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077
那场变相相亲宴过去不久，宋春时收到凯恩发来的消息。
“要不要出个任务？可以算你提前完成本学年的学年考核，外加四个学分。”
对于从开学初，就得为自己这一学期学分发愁的宋春时来说，有这种事当然是点头答应。
她很上道地没问具体任务内容，只道：“什么时候出发？我跟我爷爷说一声。”
“二天后。”
中间正好隔着一个周末，于是宋春时飞回b-118星，不顾宋老头反对，硬是把他接来首都星。
出趟任务不知得多久，按照以往经验，没几个星期回不来，那么长时间，留爷爷独自在b-118星她不放心。
在首都星，至少人多，安全系数高。
宋老头刚开始还不乐意，觉得自己在那儿住得很好，放心不下他的小菜园，等进入首都星，见到魔幻般的建筑，以及遍地高科技产物，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这里算星际时代的大城市，咱们那颗星球就是乡下地方，好不容易来一趟，偶尔也进城看看嘛。”
宋春时嬉笑着说道。
为了让爷爷看得更清楚，她降低飞行高度，来到慢速车道。
两旁建筑外墙巨大的全息投影轮番播放广告，最新型的悬浮车、容貌精致的男女明星、功能周全的机器人……一个接一个的新奇事物，让宋老头两只眼睛都快不够用。
许久后他才叹道：“简直跟做梦一样。”
等见到宋春时位于中央区的大房子，他忍不住问：“房子不便宜吧？”
光光听首都星这名字，就知道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孙女居然有这么大一套房子。
“不用钱，别人送的。”
宋春时如实道。
宋老头：“……”
自从跟孙女来到这边世界，好像听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用钱，有人送的。
星球是送的，飞船是送的，大房子也是送的，改天谁家送个大活人来，他大概也不会稀奇。
将爷爷安顿好，宋春时联系上艾伦，请他之后一段时间帮忙照看老人家，也不用特意做什么，只是以防宋老头遇上无法应付的状况，让他有个可以求助的人。
艾伦一口应下，跟宋老头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还当场聊了一会儿。
宋老头自学的通用语，已经能进行一些日常交流，切断通讯后，对艾伦很欣赏，“小伙子不错，又乖又有礼貌，就是头发颜色太奇怪了。”
艾伦拥有一头蓝色头发，这种发色，即便在人种大融合的星际时代也不多见，因此，那天相亲宴上，虽然他体质与精神力等级都不高，却还是受到不少女性青睐。
据艾伦说，从小到大，一直有很多女性表示，想要一个跟他拥有相同发色的孩子，能力强不强无所谓，可爱就行了。
当时宋春时听完，从额头上滑下六点省略号。
“这个叫艾伦的男孩，跟你关系很好？”
宋老头问。
“挺好的，”
宋春时点点头，“他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宋老头又问：“他家里几口人？爸妈做什么的？年纪跟你一样大？”
宋春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待看见宋老头脸上试试探探的表情，才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道：“爷爷，我跟他就是朋友，你不要想歪了。”
“什么想歪了，我不就随便问问么。”

宋老头犹自嘴硬。
宋春时摇头失笑，“这边人的想法，跟我们那里不一样。”
她索性把星际人的婚姻观告诉宋老头，许多人不爱结婚，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孩子不用自己生，有看得上的人，两个人直接约定去生育中心申请，同父异母和同母异父的情况随处可见。
宋老头听完，眉头皱得老高，好一会儿才摇着头，嘴里不停道：“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宋春时倒没觉得好或者不好，社会发展到不同程度，人们自然会有不同观念。
不过爷爷这样的老人家，无法接受是很正常的事。
二天后，宋春时挥别宋老头，登上一艘离开首都星的飞船。
飞船上除了她，还有另外二个人，且都算得上是认识的人，凯恩，唐十二，还有那位皇太女。
这是宋春时没想过的组合。
她跟凯恩打了招呼，和皇太女点点头，又撞撞唐十二的肩，“不搞你的机甲研究了？”
唐十二见到她，脸上也有些意外，很快带着愉悦的笑容说：“这也是研究的一部分。”
宋春时了然，之前凯恩跟说过，她的任务内容是护送某位科研人员到某处，再把人安全带回来，现在看来，唐十二大概就是那个人。
唐十二又道：“机甲的制造已经初步完成，接下来需要驾驭者配合，进行实战数据调试。”
“已经找到可以驾驭的人了？”
宋春时记得，至今为止，似乎还没有人能成功操控无精神力机甲。
“我们此行的目的就在于此。”
唐十二含笑说道。
宋春时眉头动了动，首都星这么多人口，却要大老远跑到别的地方去寻找机甲驾驭者吗？
尽管不解，她倒没多问。
唐十二说：“听说你爷爷来了帝国？希望有机会可以拜访他。”
“唔，过段时间再说。”
宋春时道。
这话并不是糊弄，老头一直觉得她没朋友，她之前就盘算着，什么时候把朋友们约来家里吃个饭，省得老头念叨，到时候唐十二如果不介意可以一起去。
正说着话，她抬眼，见到凯恩和那位皇太女都挑眉看着两人，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凯恩率先开口：“你们认识？”
“见过几次。”
宋春时没隐瞒。
唐十二则道：“我和春时是朋友。”
凯恩眉头挑得更高了，在他说话前，皇太女上前两步，冲宋春时伸出手：“唐诺伦，很高兴见到你，神奇的小宋老师。”
宋春时有点
尴尬地跟她握手（），请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虽然有当老师的瘾?（）?[（），但是被人当面这样叫怪不好意思的。
对于皇太女中西结合的名字，她已经能很好适应，毕竟也算见多识广了。
“好的，春时。”
唐诺伦微微沙哑的嗓音笑道，“你可以叫我名字，也可以喊我唐老大。”

宋春时觉得唐老大听着有点耳熟，想了想，手指头在她跟唐十二之间比划，“你们是姐弟？”
她记得唐十二曾说过，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就借鉴了他外号唐老大的姐姐。
唐诺伦勾了下嘴角，“很明显吗？”
“还好。”
宋春时摇摇头，除了都是黑头发，五官上并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当然，不排除有人做了伪装。
她想到一件事，唐诺伦曾是皇太女，唐十二是她弟弟，也就是说，唐十二的确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是皇室中人，而且血缘关系跟现在的皇帝还很近。
私下她忍不住问凯恩，“护卫人员就我们两个？会不会太草率了？”
这可是两名皇室成员，出门这么没有排面的吗？还是说，他们这次行动其实是私底下偷摸进行，官方并不知道？
想到那对姐弟的身份，宋春时一下子脑补许多，比如唐十二研究机甲，其实是为了给他姐姐增添实力，姐弟两人打着以后攻回首都星，把皇帝拉下台自己上位的主意，而她跟凯恩，被迫陷入皇权争夺的漩涡……
“想什么？”
凯恩斜了眼她表情丰富的脸，“有一支舰队暗地里跟着我们。”
“这还差不多。”
宋春时立刻松口气。
她其实还挺爱和平的，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特别是这种事关权力斗争，以她的脑容量，陷进去只有当炮灰的命。
飞船经过几次跃迁，宋春时发现，这次航行路线，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她也算去过不少地方，在脑海中想象了下星图，得出结论是，飞船正在远离人类宜居地带，也就是说，正在远离星际时代的文明社会。
这种感觉，在离开帝国边境不久得到了验证。
他们被盯上了，几艘外表破烂的飞船，像鬣狗一样盯上了他们。
“这是要打劫吗？”
宋春时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但也意识到不对。
“宜居带外游离着不少星际海盗，他们成分复杂，逃犯、无国籍人员、投机者组成，以掠夺过往飞船获利，有时会主动入侵一些弱小的星球。”
唐十二道。
他们两人此时站在稍后的位置，凯恩与唐诺伦分别把控操控台一侧，双手在数百个按键上飞快跳动。
宋春时只看到一枚枚炮弹射出，飞过突破常规的轨迹后精准射中前方的飞船，在黑暗的宇宙中炸开无声的烟花。
进攻的同时，飞船不断阻拦闪避着来自对面的炮弹，明明是两个人操作，但操作流畅得仿佛是一个人。
她不由问唐十二：“凯恩跟你姐姐以前认识么？”
如果第一次合作就有这种效
（）果，那也太逆天了。
（）
唐十二点点头，据我所知，他们是同届校友，一个机甲专业，一个指挥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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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呢。”
虽然敌方飞船数量比他们多，宋春时却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因为局势很明显，在凯恩跟唐诺伦配合下，对面根本不是对手。
她只是看着这场太空中的交战陷入沉思，以她现在的实力，在地面上打机甲基本不成问题，但机甲可以飞，她不会飞，机甲可以短暂进入太空，她也不能，所以从综合情况来看，她还是有短板。
《长春诀》自带的轻身武技已经不太够用，看来还是得练门轻功，真正会飞的那种。

至于进入太空，人类的身体极限有可能到达那种程度么？
假如从科学角度来说，肯定是不可能，但宋春时记得系统曾说过，它的第一任主人，以武入道，最终成神。
人家练武都能练成神了，她不奢求成神，只是想进入太空而已，要求不算很高对不对？
到底能不能做到，在真正成功之前，谁也给不了答案，既然如此，那就竭尽全力，自己寻找答案。
如此想着，内心一下子坚定十足。
没多久，在精准有效的打击下，那几艘飞船化作碎片，漂浮在无边的宇宙中。
凯恩将飞船切换到自动驾驶模式，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似乎有些疲惫，旁边唐诺伦也是如此。
宋春时有点不解，唐十二解释道：“刚才那场战斗，他们两人都没有使用精神力，全程手动操作，飞船的每一次进攻或者防守，都要涉及数十个步骤，精神高度集中，很容易使人产生疲惫。”
宋春时想了想，“无精神力机甲也是类似的情况吗？”
“是的，”
唐十二点头，“而且机甲比飞船更加灵活，意味着操纵更复杂，传统无精神力机甲，仅凭单人很难驾驭，若是双人，如何配合是个问题，同时机动性也会大大降低。”
而现在，唐十二研究出了新式无精神力机甲，看样子还挺成功，只差找人试验。
宋春时不由道：“那你很厉害。”
唐十二笑了起来，深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谢谢。”
“我说那边的，”
凯恩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别看戏了，过来帮我盯着。”
他这副语气，宋春时不认为是在对唐十二说话，很自觉走了过去，看着屏幕上的情况，留意航线附近是否还有状况，眼睛无意间看到凯恩因为使用过度，微微有点发抖的手，吐槽道：“凯恩，你好像有点虚诶。”
凯恩白了她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虚下次你上！”
“我又不会飞船战斗，还没学过，”
宋春时耸耸肩，“但是你看，唐老大恢复得那么快，你怎么不行，是不是年纪太大了？”
旁边，唐诺伦斜在椅子上，双脚翘着操控台，嘴里叼根电子烟，之前短暂的疲态已消失不见。
听宋春时提到自己，她笑了笑，眼角溢出浅浅的纹路，“别误会
（），你们教官年轻时候就这样，跟年龄无关。”
凯恩一下子受到双重打击，还无力反驳，郁闷得直吸气。
一路说说笑笑，没多久，宋春时发现视野里又出现一艘飞船，警惕道：“有情况。”
凯恩瞥了一眼，见只有一艘，正要慢吞吞坐起来，唐诺伦道：“先等一等，大概是自己人。”
话音落下，通讯频道就收到陌生的通话请求，宋春时接通后，对面立刻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老大老大，是你吗？”
“是我。”
唐诺伦回复。
对面便叽叽喳喳地欢呼：“太好了，老大回来啦！”
“老大老大我好想你！”
听声音有男有女，而且都挺年轻，宋春时有点好奇，唐诺伦是培养了一帮童子军吗？
两艘飞船会和后并肩前行，伴随着频道里热闹的动静，一颗缓缓转动的星球出现在眼前。
看到那颗星球第一眼，宋春时便觉得眼熟，蓝色的海洋，缭绕的云层，当飞船飞到某个角度，看到星球上一处熟悉的大陆轮廓，宋春时不由喃喃：“地球……”
不，不是地球。

“是古蓝星？”
她不可思议地问。
飞船上另外二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古蓝星的过往，被星际高层封存，所有与之相关的资料都是保密级别，普通人在星图上根本找不到古蓝星的存在，更不要说一眼认出来。
宋春时只说：“你们知道我的来历……”
她不想当面撒谎，又不能说出真相，于是说得含含糊糊，其他人想到她“古老家族传人”
的身份，很快了然，只当她是从家族传承中得知。
凯恩点头道：“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就是古蓝星，我之前跟你提过那段历史，有后续没说完，大概从数百年前开始，这里被星际各国当做流放地。”
说到这儿，他看了唐诺伦一眼。
宋春时听完无言以对，只能说那些当权者，是懂得物尽其用的，从前抛弃古蓝星，后来直接当成关押罪犯的牢笼。
她感觉唐十二的父亲，上一任老皇帝够狠心，能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到这种地方来。
另一艘飞船停留在古蓝星轨道上，并没有降落的意思，反而排出了几个胶囊型着陆舱，直直往地面落去。
宋春时看见后有点疑惑，“飞船不能直接着陆吗？”
唐十二解释：“是为了节约能量，飞船着陆与发射所需能量较多，古蓝星能源匮乏，生活在这里的人习惯使用着陆舱起降。”
“那我们要入乡随俗？”
宋春时问。
“不错，”
回答的是唐诺伦，“不然可能会被当成肥羊盯上。”
宋春时理解地点点头，大家都使用着陆舱的地方，突然来了个土豪，开着飞船直上直下，大概和明晃晃表示我很有钱快来抢我差不多意思。
着陆舱使用感受并不好，一阵长长的失重感后，是剧烈的颠簸，等终于稳定性下来，宋春时从舱内爬出，看着周围尽管荒凉，
却依旧有野草顽强钻出的地面，内心不由感慨。
人类核平了古蓝星，但许多年后，这里依旧有生命生根发芽，自由生长。
其他人也从着陆舱钻出来，另一艘飞船上的那些年轻人，此时正围着唐诺伦说话，一边说一边往他们这边看，眼神既好奇又警惕。
唐诺伦让众人原地休整，这里距离聚居地有点远，接他们的车辆还在路上。
宋春时留意到唐十二脸色有点苍白，便道：“你感觉怎么样？”
她没忘记唐十二是个脆皮，当初被拉着放了段风筝就一副要嗝过去的样子，现在这样子，是着陆舱后遗症？
“谢谢，我还好。”
宋春时怀疑地扫扫他，忽然问：“内功练得怎么样？”
按理来说，练出内力的人，体质多少能得到一点改善，怎么唐十二看着还是老样子？
闻言，唐十二苦恼地皱皱眉，“我好像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始终找不到气感。”
宋春时无语了，她记得上学期课程到后期的时候，偶尔看留言，唐十二的马甲宋秋分跟那个宇宙我最富还都挺活跃，结果他听了大半年课，纯属白听？
她都不知道该夸他有毅力，明明没丝毫成效还能坚持那么久，还是该说他心里没半点数，早该安分研究他的机甲去。
正说着，一名小姑娘从两人面前跑过，头发剃得短短的，后脑上有道疤。
宋春时原本没在意，但没多久，她发现另一名年轻人后脑勺也有道疤，而且两人的长疤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她拧了拧眉，猛然想到某种可能，压低嗓音问唐十二：“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没有精神力？”
唐十二微微点头。

宋春时试探道：“包括你姐姐？”
“是的。”
唐十二道。
宋春时下意识向唐诺伦看去，她黑色长发掩盖下，应该有个相同的疤痕。
艾伦说过，皇太女拥有sss级精神力，很明显，在被以叛国罪流放前，老皇帝还切除了她的精神力专区。
她有点理解唐十二的无精神力机甲，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寻找驾驭者了。
还有谁比一群没有精神力、却依旧能在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的人更合适呢？
感受着周围隐约传来的异响，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危险气息，宋春时看看在场几人，唐诺伦身边一群小年轻，唐十二离开机甲战斗力忽略不计，凯恩年老体虚，就她年轻力壮。
于是她背着刀，自觉开始在附近巡视。
经过一处草丛，反手抽刀，长刃微挑，一头埋伏在里头的奇怪野兽被挑出来，落到地上，喉间喷血，身体抽搐。
“哇——”
身后传来惊叹声，宋春时扭头一看，是那群小年轻，刚才还警惕的眼睛，这会儿正亮晶晶看着她。
说是小年轻，其实年龄并不比她小多少，但宋春时自我感觉自己比他们成熟，单方面以年长者心态自居。
她转过身，继续巡视，没多久在石缝里挑出第二头野兽。
“哇哇——”
小年轻们齐齐欢呼。
宋春时脸上一派淡定，只有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有人捧场的感觉真不错。
于是很快有第二头、第四头野兽，第五头野兽被挑出时，宋春时明显发觉分量不一样，这一头吃得特别胖吗？
她抬眼看去，只见一大团黑影从眼前飞过，那是两头身体字面意义上连接在一起，正进行某种古老运动的兽兽夫妻。
宋春时：“都别看！”
这是什么不知羞耻的野兽，知不知道这里还有小孩子？！
结果——
“哇哇哇！
！
！”
小年轻们的喝彩更大声、更起劲了，还带着口哨声。
宋春时：“……可以闭嘴了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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