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沈箐眼都没眨:“北梵军中凡和旧魏有牵嫌的、你麾下的所有心腹部将, 俱已以贪渎军饷之名被关押候审!”
霍老将军大惊回头,一瞬急怒攻心,他“噗”一声喷出一口浊血, 直接栽倒下去。
沈箐眼疾手快, 一把接住, 早有准备的另一只手快速连点他胸腹几大要穴。
搞定!
她一手在腰间摸出枚解毒丸往老头嘴里塞, 一边回头对燕长庭说:“快, 赶紧去找解药!”
沈箐擅锁具, 机括也有研究, 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刚才射出毒箭的位置, 侧身贴近扫了几眼, 发现不复杂,试探一会直接打开, 她一鞭勾出里头兵士往外一扯甩出去, 自己扛着霍老将军往里一跳。
一气呵成,全程只花了几秒。
——这暗道很小很狭,不利于别人对付他们, 相较于乱哄哄的地面, 这个出人意料的地点可作暂时藏身的好地方。
刚才除了守门的李瓒和陈婴阳, 邓洪升也被毒箭擦伤了, 他赶紧服下解毒丸暂时压制毒性, 三个人立即一并进了地道,沈箐把门关上。
“卡塔”一声,小石门闭合,连出箭的那个孔洞也被堵上了。
原地就剩燕长庭一个人, 他侧头瞥向门外。
外头箭阵已经搭好, “格拉拉”弓弦拉满, 四面八方对准营房,他冷冷一笑,抬脚一踹。
“嘭”一声巨响!
另一扇木门应声飞出,一个黑色的人影闪电般紧随其后!
木门重重砸在三层箭阵之上,燕长庭一抽灵蛇剑,银光骤闪,鲜血喷溅,“啊啊啊——”惨叫声四起,当即倒伏七八个。
灵蛇剑震荡,第一层箭阵立马溃不成军,刚率人匆匆赶至的瞿昝义厉声大喝:“放箭!放箭!!”
刚爬上房顶墙头布阵完毕的箭兵手一松,“嗖嗖”箭矢激射而下,燕长庭一踢地上尸首,旋转转出,他一震长剑,剑光如瀑,冲天而起!直接落在房顶上,大开杀戒!
那刚刚布成的箭阵,很快被他杀得七零八落,甲兵心惊大骇,到最后一见他侧头,下意识就往后一仰,直接摔下房顶。
燕长庭霍侧头,箭矢般锐利的眸光冷冷瞥向不远处的瞿昝义。
实话说,瞿昝义是低估燕长庭了,他固然得讯太过仓促,但这些准备已经是先前做好了的。
燕殷密旨上反复强调,道燕长庭此人身手极其厉害,但,瞿昝义到底没有亲眼见过,一个十七八岁的黄毛小子,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再厉害又能有厉害?
他甚至私下嘲笑了一番京城那群内将的无能,在皋京那个繁华锦绣乡,果然只能养出一群软蛋。
哪是能和他们这些历经多年风沙和硬仗洗礼的真正战将相提并论的?
也就是命好,动动嘴皮子就能高官厚禄!
瞿昝义不敢不把燕殷的密旨当回事,他确实准备了,只是还是不够严阵以待,和燕殷当初在眷村的天罗地网并不能相比。
远远看着那个一跃自密集箭矢中冲天而起的青黑色身影,他就知道糟了!
瞿昝义当机立断,喝令格杀勿论,全都上!他火速掉头往前头的书房疾冲而去。
冲进院子,一脚踹开书房大门,他一把将毒箭解药抓在手里,打开,随手抓过一名亲兵的衣领子,打开瓶塞就往对方嘴里灌!
“喝下去——”
摔了他都觉得不够保险。
——这个毒,是瞿昝义自关外所得,出自外寇王族,七提七炼,近百种毒物,连炼制者都无法复制,不管是毒药和解药都全天下仅此一瓶。
瞿昝义多年镇守边陲,也非庸才,一下子就抓住了最关键的关窍——霍老将军!
这姓霍的活不下来,燕长庭再厉害也白搭!
可瞿昝义刚刚弹开瓶塞,身后一阵劲风,他一骇,立马往前一扑,避开急挑他手腕的剑尖!
连同亲兵一起扑在地上,他连续闪了七八下,却始终都没法甩手将瓷瓶摔碎,最后他手腕一痛,整只手掌连同瓷瓶飞了出去,鲜血喷溅,瓷瓶落地,骨碌碌滚了出去!
“啊——”
“黄口小儿!你找死——”
断掌剧痛,瞿昝义拔出配刀,掉头冲了过去!
会打仗的将军,武力值通常不错,但却未必都是绝顶高手,正如瞿昝义。
若他一开始就摆开车马全力对打的话,或许能撑到援兵奔涌而至,可此刻断了一掌,他才刚刚听见急促纷杂的脚步声,燕长庭冷笑一声,瞿昝义只觉喉间一凉,“呃”一声,死死盯着对方,栽倒在书桌上。
燕长庭冷冷瞥一眼,俯身捡起瓷瓶,直接闪身破后窗而出,重返后院。
“啊啊啊——”
他看见趴在地上的表姑娘,后者骇呼,连爬带滚往后跑去。
燕长庭一掠,抬手捏住她的脖子,“咔嚓”一声骨折脆响。
表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头颅歪到一边。
燕长庭把尸体扔下,纵身掠入关押霍老将军的最后一进院子,把正全力搜机关门的兵甲和一员将领杀光,他奔近过去,侧耳倾听,里头兵刃交击的打斗声,他轻轻敲击石板:“阿箐,阿箐——”
那扇小门“唰”地打开,沈箐露出一张脸:“这么快?解药呢?”
燕长庭把解药递给她,沈箐打开瓶塞,略略端详了一下,观其色,又闻其味,最后小心用银针蘸了一点,往尸体一戳,不见色变,最后才捻了捻,想往嘴里放。
但被燕长庭拦住了,“我来!”
他接过瓷瓶和银针,也仔细观察片刻,没发现有问题,谨慎尝了一点点,“没问题。”
“我先来吧!”
邓洪升把短匕往地上一插,接过解药,先服了下去。
他闭目感受片刻:“没错了,就是它!”
那就好!
沈箐赶紧给霍老将军灌了小半瓶,陈婴阳已经把地道里头的人解决了,把尸首一摞,堵住那边暂时过不来。
他爬上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是的,霍老将军解毒需要时间,他们得先找个稍微安全些的地方。
另外,刚刚的最新消息,瞿昝义紧急下令,被关押的中层将领已被押解出营了,正在被解往边防大营的路上。
——但只怕一离开北梵军大营的范围,这些人就要被杀害了!
这可当然不行!
这些人也是重中之重,得赶紧追回来啊。
一行人飞奔而出,只见满地的箭矢和尸身,燕长庭却毫发无伤,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沾上血迹。
沈箐忍不住“哇”一声:“这么厉害!”
太帅了好不好!
被她这么一夸,燕长庭耳根微红,快速侧头瞄了她一眼,又飞速收回视线。
冷风呼呼,吹了好一会,他那微烫的耳廓才算恢复过来。
等找到了安全的营帐一行人闪入,他对她说:“你等我回来。”
很低矮的营帐,仅侧边几扇巴掌大气窗,有兵士聚居的汗味,陈婴阳他们还第一时间把气窗放下来了,环境不好,光线也很是昏暗,但他说这句话时,眼里却有一些其他东西,难以言喻。
沈箐一笑,大冬天她一头大汗,伸手一抹,回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笑靥如花,和这个只有他才看得懂的手势,燕长庭心一热,有什么喷涌而出似的。
一下子掩盖住了他心中的害怕和不安。
——曾经,他只不过和她暂别半天,再回首竟天人永隔。
所以重生之后,他一直都跟得她紧紧的,从未分开过。
燕长庭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阿箐,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有话和你说!”
他想告知他的心意,想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告诉她,这个念头一起,如大浪潮汐,难以遏制。
沈箐歪头一笑,对他又晃了晃还比着“ok”的手。
他花了很大自制力,才把情绪压抑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掉头而去。
你等我。
我很快就回来。
燕长庭带了几个人出去,一出大营,又与十数人汇合。
他一离开营帐,那眼神便转冷。
“人都往那边去了——”
他们的人也是刚刚监视到这个情况,紧急之下,一边往里报讯,一边分了同伴急忙尾随而去,但人并不多,得赶紧追上去了!
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燕长庭抬眸瞥了一眼,冷风呼啸,刚驰过不久的马车留下新鲜车辙,但很快就被黄尘覆盖上了。
燕长庭率人急追。
他追上的时候,二三十辆马车刚刚驰离了北梵大营的巡哨范围,马车跑得很急很快,有些人觉得不对了,掀开帘子:“怎么回事——”
怎跑得这么急?
可帘子才掀起,却被一柄长刀直通心窝,“呃!”这人闷哼一声,反射性握住刀刃,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对方。
马车一出北梵大营巡哨范围,马车突兀一停,押解的同胞突然抽出长刀,往只覆盖了一层布墙的车壁连连捅去!
“快!他们要杀你们——”
悄悄的尾随的魏氏人见状不好,厉喝一声,好在车里头的也是身经百战的战将,来不及所想,反射性先一缩。
燕长庭等人赶到的时候,现场正展开激烈的肉搏血战,尸体横七竖八,怒喝声、质问声,悲愤交加,血腥喷溅!
“这些魏氏遗党!陛下有旨,格杀勿论——”
为首的正是瞿昝义的心腹高成佑,一双利眼杀机毕现,反手宰掉一个,他冷哼一声,厉声喝道!
然而,就在他高喝出口的时候,忽眼角余光一闪,他霍回头望去,却见一道青黑身影如同闪电,急掠入阵,“啊啊”几声,瞬间解救几名伤者,反手将他的麾下心腹杀死!
燕长庭冷冷瞥了他一眼,反手一撕,直接撕下□□。
长眉入鬓,目如冷冰,一双斜挑的凤眸,肤白如雪,唇似涂朱。
银光乍闪,鲜血喷溅,落在他的脸颊和身上,漂亮到了极点,也凌厉到了极点,犹如地狱里的一朵血色罗刹花。
花了小一刻钟,成功解救了手无寸铁陷入激战的北梵军大小诸将以及霍敬淳的心腹部将们,大家愤怒着,浑身浴血,互相扶持惊魂未定喘息着。
燕长庭冷看一眼身首分离的高成佑,回身:“营中有变,霍大将军被下毒,幸及时获救服下解药,我们需马上赶回去!”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紧了紧手上刚捡起的刀剑,跟着燕长庭掉头翻身上马,冲了回去!
当燕长庭率诸将折返北梵大营时,霍老将军的毒也已经解了。
燕长庭及时赶到,救下了绝大部分的人,但一开始手无寸铁,也是多少死了好些。
这头一个被杀的,正是北梵军的少将军,大将霍敬淳的独子。
霍敬淳常年征战在外,生养不易,年过四旬,才得一独子,就这么死于非命。
尸首被他的心腹部将带回来了,人人悲怆低头,跪地不敢看他。
霍敬淳不敢置信,他自榻上蓦爬起,慢慢走过来,僵立片刻,一俯身抱住独子尸首:“昆儿,昆儿!!”
要说先前石营沈箐那句话是当头一棒。
那独子之死就当是第二下了。
霍敬淳一刹泪崩,抱着独子尸首嚎哭失声,半晌,他霍地站起来,一抹眼泪,盯着燕长庭:“你们说的。”
“好!”
去他妈的大殷,去他妈的燕殷!
老子为□□为大殷征战一生,难道就是为了落得一个独子惨死的下场吗?!
霍敬淳恨极,义无反顾,投向旧主魏氏。
西北的冬季,北风呼啸而过,黄昏日落之际,这一整个北梵大营终于都动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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