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没有钱
到了晚上，编号059的实验体先醒过来了。他的变异程度不高，能力是“血液能增加物体硬度，一定程度上使物体变脆”。被掳走完全是因为倒霉。他并不知道什么基金会北极熊之类的组织，只当他们是邪门歪道，和普通民众一样对正规庇护所信任度特别高。对于目前的情况，他只知道自己被关起来做实验了，其余一概不了解。
“我、我是被救了？”他浑身湿漉漉地坐起来，“还是说……我重生了？”眼前亮起来不要电的灯和科技感十足的疗养舱看起来都不是末世后的风格，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很遗憾现在是天灾元年的11月份。”张三昔无情地戳破他的幻想，“恭喜您不得不继续忍受活着的痛苦。”
“活着就成！”059看起来特别高兴，直到他看了一眼隔壁床的060，一条重伤双尾人鱼，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怪、怪物！”
虞群青：“小声点。”
佘鹭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再怎么迟钝的人也有求生本能，059识时务地小声起来，低声请求张三昔不要离开他。孙敏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以谁都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询问要不要做掉他。虞群青让他好好做作业就行。
059是典型的末世后小市民心态，害怕又忍不住唠嗑，对一切事物充满着从庇护所带出来的刻板印象。比如排斥非人型异能者，认为异能者会增加辐射，只信任正规庇护所……
对此虞群青回应道：“想走没人拦你，可你欠钱了。”
他指向门外的某位庇护所异能者。
异能者答：“没错，你欠我灾石。”
实验体本身身无分文，虞群青让异能者们帮他们补上，获得摘下抑制环的权利。反正他是老大他说了算。
059缩了缩脖子：“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异能者：“所以我们打算出去寻找灾石。”
“灾石那么重要，怎么能乱用？”059仍然觉得这里是另一个庇护所。灾石可以种地，可以锐化，可以当做流通货币，可以强化异能。他如果有灾石，一个子都不愿意出。
“这你就不懂了。”异能者经过一下午的努力，了解这里的规则，给059详细说了起来。这里能住安全的房子，可以吃到无限提供的面包，甚至有奶茶！只需要留一部分稀有灾石作为锐化和升级用就好。
“要是不想升级，也不想打天灾，可以不保留那么多，去找珠宝，也能换建材。”异能者说，“活着的办法比想象中多很多。”
059被说服了，决定出去找珠宝还钱。异能者说和他们组队的是非人型异能者。059不甘不愿地说了两句，也很快接受了。
有的隔阂，只需要一个沟通就能溶解。
二楼汇聚了没有去过正规庇护所的流亡人士、正规庇护所忠实信任者、正规庇护所前任编制人员、前基金会成员非人型异能者……他们在交流中逐渐忘记原本的身份，仿佛本就不应当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在末世中怀揣着不同希望的人类，如夜舟同渡，彼此不相知，甚至有摩擦，却殊途同归。
第二个醒来就是那条双尾人鱼，060。她的双颊爬满鳞片，还会呼吸般一张一合。最诡异的是她下方突兀的两条鱼尾，模样既不梦幻也不炫酷，反而充满邪性。
她满怀怒火地醒来，一脸懵地看着鱼人。鱼人见大家都是鱼，好心地替她上户口。人鱼说大家人的成分不一样，她没水就走不出去，不然怎么会被伙伴抛弃？她只能认命摆烂，在实验室还不会拖累家人。
“我的异能？大概就是没用的两条尾巴，甚至不能游得更快！”060不甘地锤了下舱壁。
鱼人安慰她：“你还会什么特长吗？或许能在这找到新工作呢。”
她说：“我之前是在连锁咖啡店打工的，最大的梦想是成为高级咖啡师，可有什么用呢？你口中那家咖啡厅难道会招聘我吗？”
鱼人说：“要不你去跟鳄鱼大仙求情，大家都有个鱼字嘛。”
虞群青心情复杂地见证这一切。他的咖啡厅如果花钱招聘人工，可以扩大经营范围，对他是有利的。关键是060的身份。
060上辈子为脱离苦海，早早成为庇护所爪牙。她的异能其实是“邪性图腾”。双尾人鱼是西方幻想生物，象征不祥。他人只要看见她的双尾，就会感到头晕脑胀，恶心不适。到了lv3，她几乎成了美杜莎的存在。不过她在升级lv4时就异变成心肺衰竭的巨型人鱼死了，并没有和虞群青他们对上。
虞群青得知060是她时便感到隐隐头疼。上辈子没有人知道“邪性图腾”原本是实验体060，她在成为060前是被抛下的移动困难人士，而在末世前她也不过是个大众打工人罢了。
不过他记得现实中那间连锁咖啡店的标志就是双尾人鱼，060去当店员还顺带充当吉祥物，真是再适合不过。
陆陆续续有更多实验体醒过来了。
061的疗养舱内，一颗藤蔓上的突起形成跳动的心脏，纤细的硬杆组成血管，贴上肌肉机理的厚肉藤蔓。植物吐出墨汁，包裹住061全身。待墨色被重吸收干净后，舱内终于是一个完整的人。
林陆一掀开盖子第一件事就是呕出一连串花花草草。
“呃呕呕呕——谁电的我？是谁！”林陆一气若游丝地边吐边问。
医师过来看了，答：“应该是脑震荡后遗症。”
难道他把植物塞进疗养舱里时不小心碰到头了？虞群青忽然心虚起来。
“我知道——是你！还有你！”林陆一抬起头，盯住坐在他舱边的两个人，“我呕呕呕……我不会……呕呕呕呕……放、过你们的……”
就这样，这辈子林陆一和虞群青一见面就决定加入他的小队。
虞群青决定带着佘鹭琅溜之大吉，这辈子的队友林陆一分明很有活力。
现在深夜，二楼已经没什么人了。虞群青问佘鹭琅在哪里休息，佘鹭琅罕见地没有直接回答。
可能是虞群青的眼神是在真诚地疑惑，佘鹭琅摸摸鼻子，说了实话：“我外出一向轻装上阵。”
懂了，他的副队没有钱。
虞群青刚想说自己可以借钱，最好住在他隔壁。话说一半，他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他就把建材全花去升级咖啡厅，突然卡壳了。
这家小区十分神奇，从它的头号户主，到陆续新入住的居民，从头到脚都在写“没有钱”。
装阔佬失败的虞群青干巴巴地继续说：“我可以、我可以——邀请你和我一起住吗？”
他想起从前，庇护所的条件没那么好，两个人一小间房。他和佘鹭琅几乎每天都打架，就为了抢夺唯一的床。床褥也很窄很短，一个人的手脚施展不开更别提两个人一起睡——好吧他们确实研究过怎样的睡眠姿势能使一张床塞得下两个成年人。
天知道他住进自己家里后最满意的家具有两个，一是阳光沙滩躺椅，二就是kingsize席梦思。
虞群青质问自己难道愿意再次和副队分享房间吗？三秒后他就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离咋滴，佘鹭琅或许不答应呢，他是边界感很重——
“麻烦你了。”佘鹭琅语气一本正经，肢体却有些不可察觉的僵硬。
噢忘记了他遇到的是尚存天真的佘鹭琅……
佘鹭琅觉得紧贴着皮肤的钥匙在发烫，但他分不清是钥匙烫一些，还是他心口更热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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