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等言落结束拍摄,回到保姆车上,季杰坐上副驾驶座,扭头将手机交还给他时,忍不住带着揶揄的笑说:“言老师,桑老师刚才发消息来了。”
言落似笑非笑地瞥季杰一眼,接过手机,低声警告他:“以后,不许看我的手机消息……尤其是桑老师的。”
啊!老师这种称呼,竟然扭曲成一种情趣了?
季杰打着哈哈辩解道:“我也不是有意要看的,是它自己跳出来的,我就不小心看了一眼,不过消息内容我没看啊。”
司机老江好奇地看季杰一眼,眼神在问桑老师是谁?季杰给他一个“别问”的眼神,老江便识趣地收回目光,尽职本分地启动了车辆。
言落没理会他俩狎昵的眼神交流,他找了个舒适的坐姿,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单手点开手机屏幕,直达桑粒的微信对话框,看到桑粒发来的消息
桑老师:言老师在忙什么呢?
言落如实回答:刚拍完一个公益视频广告,现在要回工作室了。桑老师做完理疗了么?
桑粒手肘撑着窗沿,曲起五指,拿手背托腮,又转头望向车窗外。
窗外日光描金了山脉和树影,好灿烂。
她收回目光,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到眼前,单手点进言落的微信头像——是三叶草。
她懂他的意思,呼应她的头像嘛。
桑粒掩饰不住心里的快乐,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含笑单手敲字回复:做完了,现在快回到阅山居啦。
紧接着桑粒又发过去一条:言老师拍的是什么公益广告呀?
对方很快回复:有关水资源的,大意就是呼吁大家珍爱每一滴水。
桑粒想起高中同学群里,同学们评价他有大爱,又想起他那首《听见》的创作初衷,于是由衷打下肯定的彩虹屁:好有爱!言老师果然是心怀大爱的人哪。很赞!真的很赞!
对方很快回复:那桑老师岂不是又欠我一朵小红花了?
桑粒笑着打字回复:哈哈好的,我拿小本本记下了。
这些话,假如和言落面对面,桑粒不一定说得出来,但是网聊,她感觉自己驾驭得很可以啊。
可惜桑粒的好心情,在到达阅山时被毁掉。
下车时,她看到桑妈妈脚步匆匆赶进院子,她不解,暗自在寂静的世界里感到疑惑。
钟老板锁了车也匆忙跟着进去,因为他和桑妈妈一样,听到了院内呼天抢地的争吵。
桑粒三几步跟进来,霎时被眼前一幕弄得不知所措。
即使听不见,她也感觉到局内人的冲天怨怼,和满嘴刻薄的咒骂。
小蓝哭得很凄惨,一条手臂被一个看着就是厉害角色的中年妇女扯住,另一条手臂被管前台的刘燕扯住,双方互不相让,生生要把小蓝扯成两半不可。
桑妈妈停在厉害妇女面前对她晓之以理,可惜厉害妇女不吃这一套。她大手一挥,几乎要甩到桑妈妈脸上。
桑粒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跨步想去拉开桑妈妈,但被钟老板拦住,示意她别靠近。
桑粒于是站定,目光请求钟老板过去帮桑妈妈。
钟老板走到桑妈妈身旁,挺身到桑妈妈身前,不知对那厉害妇女说了些什么,惹得厉害妇女一脸暴怒。
厉害妇女暴怒中松开了小蓝的手,跳脚指着小蓝的鼻子一通乱骂,小蓝被骂得心如死灰,蹲到地上,埋头痛哭不止。
看着眼前的闹剧,桑粒耳根好清静,心里却好乱。她好心疼小蓝,可她无能为力。
闹剧的对话她没心思解读,但她能猜到,这个厉害妇女应该是小蓝的母亲,这是要把小蓝绑回去嫁人了吧?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
片刻后,小蓝抹干泪水,站了起来。她一脸坚定,看向她母亲,说:“如果我给够你彩礼的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嫁了?”
她母亲一声冷笑,一只手指几乎要指到小蓝的鼻子上:“你有本事拿得出那个钱,再和我讲这个!”
小蓝咬咬牙,忽然扑通跪下,泡过泪的眼睛,无助地看向钟老板和桑妈妈,祈求道:“老板老板娘,你们借这笔钱给我可以吗?我保证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一直做,做到还完这笔钱为止,可以吗?”
围观的客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桑妈妈和钟老板互相对望一眼,都显得有些为难。八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何况跟这小蓝非亲非故,万一哪天她突然跑了,这钱就算是打水漂了。
钟老板经营这店,看着每日人来人往,似乎是生意兴隆的样子,但实际上开支也非常大,当初贷款建阅山居的钱也还没还完。
眼下是稍有不慎,周转资金断裂,店就可能开不下去了。
况且,桑粒如果动手术,那应该也是一笔大花销。还有,钟天然马上就要去读学费昂贵得要命的私立学校,且双方又都有老父母需要赡养。
然而,桑妈妈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眼睛去找桑粒,似乎是想在女儿脸上找共识,意识到桑粒根本听不见,她又把目光投向了钟老板。
沉默半晌,桑妈妈意味深长地说:“老钟,就当是给孩子们积德吧。”意思是,这钱就算收不回来,也认了。
钟老板垂下目光,微驼的背脊似乎又驼了点。他没说答应,但也没反对,桑妈妈就当他是答应了,两步过去,扶起小蓝,宽厚地说:“钱借给你,快起来吧。”
小蓝感激得止不住泪流满面,她的母亲却一脸不可置信,不敢相信真有人要借这么一大笔钱,来向她赎她女儿的身。
愚昧的厉害妇女,感受不到这逻辑里的讽刺,只感到自己赚大了,简直是人财两得啊。
得到满足的她,收了钱志得意满地跳上租来的破旧面包车,扬长而去。
围观群众过足看戏的瘾,陆续散去。
桑粒眼见事情已摆平,慢吞吞地转身,独自上了小洋楼。
晚上,母女俩又坐一起谈心。桑粒问桑妈妈,小蓝当时跪下说了什么,桑妈妈如实回答了,从手机发发给桑粒。
“借了多少钱?”桑粒又问。
桑妈妈在手机上打字:八万。
八万卖女儿。
说不上是多了还是少了。
桑粒把头靠到桑妈妈肩上,开玩笑说:“妈,以后我要是嫁人的话,你会不会要收彩礼啊?”
桑妈妈认真考虑了一下,在手机上语音发送:“只要你过得幸福,妈全部家底倒贴都可以。”
桑粒将语音转文字,看后又开玩笑说:“你这是怕我嫁不出去吗?”
桑妈妈立刻回答:“当然不是!彩礼这东西,说是陋习也好,说是对方的诚意也罢,在你妈这儿都不重要。只要是能让我女儿真心决定要嫁的人,妈相信不必在意彩礼不彩礼的。”
桑粒看了消息,沉吟片刻,问题变得刁钻起来:“那万一我看上的,是个有上顿没下顿的穷光蛋怎么办?”
桑妈妈脑子里忽然浮现言落的影子,这言落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有上顿没下顿吧?她笑了笑,在手机上回复说:“等你看上了再说。”
桑粒沉默半晌,对桑妈妈撒起娇来,说:“妈,要不你收小蓝做干女儿吧,我觉得你更有资格当她的妈,而且这样,我就又有弟弟又有妹妹了。”
桑妈妈却只是笑,没有说好或不好。
桑粒决定要把这件事画下来,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谁才是她的母亲?”
桑妈妈回房,桑粒躺下后,便开始构思这幅画,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早餐都没吃就开始动手作画。
在画的过程中,桑粒深刻体会了央老师老师讲过的话。
央老师说好作品是有故事、有剧情、有深意的。
桑粒感觉她深思过的,想要创作的这幅作品,也许可以传递一些深意,一点内涵。
这幅画,桑粒画了好几天,画的非常精细,泼辣妇女脸上的凄苦皱纹,和那双只能看见钱的眼睛,都被她刻画出来了。
不是写真画,人物都偏漫画向处理了。构图上三人,依次是站立着的小蓝母亲、蹲着哭泣的小蓝、和站立的桑妈妈。
两人均把目光落在小蓝身上,一边是冷漠,一边是温暖。
桑妈妈看到这幅未完成的画时,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小蓝的妈呢。
画到第四天下午时,完整的作品精细地呈现出了厚重的故事底蕴。
桑粒非常满意这幅画,一放下笔就迫不及待拿手机来拍了照片,发给央老师看,请老师点评。
对方大概在忙,桑粒等许久也不见回复,不过她收到了另一个,她一直在等待的人的消息。
言落:桑老师在哪?
桑粒觉得他问得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回复:在阅山居呀。
对方很快又发来消息:是在小洋楼的二楼吗?
是在小洋楼的二楼吗?
桑粒看着这行字,心跳蓦地加快,她从画架前的凳子弹起,想去开门看看,又觉得不可能。
忍住了想去开门的冲动,但她抑制不住指尖发颤,一个“对”字怎么打都打不正确。
偏是这时,央老师回复消息过来,说她这幅画非常好,无论是立意,还是色调,或是审美,都到了很高的一个层次。
老师很激动,说有机会他一定要看看实物。央老师还极力推荐桑粒把画送去参展,他相信这画会遇见它的伯乐,桑粒也会遇见她的伯乐的。
央老师又说,他的一个学生,也是桑粒的师哥,师哥下个月要在北京开画展,老师会去找他沟通,请他帮忙安排顺带这画去参展。
桑粒对央老师的提议很是心动,几乎没考虑半秒,便颤着手回复:那就麻烦央老师了。
神思归拢,才想起刚才还没回复言落。
她回看他的问题。
是在小洋楼的二楼吗?
这次终于准确打下一个“对”字,回复了这个问题。
消息刚发过去没两秒,手机立马又跳出言落的消息:那可否开一下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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