云端,享锦绣前程,而不是跌入泥泞深处。
他的心愿都会实现。
谁阻他,他便杀谁。
到那片桃花密林时,徐渊清上午设置的结界仍在。
他抬手并指,于结界处开启一道门,让其余两人先进。
三人走进桃花林时,迎面扑来的桃花香气溢散于周遭。
清淡的香气,让徐渊清想起上午初遇云容声,靠近他那一瞬时的桃花香气……氤氲而不过分的甜。
徐渊清微抬的眼睫颤了下,眸光落于走在前方半步的云容声身上。
似流金般的曦光,与静幽的流光浅蓝色泽相融合,昳色无双。
谢述往里走了许久,嚷嚷道:“好像也没什么危险了吧。”
他话音才落,目光投向桃花林中心深处,望见那方满是血迹的祭坛时,顿时止住。
“血血血!”
谢述结巴得连说了三个“血”字。
云容声看过去时,随口说了一句:“谢道友怕血吗?怕血能打……”
谢述强声道:“我这么能打,能怕血?”
云容声一眼便看出那方祭台被人动过了。
不是他,不是徐渊清,也不是此地的魔修。
自云容声脑海之中浮现出一双小心又畏惧的眼睛,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原来如此。
当年,原来还有一个陈安。
上一世,陈安同样进了这片桃花林,或许是在他被那些魔修所阻时,陈安幸运地走入最深处,或许见到了一些秘密,得到了一些东西。
那这一世呢?
多了一个他。
徐渊清与陈安不过寻常同门关系,陈安却能一眼认出他与徐渊清的不同,是因为陈安闯入桃花林时,先在暗处见到了他。
云容声想到被他解决的那些魔修……
所以,陈安看向他的目光深处,带着隐隐的害怕和畏惧。
上一世,他来不及调查,此处就被一场大火给毁了。那场大火,他好像找到是谁放的了。
云容声回忆良久,终于从记忆角落里搜寻出陈安的结局。
陈安死了,死于天衍宗覆灭之时。
此时,终于战胜恐惧的谢述悄悄摸摸跟在徐渊清来到祭台旁,他注意到倒在祭台不远处的两具尸身,开口问道:“这就是那两个自相残杀的魔修?”
“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谢述又问了一句。
徐渊清做起事来,常常是顾不上旁人、听不进旁人声音的。
最后,还是云容声替答了这话,道:“魔神。”
此话一出,谢述扭头望过来。
徐渊清抬眸,目光落在云容声处。
“我听见了,他们说用灵脉祭魔神。”
云容声轻声解释说:“我醒来时,他们正商量着要用一百个筑基修士的灵脉来献祭出魔神。”
谢述闻言,仔细去数那些灵脉留下的痕迹,奇怪道:“我数了一下,这里才九十九种不同灵脉的痕迹。”
云容声垂眼,望着那所谓的祭台,唇角抿起微乎其微的弧度。
徐渊清时刻注意着他,很快捕捉到那抹似笑非笑的微小动作。
很快,徐渊清出声道:“就算是一百位修士也无用。”
谢述“啊”了一声,没跟上徐渊清的思绪。
“一百位筑基修士的灵脉能够唤出什么魔神?”
徐渊清不答反问。
谢述想了下,道:“不知道,大概能唤出一个元婴境界的魔神?再高……再高修为就不行了吧。”
如果用足够多的筑基修士就能唤出灭世级别的魔神,那也太逆天了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云容声微微抬了眼,眸中漾开浅淡笑意,道:“因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修为要想抓一百位筑基修士并不算难,但是若想要抓一百位金丹修士、一百位元婴修士……甚至是抓一百位化神修为的修士,是根本不可能的。”
得到这个传说的魔修修为上限最高是元婴,所以他们最高能够完成传说的上限就是一百位寻常的筑基修士。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设置什么样的坑。
魔修最易被挑拨。
从前在混乱城,玩弄人心与权术者,才是身居高位者。
徐渊清道:“倘若今日是一位渡劫期的魔修,他会得到的说法应是屠一城修士,取其灵脉,血祭可唤魔神听命于他。”
“我猜想亦是如此。”
云容声道。
谢述反应许久,才干巴巴地夸赞:“那你们还挺聪明的。”
血祭仪式一定会出现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就该要问上一世的陈安……或者是问这一世未来的陈安。
杀一百只蛊、一千只蛊,不如杀掉养蛊后的蛊王。
云容声心道。
随后,他听见徐渊清低声道:“不知是谁告诉他们这个说法的,此事不该再发生了。”
云容声望了眼祭台上未曾全然凝住的血迹,又才看向一袭雪衣的徐渊清,眸底掩藏的半点情绪化作幽然的平静。
然后,他在心里应了声。
哦。
他天生是杀人的,又不是救人的。
要救人,他也只会救一个人而已。
好半晌后,云容声似有些委屈地心说道——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徐渊清想要他救谁,他就救谁了。
行善积德。
他行的是徐渊清的善,积的是徐渊清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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