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天山主峰，聚灵峰。
苏白玉看着面前精致华贵、飞行攻击防御兼备的上品灵器御虚舟，沉默了片晌。
这御虚舟是师妹初入练虚时，师父用了近百年的时间亲手打造的，天下仅此一件。师妹平日里爱惜得很，从不轻易拿出来。
区区一个论剑大会，竟配得上师妹如此大张旗鼓。
苏白玉望了眼御虚舟顶部栖着的凤凰鸟，又扫了眼不远处形影不离的两人，又默了半晌。
配得上的不是论剑大会，而是她的好徒儿。
时隔多年再一次踏上这珍贵华丽的御虚舟，苏白玉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吃味还是感慨。
除了她们，还有三名金丹境剑修弟子、两名元婴境剑修弟子一同前去徒妄山。
上了船，几名弟子凑在一起感慨自己竟有幸乘坐一次这上品灵器，在偌大的御虚舟中四处参望着。
船舱前。
时微记着姜澄音的话，一步不落地跟在她的身旁，姐姐在哪儿她便在哪儿。
姜澄音看着身侧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贴着自己的人，唇角忍不住扬起。她伸手，白皙的指尖在空中停顿一瞬，落在了时微的如瀑如墨般柔顺的发上。
掌心发丝柔软顺滑，姜澄音心中溢出一丝满足感。
这两日的相处过后，她与微微，应当可以如此亲近一些了。
感受到头顶细微轻柔的力道，时微转头看向她：“姐姐？”
“我听闻一些人初次乘船身体会有所不适。”姜澄音又摸了摸她的发丝，弯唇温声道，“微微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
时微望着她，弯了弯眉眼：“知道的，姐姐。”
姜澄音目光对上她的，眸光对视一瞬。
她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
姜澄音抬手抚了一下微热的脸颊，偏开了眸。
她的微微……可真好看啊。
清亮灵动的嗓音唤她姐姐的时候总是会带上一分软糯……叫她觉着，这一世，微微一直叫她姐姐，似乎也不错。
时微见她面上忽然染上绯色，抬手探上她的额。
“姐姐不舒服么？”她问，眸中染着关切的神色，“可是晕船了？”
那只柔软细腻的手凑过来时，姜澄音紧张了一瞬，怕叫她看出什么。
“嗯。”姜澄音松了口气，面不改色，“微微陪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可好？”
“好。”时微握上她的手，牵着她往船舱内走去。“姐姐慢些，小心脚下。”
姜澄音下意识地回握住那只白软的柔夷。
她低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怔了一瞬。
上一世，饶是她们已经结成道侣，微微也很少主动牵她的手。进入魔域之后，她们之间的亲近更是少了起来。
她点头应着，面上神色不显，心口处却在狂跳。
她偏开眸，狐狸般本该魅惑凌厉的眉眼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她由着身旁人牵着，慢慢地走回房间。
从前从未晕过飞行舟的人，忽然觉着头脑越发晕乎了起来。
身后甲板上，苏白玉一身月白道袍背手而立，瞧着两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师妹方才……是脸红了？
她瞧了瞧姜澄音的背影，又扫了眼时微的，轻啧一声。
大乘境与金丹境之间的寿命差了不知凡几，看来她要多加督促她那真传弟子修炼才是。
这有情道，可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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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剑大会每七年举行一次，每次的举行地点，由各大掌门抽签决定。此次抽签的结果便是剑宗所在的徒妄山。
一众人乘着御虚舟，不过半日便抵达了徒妄山。
天山掌门千年来头一次亲自到场论剑大会，剑宗大长给了面子，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一阵唏嘘客套完，剑宗大长老大长老令弟子带他们去厢房先歇着。
看着一众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剑宗大长老忍不住嘀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这回不是叫那温常轲替她来了。”
大长老做了一辈子剑修，见着年轻有为的剑修小辈，自然是开心的。
他又瞧了那火红的身影，捏着胡须感慨。
当年，他还曾和天山那早就隐退了的那人争抢过这名弟子。
不论是脾性天赋，此人都是个顶顶好的剑修苗子。
不过她最后并未入剑修道，非要使那什么鞭子。
可惜了。
剑宗大长老捏着胡须唏嘘了半天，也并未疑惑姜澄音并非剑修来此为何。
论剑大会虽有规定只能各门派化神境以下的弟子参加，观看席却是对每个人开放的。
踏入修炼之途后，寿命少则百年，多则数万，渡劫境后甚至可与天同寿。漫漫岁月，即便只是看个小辈在一起比斗，也是个打发时间的法子。往届也曾有散修在往届大会中脱颖而出被哪个大能看上收做了内门甚至真传弟子的。
剑宗大长老捏着胡须，踏着云气，笑呵呵地离开了。
徒妄山虽比不得天山地脉广，却也算得上地广物博，灵脉丰饶灵矿丰裕，剑宗的实力底蕴亦不可小觑。
剑宗弟子将众人带到各自的房间，苏白玉、姜澄音以及作为天山掌门真传弟子的时微每人单独一间上厢房，其余五名弟子则按照规定住入三人一间的混宿。
姜澄音自然没有安安分分地在自己的房间，而是趁着苏白玉将前来的弟子们叫去问话时，溜去了时微的房间。
进了房间，姜澄音环视一圈，将瞧着不顺眼的都按照微微的喜好换了一遍安心下来。
这里比不得天山，却也不能让微微住得不舒坦。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做完一切，她又觉着房间里有些暗，微微在这样的房间里住着眼睛定会不舒服。
莹白指尖微抬在空中划了一道，随着一道艳丽的红色在空中消散，房间的几个角落处霎时出现几只点亮的精致灯盏，将整个房间照得更亮堂了几分。
姜澄音将房间又扫视了一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微不在，姜澄音去剑宗外逛了一圈，很快又回来。
这徒妄山上无趣得很，若不是知晓剑宗底蕴，只从外看，还以为是哪个落魄的山头。
有人送来了瓜子儿灵果，姜澄音靠在软塌上，捏起了一枚紫圆的葡萄。
深紫色的灵果衬得那莹白的手指愈发纤白似玉。
她将那枚葡萄剥了皮，含进嘴里。
拿手帕擦净沾了些许汁液的手指，姜澄音放出了一缕神识。
大乘境的神识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上厢房的整个院落覆盖住。
片刻后，她收回神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身后的软塌。
很好，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躺了片刻，她忍不住又放出了一缕神识，偷偷去了苏白玉的房间。
神识悄无声息地附在了时微的肩上。
苏白玉正在与几名弟子交代论剑大会需要注意的事项。
虽然她一向瞧不上这什么比剑大会，但此次毕竟是在剑宗，少不得要礼数周到。
说话间，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顿，望向时微。
她无言片刻，嘴上继续交代着，慢悠悠又无比自然地走向时微。
然后伸手——
拍了拍时微的肩。
苏白玉微笑着，站在六名弟子面前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随意地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
她瞥了眼那一缕覆在门口虚晃的神识，心中忍不住叹气。
她这师妹真是……何时变得如此没出息了？
前两日日日与时微在一起，这才分开不过一刻，便已经思念至此么？
思念到礼数体统都不顾，竟爬上人家小姑娘的肩膀。日后若是让时微知道，师妹岂不是要被人看成随意轻薄之人？
天山掌门叹息一声，又交代了几句，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离去了。
另一间房间内的软塌上。
姜澄音抬手碰了碰被敲得有些痛的额角。
掌门师姐变了。
竟对自己下得去如此毒手。
她还未起身，便听一道见轻快的脚步朝自己房间走来，下一刻，带了一分软糯的清亮嗓音响在耳侧：“姐姐。”
心思被勾的柔软了几分，她看向来人，轻轻地勾唇，柔声道：“微微。”
“阿音姐姐。”时微凑到她身旁，在挨着她在软塌的一侧坐下，丝毫没有意识到身旁的人因着自己靠近的动作耳尖染上的淡淡绯色。她抿唇笑：“我房间里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姐姐放的？”
“嗯。”姜澄音说得随意。
她抬手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发，掩饰着自己因为身旁人突然的靠近而变得有些不自在的神色，声音又柔和了几分：“剑宗厢房总归是比不得清月阁舒适的，微微还要忍耐几日。”
“除了大小不如清月阁，房间里现在甚至比清月阁还要舒服了。”时微弯着眉眼，“谢谢姐姐。”
姜澄音看着她，忍不住又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
她眉眼轻扬着：“微微是我妹妹，姐妹之间说什么谢。”
她如此随性自然，时微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从未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却得了阿音姐姐如此青睐，这份没有缘由的喜爱让她莫名欢喜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叫面前的人也欢喜些。
她想了想，问她：“姐姐，你现在有时间么？”
“自然是有的。”姜澄音温声道，“怎么了？”
“我听人说徒妄山有一处奇美的水月洞天，名为湘水滨。里面有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儿。”时微说，“方才我已经向剑宗弟子打听过具体位置了，觉着姐姐可能会喜欢那儿，想和姐姐一起去看看。”
“稀奇的玩意儿？”姜澄音扬起眉，狐狸似的眼尾微微上挑着，“那若相中什么，剑宗人舍得让我们带走么。”
“剑宗人说了，里面的东西都是会自己认主的。”时微说。
姜澄音笑了一下。
她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湘水滨于七千年前被剑宗人发现，据说是个什么上古大能遗留下来的藏宝阁，洞内景色奇美，若是有人碰巧撞上了机缘，还能顺道捡个上古灵宝法器。
原本剑宗也是动过独占的心思，但湘水滨中的物件经历了数万年，早就有了自己的灵识，从不轻易认主。剑宗人尝试几年，便将湘水滨向整个修仙界开放了。
不过几千年来没几个人能撞上机缘让里面的灵宝法器认主的，如今除了几个不死心想来碰碰运气的，大多数人来这儿都是想要欣赏湘水滨中的奇景。
时微瞧着她，只觉得面前人唇边的弧度让这张精致好看的面容更加明艳动人了。
她这才想起一件被自己忽略了的事情。
阿音姐姐早已是大乘境，修炼千年，这湘水滨，怕是早就来过了。
她有些懊恼。
自己不过在修仙界修炼两年，知晓的事情哪能比得上大乘境的人。不过是个人人知晓的湘水滨，自己竟然还来姐姐面前卖弄。
“我忘了，湘水滨向众人开放，修仙界人人皆知。”时微捏了捏自己的耳侧，有些窘迫，“想来姐姐也是去过了的。”
姜澄音瞧着身前人面颊微红娇俏的模样，心尖不由得又柔软了几分。
“湘水滨，我是没去过的。”
她伸手，轻轻握住时微的手腕，声音轻柔地。
“便是去过，与微微一同再去，也像是新的地方一般，叫人欢喜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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