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活埋
临别之际终究还是来了。
盖上木箱,他们用钉子打在周边一圈,使我无力挣脱,如果说之前的折磨是恐惧和绝望的话,那么此刻等待我的将是地狱。
比兰戈指挥他们把我抬出去营地门前,前头有一段路是泥巴路,就在这段路挖了个大坑,他们要把我埋在这里。
比兰戈要时时刻刻出行都踩着我的身体过去,时时刻刻警告那些敢背叛他的人,同时让这些大头兵们明白,谁要是敢招惹他,这就是下场。
我只听见泥巴一铲一铲的打在木箱上面,我虽然明白这是我最终的归宿,但这种冰凉的气氛让我变得很焦虑,很慌乱。
没错,我惧怕这种感觉。
这些大头兵也并不全都是混蛋,有些人开始觉得残忍,至少应该先杀死我,而不是像这样活活的埋在地下。
因为这样,我将会面临几个小时的无限崩溃,最终失去氧气而亡。
我的身体还未长全,没有一个成年男子高大,所以从这点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木箱也大,足够躺下一个成年男子,还有多余的空间,也就代表着氧气足够让我撑个别时辰,显然比兰戈不是头一回活埋人了。
土填的并不高,我估计只在地下还不到一米的地方,他们不用几分钟他们就填完了,解决了一切,妮娅刚好开车赶到。
看见士兵们拿着铲子走了,妮娅望着地上新翻的泥土,她意识到我就被埋在门口边上,于是她质问比兰戈:“比兰戈上尉,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直接了断的方式?为什么要把他活活埋在这里?你们这种行迹跟侵略者有什么区别,等着吧,我一定会向全市揭露的。”
比兰戈说:“妮娅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那么做,我只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还有,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有通敌的嫌疑,希望你别忘了你弟弟的下场,如果你不想像他那样,我劝你还是老实一点。”
“你这个混蛋……你说什么?”比兰戈此话一出,妮娅心中的愤怒再也压制不住,米奥金赶紧从车里跑出来拦住了她。
妮娅的出现绝不是意外,对此比兰戈特地派人去了解了她的过往,当然知道她弟弟的那段故事。
米奥金把她拉回去车旁,并明确向比兰戈表示道:“比兰戈上尉,妮娅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和怜悯才会过问这件事,至于什么通敌之说,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比兰戈冷笑的一声:“最好是这样!”然后就把大头兵们带回去了。
妮娅站在车旁暗暗的流着眼泪,那个老混蛋不该拿她弟弟的事来刺激她的,米奥金走来安慰她说:“事情已经结束了妮娅,这个小混蛋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至于你弟弟的事,那是个意外。”
米奥金好像很满意这个结果,因为他觉得我的出现影响到了妮娅的前途,现在我被活埋在这里,这一切也都结束了。
妮娅看着他,突然觉得他跟那些人没什么不同,对他说了句:“米奥金先生,你真让我感到恶心。”然后自己上车就开走了。
米奥金傻楞在一旁,还搞不清楚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营地就处在市区里的边缘,于是米奥金只能走出去打辆车回去了。
待一切平静下来后,路面上好像没什么不同,除了他们外,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埋了一个活生生的男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闷,氧气还足够让我吸几个小时,如果不是我有伤在身,肯定会大口大口的吸气。
我平躺在木箱里,黑暗的小空间令我十分压抑,这段经历,在很多年以后我还是难以抹灭掉,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能随时随地的让我感到窒息。
我是下午3点左右被活埋的,刚开始的几十分钟还能勉强支撑,随着时间越靠后我就越崩溃,渐渐的,我开始胡思乱想。
有那么一刻!
我听到了56的声音。
“W!W,快醒醒!”我睁开眼睛,一望无际的平原和山区,是在觉醒之地,56就在我旁边,他拍拍我的肩膀说福克教官来了,我们俩立刻从草地上蹦起来立正。
就像往常那样的训练,福克教官走来说道:“今天给你们上的课程,是心理战术训练,或许你们都知道!人的行为是受心理支配的,但如果有一天你们被敌人俘虏了,先不要慌,稳住自己的状态。”
是的,那个时候凯瑟琳还没有来,那天他对我们简单的培训了心理素质训练,主要讲的是几个根本因素。
“第一是平稳的情绪!
情绪能左右人的任何决定,生气的时候会降智,兴奋的时候会得意,从而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在很多关键的时候,它能要了你们的性命,因为任何愚蠢的决定,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措施,甚至死亡!”
这段话我和56都认真听着的,没错,福克让我们最好记下,而且还要每天早晨都要自我练习和提醒。
接着他又说第二是坚强的意志!
“意志是一种静态武器,它能摧毁敌人,但也能摧毁你们自己,如果你们铁了心的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么没有任何因素可以动摇你们的意志,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炼。
你们不是非人,所以必须要做出比常人更加努力的练习,就像红了眼眶的恶狼,眼里只有肉,不会被任何事物动摇意志。”
红了眼眶的恶狼,眼睛里只有肉!这句话比喻的最为恰当。
听到他说这段的时候,我觉得好像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认为意志力这玩意十分重要,它能克服惊慌失措、恐惧动摇、信心丧失等等多种不良状态。
当然,这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就好像你每天都在干一件事,久而久之,你就会觉得乏味,就会产生各种不确定的因素。
也许这些因素是来自于外界的诱惑,也许来自你自己的内心,但无论怎样,它都动摇了你前进的脚步,使你身心俱疲。
或许很多人都会为此找借口,但你要明白的是,如果你有足够的意志力去坚定,那么时间会把这些负面因素通通带走。
最终等待你的只有成功。
虽然我和56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更加不应该表达得出来,但一路走来,我们确实能体会到这些潜在东西。
它就像空气一样,实实在在的存在我们身边,跟我们的血肉相连。
福克教官又说:“第三就是动态技能,也就是你们需要了解的技能,有了前两项,你们的心理素质或许高于常人了,但你们是职业战士,在战场上除了静态技能外,任何东西都必须能成为你们的武器。在绝地的时候,它能救你的性命。”
我问他说:“福克教官,如果哪天我们不幸被敌人抓了,他们对我们俩使用侦讯和酷刑呢?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很庆幸问过他这个问题,因为这将伴随我们的一生,让我们在战乱不堪的地区当中,终身受益。
福克教官说“问得好W!”
他跟我们两个解释道:“在世界上的所有特种部队里面,都有一门反审问课程,尤其针对特别突击队员,这是所有突击队员的梦魇。因为他们常年执行各种任务,所以这门训练是每个队员必须经历的过程,我也很庆幸曾经受过指点,相信我,你们两个小鬼一定不会觉得好玩,是由生存、躲避、反抗、逃脱组成的课程,简称SERE训练!”
SERE!
这是我和56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课程,福克教官明确说道:“在你们的将来,或许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境,但如果你们掌握了这门课程的精髓,那么你们随时做出对应的选择。”
这个家伙说话总是神神秘秘的,我对她说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别婆婆妈妈的说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
福克教官笑了笑,这是需要经历才会实践出来,并不是说说就会的技能,于是在那两天里,他分了好几个阶段来训练我们。
模拟谈话,模拟俘虏,模拟反抗,福克出自前叙利亚国防部队,毫不夸张的说,他也是特别突击队员,所以自然接受过这套训练,只是地理环境和现态不同,最多的都是口述,和一些必要的技能传授。
好几天的训练下来,我和56都一知半解,只能大概在入门阶段。
说起来,我的镇定大多都是来自那几天,如果不是经过他这套演讲般的培训,恐怕以我十几岁的心智,早就熬不过去了。
“W!56,你们两个必须要记住,你们不是职业兵种,任何时候都要想着怎么生,而不是怎么死。”福克教官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我怔着一口气从梦中醒来。
眼前是漆黑且压抑的空间。
是的,这才是现实,我还在朱尼亚市,还被关在木箱里,还被埋在市区的某段路面上,短暂的窒息让我昏厥过去,所以刚才的那一幕,都是以往的梦境。
或者说成幻想也行。
不过我应该感谢那段不怎么真实回忆,因为它让我找到了此刻的求生,虽然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困境,但如果我能从这个木箱里出去,那我就能活着逃离这里。
没错,刚开始我确实求死,可那时并没有面对真正的死亡,以为一发子弹就过去了,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现在求生,是出于本能,黑暗的空间压抑窒息,它无法让我彻底的冷静下来,如果不做点什么,我将在恐惧中倒下去。
于是,我开始尝试用手掌去拍打盖头,盼望能把它撕出一个大洞,虽然这样泥土会从上面陷进来,不过除了这个办法,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但我不能太过挣扎,因为氧气有限,缓慢的呼吸能让我的神智保持清醒,更加能活久一些,每一次都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过了几十分钟,盖头还是没有任何破裂的痕迹,说实话,这个盖头要是换在平常,我能一拳把它打个对穿,因为空间限制的原因,加之厚厚的泥土沉重,使我无法发力。
我想了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盖头没有打破氧气就用完了,我如果想求生,还需要另外想个实用的办法。
我身上只有一件大衣,是妮娅那天给我披上的那件,我摸遍了所有口袋,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在我带着泪花放弃的时刻,却意外的摸到一枚胸针。
老天爷可真会折磨人,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因为我发现这玩意十分尖锐,只要我使用的恰当,它就能像个啄木鸟的尖嘴钳。
缓缓的给它啄出一个洞来。
于是我开始鼓捣,反正我剩下的时间只能用来鼓捣了,第一下,我刺上去,钳开了一小块木渣,这让我找到自信。
当一个人无路可走的时候,剩下的只有面对和反抗了,一遍又一遍,我终于挖出了个手指头大小的木洞。
这十分不容易,因为我开始又感觉到眩晕了,这是个不好的信号,氧气流失造成的脑缺氧,因此我要加快速度。
于是我尽量的放慢呼吸,保持身体一动不动,只有挖的那一刻,我才敢稍微呼吸,每一次都保证能挖下一块木渣。
不知是过了多久,氧气基本上快用完了,我的视线又出现了幻境,手臂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
我看见了刺杀巴尔扎克的当晚,凯瑟琳就跟在我的身边,我们俩穿越哈里撒山时,停在了一处山崖休息。
一夜的追逐让我们变得很疲惫,她就静静的缩在我的怀里,她问我说:“W,你说像这样的人生,我们以后还会不会有?”
我沉思了几秒钟,福克那个家伙训练我们,目的就是让我们当他的杀人机器,就算这次能逃脱,以后也是常见不鲜的事。
于是我告诉她说:“天快亮了,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一会儿,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凯瑟琳听了后觉得很幸福,即便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她都能遇到我而高兴,不过她根本就睡不着,她问我说:“W,你喜欢我吗?”
“是的!我喜欢你。”我明确的告诉了她,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逃离出黎巴嫩,所以趁现在还活着,尽管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凯瑟琳突然蹲起来看着我,她捧着我的脸颊说了句:“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做吧,如果没能逃出去,至少也不会留下遗憾。”
我楞了下,做什么?
凯瑟琳见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亲吻上来了,她的唇很炽热,我能感受到她的热情,这时我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我还是罢住了她。
并不是我不喜欢野战,也不是对她有多好的忍耐力,只是我不想醒的太早,因为这是一个美梦,美梦需要用回忆和念想来追寻的,它能让我坚定着活下去的欲望。
因此我推开了她。
凯瑟琳被我的举动惊讶住了,她质问我说:“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推开我?”凯瑟琳有些难以理解,说起来我们已经处在青春期的阶段,身体素质也比多数同龄少年还要成熟的多,她想尝尝这情感的甜果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但无论是女孩还是女人,她们只要认定的道理,你怎么说都是反面教材,因此只能连哄带骗的应付她们,所以我说了句:“这里太冷了!凉的慌!”
“害,没事……!”说着这姑娘又怼过来,我边推开她边说:“这样!咱们现在就去找个好地方……”我还在说着就拉起她走,清晨的冷风吹来,兴致全无,待天亮时,我们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一幕。
就是这场幻境,应该说是回忆,总之又把我的神智从昏沉中清醒过来,虽然此刻我挣扎的很苍白,不过回忆到这段,我还是觉得很幸福,至少凯瑟琳愿意献身给我。
即使她现在抛弃我了,但我感觉好像也没那么恨她,只是我想要活着,就必须先从这个黑暗的空间里逃出去。
于是我又再一次举起手中的胸针,一遍又一遍的往木盖上掏,碎屑就落在我的胸口和脸上,到处都是。
被我凿开了一个大洞,有个拳头面积大的范围,但想要凿穿,还要多花点功夫。
我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刻,距离我被活埋至今,估计已经过去了个别时辰。
但对我来说,每一秒钟好像都是煎熬,因为我真的是数着时间熬过来的,呼吸困难,神态焦虑,幻境产生了不只一遍又一遍,从前的画面全部踊跃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老师和同学们,我爱看的电影院,爱逛的街,这些都像慢镜头的穿插,一幕幕闪现出来。
还有来到这里以后的生活,福克教官,凯瑟琳,56,还有那些被我干掉的脸,一张张惊现在我的眼前,镜头越来越快,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唯一的意识就是告诉我,让我不要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管看见什么,不管觉得又多难呼吸,但就是不停的伸手去往那盖头上掏去。
但我的状态渐渐陷入休克,动作越来越无力,每一次的抬手都变得缓慢起来,看来氧气终于要用尽了。
天意如此,人何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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