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继续考察
完了!今年算是卷废了!花卷又悲又愧又悔,亲眼目睹着这位江司官的脸色一变再变,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砰砰砰的叫嚣着,好像随时都要破出胸膛来。
最终江游收敛了全部的神态,直起身,只把不咸不淡的目光投到她那张仿佛生无可恋的脸上。
花卷启唇却无言,像是被人点了哑穴。而江游则看起来是什么都不打算说的,抬步径自就要走她身边走过。
就在他的衣袂快要消失在眼角余光里时,花卷忽然整个人往地上一跌,丝毫不要脸面地伸手抱住江游大腿的同时,嗷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足以把人当场送走的哭嚎:“江司官啊,你不能走啊——”
江游几乎要被气笑了,再三努力才维持住了面部表情的平静。
这不知道的,得以为是在为他叫魂哭丧了,虽然人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但没必要提早几十年就先演练一遍吧?
“什么走了?谁要走?出什么事了?”
果然,完全在状况之外的楚去辞被这一嗓子惊得踏着鞋就跑出屋来,张口就是三连问。
“你看看那儿吧。”江游见楚去辞自己出来了,倒也省得他去找了,抬手给他一指墙边,“三个人里,只有花卷晨跑背的是真石头。习武喂招也是,豆卷和蛋卷用的都是轻飘飘的木剑木刀。”
自己毕竟是个冒牌货,像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理,肯定还得问过楚去辞的意见,所以方才暂且什么都不说,既有想吓吓花卷,让她提一提心吊一吊胆的促狭成分,也有出于“不在其位”,不好表态的缘故。
楚去辞边穿好鞋边小跑过去,左瞧右看好半晌,末了还是用一副“我不会是在梦游吧?谁来叫醒我”的表情,目光呆滞地回头看向两人。
好嘛,直接忽悠瘸了一个。江游暗诽着,后又转念想起自己才是那个最先忽悠楚去辞的人,便把这疑似“贼喊捉贼”的嘲弄从脑海里挥开了。
“咳咳!”
见楚去辞现在也不像能拿主意的,加上这些天来也将其脾性摸透了七八分,江游略一思忖,就打算下一剂猛药,自己先把白脸唱了。
他先是攥拳抵在唇边重重一咳,确认把人稍稍咳回神些后,才低头对花卷冷声道:“你先起来。于私你我虽有交情,但于公,这种虚假内卷,蒙骗司官的行为,肯定是要取消今年的参评资格的。”
“取消资格?!”花卷大惊失色,她也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从严扣分,从倒数第十变成倒数第一,也总还有个二十两银子的奖资。
但若取消资格,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啊!
“江司官,我……我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我们做错了!那也不完全都是假的,师姐师兄确实……确实随缘了些,但我是认真在卷的啊,时刻表里列的,我每天几乎从没落下过一项!那上边在次数和时长上的夸张,我可以改,师姐师兄那边,我也可以劝他们更努力地去做,能做到做到五成是五成,只做到三成就三成,保证绝对不再弄虚作假了!”
“我们会整改的,你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如果再有假内卷的做法,你就连带着把后年的资格都取消了也行——”
如果说方才花卷那一跌一嚎,多少还有些干打雷不下雨的意思,这会子才是真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完完全全被吓住了,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抽手抹了又怕江游跑了,最后鼻涕眼泪就都胡乱地到了江游的衣料上。
江游几次想伸手把人拽起来,可又狠了狠心没这么做。一来年年这么糊弄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需得叫她想明白了;二来按楚去辞的耿直性子,眼里容不得砂子,作假之事总得有个交代,只有让花卷痛思悔过的样子看起来惨一点,这一板子才能重重拿起,轻些放下。
于是当豆卷蛋卷紧赶慢赶,跑进东厢时,看到的就是花卷痛哭流涕求机会的场面。
“小师妹!”
人心总是偏的,更何况是疼了这么多年的小师妹满身狼狈地跌坐在雨后湿淋淋冰冷冷的地上。
豆卷蛋卷心疼地跑过去要把人扶起来,怪自己粗心大意,不该忘了把道具收起来。
花卷坐在地上,听两人一人一句的,反而冷静下来许多,回忆起自己这些年糊弄司官时的日子,虽不至于坐卧不安,心头却也总是挥不去的心虚惭愧。就算最后十名的奖资其实都是一样的,也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忽然就觉得如今被拆穿了也没什么不好,心里彻底轻松了,以后也再不干这种昧着良心的事儿了。今年的二十两不要就不要了,也不该要,明年再堂堂正正地一战吧!
“是我不该想出这种骗人的法子。就算你们这次记得收好,下次也总有忘了的时候,早晚得被揭穿……”花卷摇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深刻反省道。
这下豆卷蛋卷更惭愧了,跟着自我检讨:“不怪你,怪我们。咱们门派没名号就找不到像样的营生,缺钱缺得厉害才只能靠奖资贴补。师父天天喝醉不着调也就算了,我们两个明知道你只是希望大家明年都能吃的好一点盖的暖一点,才要摆脱倒十的排名。我们却还是只顾躲懒,不上心,就想靠着你一个人应付考察,再弄些昏招过关……”
说着说着,蛋卷反而先哽咽出了哭腔来,豆卷也跟着红了眼眶。
“但凡你换个门派,换了和你一样肯努力的师父和同门,你都不用这样的……”
“不,我不换——给前十排名都不换!”
好不容易平复情绪的花卷被他们带着又是鼻头一酸,于是场面就从一个哭两个人劝,变成了三个人一起抱团大哭,哭得期期艾艾。
为自己曾经做下的糊涂事,也为自己未来即将挨饿一整年的肚子。
江游被三人略显聒噪的哭声扰得有些心烦意乱,再低头看看花卷皱成一团的大花脸,开始朝楚去辞不断地飞眼刀子。
一刀一刀,愣是把不知道在心无旁骛想着什么的楚去辞给刺得脊背一凉,打了个哆嗦,从失魂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只见楚去辞皱眉抿唇盯着地上三人瞧了一会儿,接着才挠着后脑勺,弱弱地出声:“要不还是别直接取消资格了,延长考察期再考察?”
并不整齐的哭声很整齐地戛然而止。
三人齐刷刷回头看向楚去辞,花卷抽噎了一下,又把视线转回到所抱大腿的主人身上,仰头哑着嗓子,怀着小心翼翼的期待,轻声问:“他说的……可以这么做吗?”
“当然可以了!”江游还来不及开口,楚去辞又抢了话去,用力点头,“衡武司律有言,若考察期间出现特殊情况可以特殊处理,适当延长考察期,鼓励为主,尽量给予每个门派更多机会。”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他有被三人一齐投以了“你怎么知道”的疑惑目光。
“你跟在本官身侧时,是听去一些衡武司律,但还轮不到你随便以此议论。”江游警告地剜了一眼楚去辞这个包不好的饺子——老露馅。
后者也自知失言,捂住嘴不出声了,但还是努力给他挤眉弄眼的,传达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的意思。
正主都这么说了,江游这个冒牌的哪有不同意的?更何况今日他还觉得考察期过得太快,不舍离别,如今却可以再留半个月,窃喜都来不及。
不过窃喜归窃喜,江游面上还是得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眉眼不动地稍颔首,道:“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念在你们也不全是作假,本官就再留半月,等过了年关再走。这段时间且看你们的态度与表现,再议得分。”
话音落下,门派三人都呆滞了良久,才如梦初醒般破涕而笑。
“谢谢司官!我们一定改!”花卷立刻撒了江游的大腿,又用衣袖抹一把脸,站起身来,“我这就回屋去写悔过书和整改计划——明日给您过目!”
豆卷蛋卷见状,急忙跟进表态:“那、那我们也去写保证书!”
“去吧。”江游扬扬下巴,由着他们三人三个方向地去了,才把已经绷得僵硬的嘴角松了松,扯起一个欣然的弧度。
“你不会是因为竞争对手出错而幸灾乐祸吧?”楚去辞本想挪过来发表几句对此事件的看法,入目的却是江游那眼角眉梢处难藏的喜色。
江游不答他,丢给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就步子悠然地踱回房去了。
想来今晚的姜汤和宵夜是盼不来了,但却意外又“偷”得了在卷卷门的半月时光。
虽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的十数日,但或许还能让他在某片夜色下,再看一回花卷那小松鼠啃玉米般的吃相,见一次她舞刀弄剑时的飒爽风姿,得一眼她回眸顾盼的熠熠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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