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休息
上路前，他们将马匹换成了骆驼准备西行！从北亭关往西走，穿越沙漠，他们备了一个月的干粮足够他们走到下一个驿站。
“乌苏思，下一个驿站在什么地方？大约多远？”英珏玖牵着骆驼的缰绳往前走。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大漠的太阳比别的地方都要毒辣，而且四周光秃秃的，基本是没什么遮阳的地方。
“九爷，在楼兰古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咱们约二十天的路程就可以到了。”
“这么远！九哥，咱们休息一下行吗？这太阳快把我烤干了！”丁西免趴在骆驼背上，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的，他这一路上都是坐在骆驼上，根本没怎么下来走过。
阿飞没有力气出来嘲笑他，因为他也一样快被晒死了！
英珏玖回头看看自己的同伴，似乎除了自己没什么不舒服以外，其他人都显得极度疲惫，仿佛十几天连着赶路不眠不休！“大家打起精神来，午后一个时辰咱们再休息。”
“九哥，为什么你看上去一点都不累啊？”
“可能是行军打仗练出来的。”
丁西免回头看了一眼镖师汪禀，后者也是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嘴唇干裂，眼睛向外凸起，眼球布满了红血丝：“你们两人都从小锻炼，为什么差距在这么大？”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不要再说话了，保存好体力。”英珏玖似乎隐隐意识到那句“你是为漠北而生的人！”的含义了，也许他真的天生就适应沙漠，就像骆驼和胡杨一样，天上就属于这片地方。
一行人又继续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到达一朵风蚀蘑菇下，借着“蘑菇”的阴影得以纳凉歇息。
丁西免从骆驼上下来，就忍不住瘫倒在地面上：“好累！好累！我不想走了！”
阿飞靠在石头上，拿毡帽扇风：“呵呵，我们才是走路的！你都是在骆驼上趴着过来的。”
丁西免爬到岩石下，艰难地靠在石头上：“我能跟你们比吗？”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有精神在斗嘴怄气，没精神赶路？现在给你们休息的时间就赶紧休息。”英珏玖开口制止了两人的对话。
阿飞不敢出声，倒是丁西免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英珏玖在岩石的最左边坐下，这里事业开阔，可以随时观察到四周的情况。他打开水囊，灌了一口水，警觉地盯着四周。丁西免凑过来：“你在看什么呢？”
“习惯而已，出门在外习惯多观察地形。”
“这应该是制图师的责任。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带个制图师？”丁西免想起追求完美不放过一丝一毫差错的罗亭，下意识侧过头看了一眼罗亭，后者正在摆放自己屁股下的岩石，一定要跟大岩石平行。
“想让他把沿途所见到的都画下来。”
“画下来之后呢？”
“编成图册，刊印出版，流传后世。”
“你可真无聊。”丁西免这么说，可是心理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当然知道罗亭是什么身份，他是昆山书院的学生，机枢院院长蒙奇最得意的门生。
“按照你们商人之道，这应该也是一个发财致富之路。”英珏玖坐北朝南，看着南边高耸的昆仑山说。
丁西免在他的提醒下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商人身份，说出的话做出的事起码也要有点商人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有办法扭转过来：“有经商头脑的是我爹，又不是我。我只负责逗逗蛐，溜溜弯，看看花和美人。”
“也难怪你爹将产业交给你兄长打理，是我我也这么做。”
丁西免收敛了笑容，移开目光，低头看着脚下的沙地，有些惆怅。
英珏玖似乎意识到自己戳到对方的痛处了，赶紧改口：“我说说而已，别当真。”
“嗯，我累了，一会儿到时间再叫我。”他蜷缩起身子，缩在岩石下睡觉。
“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盒子的机关吗？”英珏玖低声说道，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
丁西免惊讶地睁开了左眼：“你肯告诉我？”
“嗯，带着吗？”
“带着，你送的东西我一定带着。”丁西免从怀里拿出盒子，递给英珏玖。
英珏玖没有想到有人竟会这么看重自己随手送的东西，他接过盒子之后，打开盒盖，从内部按了一下，底部的机关就弹开了，探出了一个小暗格：“喏，这样开。”
丁西免又露出了笑容，就像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原来是这样。开了之后还能反复用吗？”
“当然能，重复使用的机关在里面，外面的机关是一次性的。”
“这东西是谁造的，真厉害！”
“这是我的一位战友，不过他在天山的战役中捐躯后，再也没有人会造这个机关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丁西免认出这个纸包就是他在楼上看到阿飞交给他的东西。他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张羊皮地图和一个小册子。
“这是什么？”
“之前阿飞他们商队的行旅图和风俗见闻，我叫藤景将它送到长安。”他趁这个休息的时间仔细看了一遍，关尚青的商队走的是南边阳关路线，途中经过且末、最远到达恒竹。
“我们要按这个走吗？”丁西免看着羊皮地图。
“不，我想试试这条路，最好是能把西边这片地方都走一遍。”英珏玖指着没有画红线的地方，那里有三片海围在一起。
丁西免感叹：“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想走走，我还希望跨过这片西边的海，看看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样。”
“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大志向。”
“九哥啊九哥，你可别小瞧我，我虽然身体比不上你，其他的不一定比不上你！”丁西免拿着水囊喝了一口清水，甘甜清冽的水滋润了开裂的唇，瞬间觉得清爽不少。他抬头时看到北方的天空出现了一片暗黄的云，向他们这个方向吹过来，速度很快。
“九哥，那是怎么回事？天上的云跑得挺快啊！”
英珏玖抬头一看：“不好！是沙尘暴！沙尘暴要过来了，大家赶紧把头巾披上，防止吸入过多的沙尘。”
他也赶紧将头整个包裹起来，剩下两个眼睛在外面。
不一会儿，沙尘暴就过来了，漫天黄沙，昏天黑地的，他们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的混沌时代，没有任何事物出现在视野中。
丁西免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沙尘暴，他蜷缩在石头下，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剧烈的风刮来了很多沙尘，像雨点一样哗啦啦地落在他的头顶上。
不知怎么了，沙子迷了眼睛，他忍不住流泪，但是又不敢用手揉眼睛，因为自己的手现在已经覆盖了一层沙子。
英珏玖注意到他旁边的人的怪异状况：“怎么了？”
“沙子迷眼了！咳咳！”丁西免一说话就会吸入浑浊的空气。
真是娇生惯养！英珏玖在心里默默吐槽，但是还是很负责地伸手将人揽过来，将对方的脑袋按在怀里，用自己的背部帮他挡住风沙。
丁西免靠在对方的胸膛上，感受到了对方心脏强健有力的搏击声，很稳，且均匀，完全没有像他自己的心一样砰砰乱跳！对方的下巴抵在自己的头上，轻微的呼吸有节奏分明……
一呼一吸之间，丁西免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耳根子莫名地烧起来。
他闭着眼，不敢看这个已经被风沙占领的世界，耳边传来清晰的飞沙走石之声，大风穿过平原峡谷带来的残忍与暴力，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耳边。
他能倚靠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这场风沙来得快，去得也快，大约两个时辰，它就向南方飘去。被肆虐过的大地只剩下枯黄的沙子，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这一行人也成了六尊泥塑像，一动不动地蜷缩在石头背后。
丁西免抖抖身上的沙子：“风沙走了吗？”
“走了。”英珏玖放开怀里的人，后者抬头一看，看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泥偶：“九哥，你都成神像了！哈哈哈！”
“彼此彼此。”英珏玖抖抖身上的沙子，其他人也赶紧抖去身上的沙土。
“曾经的楼兰早就被黄沙掩埋，现在的楼兰城只不过是现在的人为了纪念一个消失的辉煌而建起来的新城，至于原来的楼兰，怕是要到罗布泊附近才能看到。”乌苏思牵着骆驼指着前头不远处的一座繁华的城说道，他还不忘炫耀一下自己探寻楼兰古迹时折下来的胡杨枝，“你们看，这是我当初探寻楼兰的时候在楼兰那边折下来的，可是后来我再去的时候，那棵胡杨树就不见了。”
“我看你是走错地方了，胡杨怎么会不见呢？”罗亭看着弯弯曲曲的树枝，手又开始痒痒，想把它掰正来。乌苏思可舍不得让别人碰他的宝贝树枝。
“你做标记了吗？”丁西免问。
“苍天在上，我真做了标记，我在胡杨上系了一条白色麻布！很明显的，但是我去的时候连标记都不见了。”
“那可就奇了怪了。”丁西免摸摸下巴思考，他倒是很想去探探。
“我曾听过路的客商说，有些人见过楼兰古城，上面还有人影往来，其中有一些被吸引过去的都没有再回来。后来，客商之中就流传着一个传言：楼兰还存在，只是在另一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需要在一些固定的时刻才能进去。”阿飞拍拍骆驼脑袋上的沙尘说道，骆驼伸出粉色粗糙的舌头舔舔她的手掌。
“阿飞，你对楼兰还了解多少？”英珏玖回过头问。
“不多，就这些，我是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听到几个用胡语讲的，其他的我也没有问。不过，九爷，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进城之后我可以去打听打听。”
“行，那你就去打听一下，记住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阿飞点点头：“好的，九爷。”
他们一行人住在楼兰城的驿站中，这里还是大夏所管辖的地盘，所以见到的中原人还算比较多，其中很多当地的牧民来街市上换商品。
阿飞穿着一身麻布衣裳，头发随意地扎在后边，进了一个茶馆，用当地的话喊：“小二，上壶茶！”
小二上茶后，他坐在最角落听人说话，可是听了一早上也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叫小二过来询问关于楼兰的旧事。
小二倒也热情，将自己道听途说来的事都跟他说了，还说最近一个商队从西边来的，路上就遇见了楼兰，其中三个队员还因为好奇进了楼兰，之后就没有再出来。
阿飞问小二要了那商队的下榻的客店，亲自去客店探听情况。
“九爷，九爷！好消息！好消息！我查清楚了！”阿飞兴冲冲地跑进落脚的驿站，里面众多客商都看着他，他立即收敛起自己的兴奋，“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他慢慢走到英珏玖等人所在饭桌。
“坐下再慢慢说。”英珏玖指着左边的一个空位。
“你查到什么了？”丁西免坐在英珏玖的右边，对面正是对头冤家。
他直接忽视丁西免，对着九爷微笑：“九爷，昨天就有一队客商遇到了楼兰古城，其中还有三个人进去了，但是没有出来。”
“哦？客商在哪儿？”
“九爷，你不用去问了，我都亲自去问过了，他们说自己是在子夜时分看到古城出现，一开始只是模模糊糊，但后来越来越清晰。”
乌苏思睁大了眼睛：“是不是在这座城的西北大约三十里路的地方？”
“是啊，他们还说古城前有一棵大胡杨树。乌苏思，这会不会就是你之前看到的？”
“我也不知道，要不今晚我们去看看吧？”乌苏思提议道，他总觉得楼兰古城是可遇不可求的，难得今天遇上了。
坐在桌上的七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九爷和丁西免身上，两人一个是出资者，一个是自带威望，只要他们两个的中一个同意了，大家都会同意的。
“好，那今晚咱们就去看看。”丁西免提议。
英珏玖看到有些人的神色不太自然：“咱们还有货物在这儿，总得留一部分人下来看守！”
李铭登时眼睛放光，举手喊道：“我我我！我愿意留下来看货物，喂骆驼。”
趴在桌面上画地图的罗亭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抬起头：“我要去吗？”
丁西免看看英珏玖，后者果断地说：“不用了，你也留在驿站吧。”
“其他人呢？”丁西免问。
汪禀道：“随便。”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乌苏思喊道。
“九爷去，我就去！”阿飞表态。
“好，那罗亭和算盘李留下来看行李，咱们五人今晚出发。”丁西免拍板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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