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撞破
苏家大宅前院中，裴依依带着如鹌鹑一般安静如鸡的裴悠悠，站在院墙的阴影中，她神色变幻莫测，咬牙切齿瞪着裴悠悠：“你设计的？”
裴悠悠矢口否认，这口大锅她可不背，指天发誓真没有。
她小心翼翼的劝姐姐：“要不，我们先走？”
不小心撞见丈夫与别的女人，孤男寡女深更半夜花前月下，就够糟心的了，还要亲耳听一听瓜田李下卿卿我我，要不要这么自虐啊？
然而这个时刻，裴依依隐在温柔里的执拗性子反而上来了，她冷哼一声，倒要看看，苏俊杰还有什么瞒着她的？
破罐子破摔了吧！
她没动，反而往墙角月光到不了的地方躲了躲，两人完全没入了夜色中。
那边，月色给姜琴美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微风拂来，勾勒出她挺拔的山峦，纤细的腰肢。
她微微仰着脸，一双眼表面矜持，其实热烈的盯着苏俊杰，粉润的唇，张了又张，合了又合，半响没有言语。
苏俊杰侧耳倾听半响，入耳的便是零星的狗吠。他烦躁的捏了捏手骨指头，把心口的郁气深深压下去。表妹深夜约他到此相见，说是有重要的事相商。
等了这半天，面前的人宛如患了失语症，他往后退了一步，耐心打发热：“表妹若还没想好，明日再谈，回去歇着吧。”
他扭头往自己书房去。
姜琴美怎么可能放走他？
她一把从后面抱住苏俊杰，喃喃私语：“表哥，表哥且等等，我好想你……”
没有了旁人，没了太阳，月光的朦胧，实在不足以让她退缩。
一面说，一面在苏俊杰背后扭过来，扭过去。
裴悠悠：“……”
进度太快，差评！
按照正常的逻辑，不是应该先小心试探，再互诉衷肠，然后抱头痛哭，最后滚成一团，这就直接跳到深入交流马赛克？
裴悠悠一面津津有味的看戏吐糟，一面觑着裴依依的神色，神情带上些担忧：那是便宜阿姊的夫君，不晓得她受不受得了。
再说裴依依，她脊背挺得直直的，苍白着脸，死死咬着唇，眼底全是羞恼、愤怒，一来恼恨舒俊杰的欺骗，之前的承诺：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人，终身不纳妾，全都是骗人的鬼话。
二来从小的教育告诉她，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但那是主母同意的了，主动抬的。苏俊杰和姜琴美暗通款曲，打情骂俏是把她的脸放在地上踩，是把她的心放在锅里煎。
那边苏俊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开姜琴美的手，反袖就把她推开：“表妹，还请自重！”
姜琴美扑通跌坐在地上，欻拉一声，肩上薄薄的丝衣也裂了条缝，她顾不上有些清冷的肩膀，内心的焦热快要把她烧着了。她一双眼里全是愤恨：“表哥，那些山盟海誓，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她神情凄苦，哀哀戚戚委委屈屈：“难道你真的爱上了裴依依那个贱-人，我就知道，她就是个勾人的狐狸精，表面温良恭亲，其实嫉妒尖酸……
我这就去找她说道说道，哪有她这样的毒妇，自己不会生孩子，还霸占着你一个人，让你连个正经的子嗣也没有。”
她从地上爬起来，尖叫着就往后院跑。
好家伙，这是把遇求不满迁怒到别的人身上啊。
裴悠悠据自己毒辣的眼光来看，姜琴美是故作姿态：看她跑个步，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裙摆飞扬，腰扭得像唱秧歌。打架的泼妇要这样奔跑，早就战死八百回了？
苏俊杰胸口起起伏伏，伸手扯住姜琴美一缕袖摆，脸上烦躁的神情换成了无奈：“表妹，不要再这样了。如今你已嫁，我已娶，何必再谈曾经。”
他走上一步，扶起姜琴美，将她环在怀里，悄悄私语。
不晓得他说了些什么，一副不依不饶，不和裴依依大战三百回合不罢休的姜琴美，竟然雨过天晴，笑嘻嘻瞪了他一眼，扭着身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裴悠悠被这一幕惊掉了下巴，着实佩服苏俊杰哄人的功夫。
愣神的功夫裴依依走上前，堵住了去路。
苏俊杰和姜琴美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大跳：明明他们已经提前支走了无关人等。
苏俊杰把姜琴美往身后一拉，对着裴依依作出防备之态：“阁下何人，为何深夜不请而入？”
裴依依如坠冰窟，不请而入？
她一步一步走到月光下，露出那张莹白的脸。视线在姜琴美凉爽的肩旁扫过，讥讽道：“夫君，你告诉我，大半夜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俊杰慕然一惊，裴依依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幅德行？
见她出来的地方，还有一道身影杵在那里，他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绿云罩顶。
这是昨日鸳鸯相逢露水夫妻，讽刺至极。
扑山倒海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他一巴掌甩在裴依依的脸上，破口大骂：“裴依依，你这个贱-人，竟然背着我和野男人私会！”
变故来得太突然，裴悠悠也没想到，苏俊杰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功夫纯火炉青，便宜阿姊竟然被打倒在地。
她气急败坏，助跑几步，一个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回旋踢，将苏俊杰踩在脚下：“混账东西，竟然打我姐姐！”
然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拳头，毫不留情落在苏俊杰那张碍事的脸上。
姜琴美眼看自己的表哥被打，奔来抓挠。裴悠悠恨她不做人，既然是前女友，嫁了人生了孩，就该主动避嫌，竟然不要底线来撕缠当小三。
这会人家主动动手了，她没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坏习惯，自然是打回去。
扯着姜琴美的头发，啪啪啪给了她十多个巴掌，直把她打成个猪头才罢休。
苏俊杰这些年养尊处优，竟没有还手之力，还是裴依依痛苦的嘤咛声，才把哒哒哒输出的裴悠悠喊回来，她扭头一看，裴依依痛苦的倒在地上，黑色小厮衣摆下，冰冷的青砖石板上，汪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裴悠悠牙呲目裂，她猜测阿姊怀孕了，许是因月份较小，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都没诊出来，日防夜防，时时守在身边怕有个万一，哪知道被苏俊杰推了这一把，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裴悠悠一把抓起苏俊杰的衣领，又赏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刮子：“阿姊流产了，要是她也有个万一，我让你们两个人偿命！”
顾不上收拾两个渣滓，她扶着裴依依尖叫起来：“来人，快来人，裴衷，紫叶……”
中气十足，具有穿透性的女声唤醒了整个苏家大宅，各个院落的灯都亮了起来，纷乱的脚步声近在耳边。
苏俊杰肿胀着眼，只能透过一条缝，看见裴依依无力的躺在地上，她脸色青灰，没有一点生气。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他爬到裴依依的身边，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裴依依怎么会有孩子呢？
人声就在院门外，苏俊杰暗道自己的模样见不得人，他拉了一把地上躺着的姜琴美，那人犹自死猪躺，他自顾不暇，在众人到来之前，踉踉跄跄躲到了阴影里，消失在黑夜中。
最先到的是裴衷，他接过裴悠悠丢过来的令牌，飞檐走壁去请大夫。
紫叶等人随后奔来，几人一起，快速寻来一张竹床，小心翼翼把裴依依搬到竹榻上，严严实实盖好，准备抬走。
最后到的，便是老姜氏了，她骂骂咧咧而来：“大半夜的，不好好挺尸，又闹什么幺蛾子！真是家宅不宁，家宅不幸啊！哎哟，怎么流了满地的血，吓死个人……”
面对裴悠悠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她激灵打了个冷战，挪开了视线：“哟，地上躺着的女的是谁？脸肿得像猪头。啧啧啧，也太不检-点，看看穿得什么衣裳，都能看见肚上的红痣了！”
她身后的丫头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语：“老太太，那好像是姑太太，您看她头上的发簪，不是您赏的么！”
老姜氏呜嗷一声，奔到姜琴美身边，仔细打量，可不是么！
她破口大骂：“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侄女打成这样，裴悠悠，必然是你姐姐深夜在此私会外男，琴美撞破了你们的丑事，才被痛下杀手！
我可怜的侄女啊，你怎么这么惨……来人，去找老爷，叫他去请府衙大人来，给我苏家主持公告，还琴美一个公道，还我苏家清正门风。”
果然是母子，一个上赶着给自己带绿帽，一个替自己儿子戴绿帽：就为了把污水泼在别人身上。
裴依依气笑了：“你赶紧去告，最好把整个京城的人都请来，看看你侄女深夜穿成这样，是想做什么！”
面对周围窃窃私语，和那些小厮不时偷偷摸摸落在姜琴美身上的视线，然后猥琐的挤眉弄眼，老姜氏涨红了脸，她怀疑：姜琴美私会外男，然后被裴依依撞破，姜琴美痛下杀手。
这个猜测一出来，她越想越觉得合理，恼怒的随手指了个小丫头，让她把外裳脱下来，给姜琴美盖上。
小丫头一溜烟跑了：“老太太，我身上爬了跳蚤，万一染到姑太太就不好了，这就去取披风。”
要让她自己脱外裳，她也是不愿意的，就这样，老姜氏眼睁睁看着灯火通明的院子中，府里大半的人都忙碌的来晃了一圈。
晃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老姜氏一面感觉姜琴美丢人，离她远远的站着，一面恼怒这些没眼力见的下人，大半夜的，忙什么！
还有那个担着水桶的粗糙汉子，打量她不知道，水是鸡鸣才开始挑的么！
都是一群落井下石的混账。
好在一刻钟后，小丫头寻来了披风，还有竹凳，才把这丢人的东西给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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