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彩南
一大早，慕瑶的电话吵醒了蒋小剑，自从有了念卿，蒋小剑起床越来越晚了。
两人搭乘早晨的航班，飞往彩南省昱明市。第一次坐飞机的蒋小剑有些害怕，遇到气流时，他感觉这东西比自己开惯了的货车还颠簸。
“为什么到工厂里打工啊？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不上学了”头等舱里，慕瑶和蒋小剑闲聊起来。
“家里穷，上不起了”蒋小剑注视着飞机舷窗外的云层。像一望无际的大海里铺上了一层软绵绵的垫子。
“之前做什么了？”
“开大货车来着”
“那不是工资挺高的吗？怎么不开了”慕瑶舒服的躺在座椅上。
“我的驾照是C照，不能开大货车的，之前我二伯养车，我跟着他干，白天他开，晚上上了高速，没有交警了的时候，他睡觉，我开。后来我二伯不养车了，我就来工厂了”蒋小剑很想问问她，你不是妖吗？抱着我飞过来就好了，为啥买飞机票，但是没好意思问。
一妖一人闲聊着，飞机到达了目的地。蒋小剑与慕瑶熟络了不少，感觉慕瑶好相处多了，不像Sofia那么冰冷。
下了飞机，二人租了一辆观致5 SUV开往客川县凤足山。
彩南的群山与祸州有所不同。梯田层叠，雾盈山头，一路驰骋到达理州时已经中午。两人吃了一碗耙肉饵丝，酸辣爽口，别具风味。
填饱肚子，又驱车两个小时，才到客川县凤足山脚下。
苍崖千仭，猿踞猱跃，山上大小共计七十二座寺庙。香客络绎不绝。佛教禅宗源起之地，相传两千多年前，迦叶祖师弘教到中土后，入定于金顶华首门，现改称迦叶殿。
“这？这不是佛教圣地吗？来这干嘛？”蒋小剑欣赏着面前的美景，没忘此行所为何来。
“对啊，不同于其他圣地的真真正正的圣地，每个佛教弟子一生中都梦想着过来一次，从山脚下，一路叩拜到山顶”慕瑶张开双臂，闭眼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那我们来这干嘛，我们要去的是清隐派遗址啊，再说”蒋小剑声音转微，悄声说“你是妖啊？来佛家圣地就不怕吗？”
“切，狮驼岭山大王还是狮子妖呢，还总驮着文殊菩萨见如来呢，黑熊精还天天为观音大士守山门呢。”慕瑶白了蒋小剑一眼“上山吧，天黑之前登上金顶”
蒋小剑很想问问她如果狮驼岭、黑熊精都是真的，那是否孙悟空大闹天宫也确有其事。
上山路中，眼旁壁峭悬崖，瀑布飞溅，万壑松涛中猿猴往来翻飞，当真是钟灵秀毓之地。蒋小剑虽开着大货车东南西北的跑了近两年时间，却从未领略过大江南北的山河。此刻不知疲倦的走在陡峭的山路上，心神流连于云雾仙境之中。
到缆车站时，二人都没有坐缆车的想法，反正天色还不晚，步行登上了近乎垂直的千年石阶。
来自各地的僧侣也没坐缆车，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虔诚前行。
“快点，我饿了，现在到金顶正好能赶上晚餐”慕瑶身姿轻盈，在石阶上方朝蒋小剑喊道。
蒋小剑不甘示弱的奋起直追，却总是被慕瑶远远的落在身后。
到达金顶时，二人站在观景台远望着苍山洱海，漫山苍翠，目不能极，山腰云层翻涌，山顶直插霄汉。
何苦清净修为，慕求天外仙。岂如豪放云游，仙境在人间。
“当年，就是这里，你就是这样抱着我，每日看着苍峰云海，日出日落。”慕瑶看着美景出神，口中喃喃自语。
“谁啊？我....？”蒋小剑一头雾水。
“没有谁.....我姐，我姐抱着我看云海行了吧，好了，我们赶紧去斋堂吧，面条免费，抢完为止，去晚了就被别人吃光了”慕瑶拉着蒋小剑朝斋堂而去。
吃过饭，峰顶的宾馆只余一个房间。二人轮流到洗漱间里洗去身上的汗水。
“你以前就住在这山上吗？”蒋小剑洗过澡后，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
“住过一段时间，和我姐一起”慕瑶洗过澡后，穿着宽松的长衫，却掩盖不知玲珑有致的身材，皮肤如雪，匀称细长的双腿在齐臀的长衫下迷蒙住蒋小剑的全部视野。。
“那...你和Sofia姐姐....到底...多少岁啦...？”蒋小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额！我们修炼到化形期时，好像是...你们叫唐末五代时期，到处都是战争，到处都死人”慕瑶耸肩说道。
五代十国时期？如果蒋小剑出去说自己认识一个妖，而且是活了千年的妖，一定会被拉进精神病院。好不容易忍下惊讶，蒋小剑又问“那你给我的那些书是谁写啊？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啊.....好奇宝宝，别再提问了！以后机缘际会你自然就知道了，如果造化不济，你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我快被你问烦了”慕瑶仰头无奈的仰摔在床上。“晚上你就睡沙发吧，别睡太沉，凌晨，我带你去清隐派故址，就在附近”
“好”蒋小剑打开电视，看起了NBA的回放。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被慕瑶叫醒时，才凌晨三点，正值深夜。
二人借着月色再次来到观景台。
“抱紧我”慕瑶张开双臂，对蒋小剑说。
夜晚的山上十分清冷，即便是盛夏时节，冷气依然刺人骨髓。听到慕瑶突然提出奇怪的要求，蒋小剑有些不知所措。
“抱紧我，或者你自己从这里跳下去”慕瑶显得很无奈。
蒋小剑只好照做，双手却不敢用力，只是轻轻的环绕在慕瑶腰上。
慕瑶也拦腰抱着蒋小剑，脚尖轻点，飘然而起。随后从观景台垂直落下。
二人跳下去的地方处凤足山立壁万仞的悬崖顶端，耳畔隆隆的风声吓得蒋小剑紧紧的勒着慕瑶，心跳偷停，几近虚脱。
“好了，放开我，腰都被你勒断了。”几息之后，徐徐落地，慕瑶嫌弃的说道。
从纵身而下到徐徐落地，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蒋小剑却感觉如死后再投胎降世一样久远。
“啊！哈哈，对不起，慕瑶姐，我第一次跳山崖”蒋小剑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哪里啊？”
此刻二人身悬崖中间的平台之上，抬头借着月色望去，从跳下来的地方到这里，垂直距离估计有近百米。
平台处是一个山洞的洞口，慕瑶带蒋小剑走进山洞。
“这里是清隐派遗址吗？”蒋小剑跟在慕瑶身后，不敢大声说话。
“对，清隐派是少数几个不愿参与人妖争斗的门派之一，遭道盟唾弃，禁止他们再教授弟子，所以举派迁至这山洞中，后继无人，很快落寞，到我和我姐修炼到化形期的时候，整个门派就剩一人了。”慕瑶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带着蒋小剑在黑暗的山洞中穿梭。
不多时，听脚步的回声好像是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
慕瑶嘴中喃喃的好像念着特殊的咒语。
山洞的大厅豁然而亮，里面简单削制而成的木桌木椅一应俱全，稍微平整的一面石壁上挂着布制三清像，色彩淡化的几乎分辨不出来了，三清像下一个大供桌，供桌上的巨大香鼎年代久远。
“就是这里？”蒋小剑看着破败充满年代感的洞厅问。
“就是这里”慕瑶慢慢的走在其中，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落满灰尘的桌椅“供桌那里，香烛，笔墨或许有些放的久了，但还能用，快点进行吧”
蒋小剑走到供桌前，拜过三清，焚香三支放入香鼎。
口念开坛符命：太极玄真，乾坤浩荡，日月昭昭，护我法坛，大统神司，告谕诸方，开坛符命已通传，律令飞敕彻地前。
后面是一大堆彻夜通读背诵下来的开坛诵，半晌方咏诵完毕，点燃入道疏文，放入香鼎。这些事情本来是要本师来做的，但清隐派已无人存世，只好自己动手，想来本派先师应乐于收下蒋小剑的入门疏文。
接下来要盘坐在三清像下的蒲团上，诵读整篇拜三清科仪，估计要用去一个小时。然后在原地不动，运行五轮小周天，感受传承，若能就此入定，神游无极，非大造化、大机缘不可。
慕瑶静静的坐在远处，知道此刻不能有半点打扰。
洞中不知日月，不知道过了多久，蒋小剑已经诵完科仪，气转周天，入定神游。
仿佛进入到一片混沌，不明不暗，无色无无色，无我无他，无眼耳鼻舌身意，只有一丝意识存在于太虚之中，曾经那些晦涩难懂的法门此刻如潺潺泉水流入灵识，然后清隐派的过往周遭像电影一样放映在眼前，往事幕幕，时光流转，最后蒋小剑仿佛看到了自己，但衣着古朴，幽居在这山洞之中，担水煮茶，焚香独坐，醒时抱着两只小狐狸看日出云海，宿时三清像下坐定而休。无挂碍，无思虑，无悲欢，无所求。
“清净？无为？这既是吗？”慢慢出定的蒋小剑口中喃喃。
“看到什么了？”慕瑶轻声问道。
“看见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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