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爷爷啊
无忧丝毫不受影响,笑着应他:“你说了就是。”
“……”
罗枫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得推着乔清钰,带着无忧和礼琛一齐去了望月楼喝酒。
不知是这圣罗山庄的酒不太合口味还是说今日缺了喝酒的兴致,无忧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
正在这时礼琛突然间从无忧的身边消失不见!酒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飞溅起来碎瓷片掠过无忧的脸颊,无忧感觉到隐隐的疼痛,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却被罗枫一把抓住:
“当心感染!”
无忧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用力甩开罗枫的手,对他呵斥道:“你有病吗?!”
罗枫先是一愣,只觉又吃惊又生气,明明是为了她好,担心她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破了相,怎么她总是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德行?
“你才有病!我是担心你脸上的伤!”
无忧本就心神不宁,加上礼琛突然消失,想必一定是门中出了什么事,她现在正焦虑不安着,哪里还顾得上破不破相的问题!
可千万不要是胤罗又心血来潮杀来了才好……
见无忧一脸着急上火的表情,罗枫也顾不得跟她斗嘴,丢下一句我去拿药,就踏着轻功,直接从阁楼上飞了出去。
这一切乔清钰都细细地看在眼里,他按捺住心头的苦闷,对无忧笑说:“看上去,枫儿很关心你。”
无忧转过身,看着坐在轮椅上笑容温润如玉的乔清钰,总觉得这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看上去很是违心。
“他不讨好我,谁给你治腿啊?”
“……”
无忧的这句话,实在是应得太合乔清钰的心意了!令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乔清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罗枫对眼前这个叫吴游的小公子,上心得很,他太了解罗枫了,了解到能从他的眼神中就看出他对眼中的物或人喜欢与否。
所以方才罗枫那些下意识的反应,更是说明了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此刻的乔清钰甚至不知道他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他和自己是同样的“异类”,难过他心中所属,却不是自己。
还没等罗枫拿了药回来,别玄空扇强制性召唤去天玑门的礼琛很快就赶了回来,他一把抓住无忧的手:“爷爷突然昏迷不醒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咯噔……
无忧心中顿时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怎么会这样?
走之前爷爷还好好的,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这才不过半日,怎的就突然昏迷了?!
积肺……也就是肺癌。
是现实世界中的医学,还仍旧没有攻破的可怕绝症。
爷爷选择放弃治疗,用最后的时光到这游戏世界中来陪伴自己,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
给于陪伴,分明应当是晚辈该做的事,而她却让时日无多的爷爷主动来找她……越想越觉得心头很不是个滋味。
等礼琛带着六神无主的无忧赶回天玑门时,清醒过来的唐老爷子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吊着没咽下去。
他一直在硬撑着,等着他的好孙女无忧来见他最后一眼。
无忧噗通一下跪倒在唐老爷子的床前,伸出手抓住唐老爷子缓缓向她递过来的手,声音抑制不住地有些颤抖:“爷爷?”
唐老爷子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都卡在喉咙里,翻涌成怪异的咕哝声,他只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快要彻底失去对这具躯壳的掌控。
他费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将无忧的手放在他的胸口,那儿有他留给无忧的遗书。
无忧红着眼眶紧紧皱眉,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节奏也越来越快,那种心头痛到喘不上气的感觉再一次强烈地朝她席卷而来,她不敢眨眼睛,更不敢哭出来,怕唐老爷子看了难受。
唐老爷子将食指微微弯曲,放在无忧的鼻子上轻轻剐蹭了一下,他已经闭不上的嘴,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就在唐老爷子手脱力滑落的那一瞬间,无忧看到他眼里那微弱的光芒,也随之消逝……
“爷爷?”
眼泪终究还是关不住了,一颗接一颗地往下砸。
无忧紧紧抿着唇,颤抖着下巴,视线中一片模糊,一切都被渡上了一层模糊又奇幻的光泽。
她摸索着伸出手去抓住唐老爷子还温热着的手,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声:“爷爷啊……”
从今以后,爷爷再也不能应她的话了呀。
到此刻仍旧不敢接受这活生生的人,突然间说没就没了的无忧,情绪终于彻底崩溃了。
她紧紧咬住牙关,鼻翼翁张,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嚎啕而出的大哭,低垂着头,憋红了一张脸,小声地呜咽起来。
礼琛也跟着无忧跪在唐老爷子的遗体旁,心疼地将无忧揽进怀中,有的时候,言语真的太苍白无力了。
他不知道能对此刻的无忧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在这种时刻,任它多动听多感人的话,都没有用了。
“人终有一死,无需太过伤心。”
这句话,是唐说出来的。
此刻的她,很是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可已经哭到开始抽噎的无忧,没有精力去应她的话了。
“孑然一身来,也该孑然一身走。”
唐也并不在意无忧的回应,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着。
“活着很累,也很孤独,也许死亡亦是一种解脱,如果没有放不下的。”
“看着你哭,我心里痛快多了。”
“我哭不出来……为什么?”
“你想哭就放声哭,憋着难受,我看着心里更难受。”
“我该原谅他吗?”
唐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她感觉到好像突然和无忧有了心电感应,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此刻也开始泛起了阵阵难以忍受的绞痛。
唐并不觉得,这是她应该要有的反应。
她没有办法去释怀爷爷曾经带给她的伤害与打击,到眼下这一刻仍旧如此。
那些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愈合,兴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好了。
唐觉得,此刻的她,兴许只是在为自己感觉到难过。
将她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始作俑者,就在她的眼前咽了气,可是原本属于她的一部分,却因为这个人的骤然离世,而哭得不能自己。
世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她今后应该找谁去哭?她满心的怨恨……又该到何处去发泄?
唐老爷子应该继续活着,好好活着,看着她从他口中的废物东西,变成他所期许的模样,让扬眉吐气的她将这十余年的委屈和辛酸都一一抒发,对她才算公平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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