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哪痒抓哪里
卫菁最后，顶着老板娘：“原来是送给相好的”的眼神中，把嫩粉色的唇脂纳入怀中，落荒而逃。
直到进了卫家小院，他白皙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红。
适才那老板娘着实热情，口若悬河和他介绍什么姨妈红死亡粉，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许多。
夜幕四合，屋里已经点起了蜡烛，昏黄的灯光下，印着窗花上两个人的剪影。
是姐姐和陆忧那厮，他们相对而坐，应该在吃着什么罢。
一股淡淡的酸涩爬上了他的舌尖，今日他差点就死了，姐姐都没问候他一声，也没等着他回来一起用夕食。
愣神的功夫，听到动静的两人走了出来，卫善娘打量他一身的褶皱，冷着脸质问：“你是不是又去卖弄你的金针了？”
旁边的陆忧打岔：“行啦行啦，阿菁回来就好，你少说两句。
你姐姐是担心你，如今明经考在即，是应当把心思收收。
看这一身子的灰，洗了手进屋歇歇，快点，新买的羊肉汤饼，还热乎呢。”
这种说话模式，卫菁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了，一日闲着无事他趴在墙头看书，隔壁男孩不愿读书，逃了学满世界疯跑，回家时，他母亲拿着棍子要打，他父亲便在一边劝架，夫妻两红脸黑脸唱着，便把那个熊孩子给治住了。
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只是，卫善娘不是他母亲，陆忧也不是他父亲，他也不是那个七岁的毛头小子。
这招数对他没用。
卫菁嘴里的那点酸涩，换成了看不见的叛逆，握着手中的唇脂，灵光一现：若他多关注别的女孩一些，姐姐会不会多靠进他一些？
他挤出无可奈何的笑：“悠悠身子出了些岔子，我替她施的针。”
果然，卫善娘的眉头皱了起来，卫菁如愿的勾起唇，连忙保证：“姐姐放心，我……”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已及冠，应该有自己的主见，那个裴悠悠，不要再和她来往了。”
卫菁喜上眉梢，姐姐是嫉妒了么？嫉妒他亲近别的女孩。他再接再厉：“可是，我觉得裴悠悠挺好的。”
卫善娘深吸一口气，像班主任面对即要高考却早恋的孩子，不敢往重里骂，又不能不管，满腔的怒火活生生压下去，化成淡淡的妥协：“你每日只读圣贤书，哪里晓得外面的世道，要来往也行，莫要深交了。”
卫菁越来越不像话，都要明经考，出去玩了一整天不说，回来还和她说，和别的女子怎么怎么合得来，她都要被气死了，这孩子怎么越长越歪了呢？他难道不晓得，卫家一门的荣光，都系在他一人的身上么。
还有那个裴悠悠，原来觉得她是个好的，却不想，和那些高门贵女一样，看上卫菁这一身皮囊，想玩弄自己单纯的弟弟。
卫善娘头很疼，她要怎么告诉卫菁：你出生平民，和那些贵女们门不当户不对，她们只是愚弄你，不是真的和你谈恋爱！
卫善娘满心的老母亲心，全落在卫菁早恋上，她没发现卫菁苍白发青的脸，没注意到卫菁发黑的唇。还是陆忧看见他提着的药包，才询问他是不是又发病了，接过药包去熬药。
卫菁这一次忘记避开陆忧，垂下的眸子里全是苦涩，陆忧一个外人，都比姐姐更关心他。
让他想想，是什么时候，他们姐弟，变得只剩下明经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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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悠悠领着阿芙在屋里玩了一会老鹰捉小鸡，完成了今日的活动量，直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笑个不停，出了一身的汗。
这场罪没有白受，她明显的感觉自己腿脚利落了许多。
交代紫叶青碧一起帮阿芙洗澡，她走到灯下裴依依的面前，晃了晃手：“阿姊，你都呆呆坐了一晚上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说完，小娘子也不讲究，抢过裴依依手里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响亮的打了个嗝。
裴依依在她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嗔笑：“越来越没个正行，以后可怎么嫁人！”
“我干嘛嫁人，这样挺好的，我那份嫁妆我自己管着，不愁吃不愁穿，又没个拘束，每日鲜衣怒马，逗鸡走狗，醉生梦死，完全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话毕，她慢悠悠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伸了个无比巨大的懒腰：“阿姊，我去洗个澡，你也少坐一会，睡了罢，明儿我带你们去逛庙会去。”
裴依依见不得她那懒散的样子，把她扯回来，抚平她因为伸懒腰褶皱的衣摆：“胡说，女子怎么可以不嫁人，怎么可以不生儿育女。”
裴悠悠嗤笑：“迂腐，牛不喝水，你再把它的头按在水里也是白搭。再说，阿姊，律法只说女子十八可以婚嫁，可没说女子必须嫁人生儿女育，也就是骗骗那些糊涂人罢了。
你忘了，大长公主也没嫁人，人家不仅没嫁人，还在府里光明正大养了许多相好的小倌人，也没见她少块肉，还比她们同辈那些看着年轻光鲜，说明日子过得舒心。”
裴悠悠咂摸嘴巴，一副向往不已的模样。
裴依依：“……”
“又胡咧咧，什么小倌人，大倌人的。”重重在裴悠悠腰间的软肉上扭了一把。
裴悠悠连连告饶：“阿姊，我错了、错了。我再也不养小倌人！”她躲开裴依依的手，笑道：“我帮你养几个可好？”
裴依依急忙捂住她的嘴：“我看你在镇北城呆得野了，这话是能乱说的！”
不能说，那就是能做咯。裴悠悠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阿姊平日把苏俊杰当个神仙供着，提起个外男都要生气，今日开玩笑，裴依依自己都没发现，她对苏俊杰的那种盲目的痴迷，消失了。
裴依依一下来了兴致，她猴精精凑到裴依依面前套话：“阿姊，你今晚好奇怪，可是姐夫哪里不妥？”
裴依依心惊她的敏感，想到阿芙因祸得福，全是裴悠悠上下奔走，对阿芙疼爱的心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对比之下，作为父亲的苏俊杰的表现，可谓是让人寒心。
说是更能信赖的人，还用再说么！
裴依依踌躇了须臾，便道：“我去你姐夫的书房，他贴身小厮受了伤，不晓得是不是被外面的人欺负了！”
裴悠悠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他贴身小厮带伤，那肯定是他自己打的呀！
难道你现在还觉得苏俊杰是个文弱的书生？就他那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殴打他的小厮，早就撕回去了。”
眼看裴依依怒目而对，裴悠悠赶紧改口：“我是说，姐夫他讲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着实符合圣人教导。
你看，卫菁那厮不识抬举，不给苏旗帜扎针，姐夫竟然也不计前嫌，还把卫菁“引荐”给明经考的考官，实在是，太让人敬佩了。”
裴依依：“……”
我觉得你在内涵我。
裴悠悠继续下眼药：“姐夫身边的小厮被欺负了，姐夫一介文弱书生，想必只能气往肚里咽，牙碎了往腹里吞，这怎么可以？
我们镇北王府怕过谁，咱把那小厮悄悄弄来，让他指出是谁这么混蛋，我们不声不响帮姐夫出气，你看这主意怎么样？”
“紫叶，去吧裴衷找来！”
裴依依：“……”
你都决定了，我能说什么。
裴悠悠对着裴衷如此这般耳语了一番，她笑嘻嘻道：“阿姊，我们早些睡，夜里看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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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老姜氏的暖阁中，苏旗帜浑身红彤彤的，脸颊、脖子、甚是头皮上，到处冒出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因双手双脚用软布捆在榻上，他不停挣扎着扭过来扭过去，想缓解身上那些钻心的痒，却是徒劳。
苏旗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苦苦哀求：“姑祖母，我痒，痒，你把我解开，我要挠痒痒！”
老姜氏心疼的抚着他的额头：“好孩子，忍忍就过去了，等你好了变聪明，就可以像你舅舅一样，考状元了！”
“我不要考状元，我要挠痒痒，你快放开我，你这个老疯婆子！”
“……”
老姜氏几乎要当场脑梗：放在手心里疼的外孙子，口不择言骂自己老疯婆子，这……
她颤抖着嘴唇，手哆嗦半响，一个字都没骂出来，算了，孩子在病中，说胡话呢，她和毛孩子计较个什么劲。
苏旗帜痒得越发厉害了，再加上烧得头昏脑胀，把姜琴美私下骂人的话都给学了来：“头昏眼花的老不死，又抠门又小气的老虔婆，你再不放开我，我要你好看！”
都被骂是鸨母了，老姜氏这还能忍？想她清清白白一生，当然，年轻时想改嫁的事，谁也不知道，却被个黄口小儿这样辱骂，当场气得嘴巴都歪了。
这熊孩子，老娘不照顾了，你自个呆着罢。
原来姜琴美怕自己心软，托老姜氏照拂，自己躲到了前院。老姜氏一走，房间里只剩下两三个小丫头，被苏旗帜胁迫一番，悄悄给他松了松绑着手的软布。
苏旗帜急匆匆把手挣脱出来，哪痒抓哪里，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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