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姜教授
——今晚的意外收获也太意外了。
这是在知道全部真相之后，重案组全组人的感叹。
周深买了一堆夜宵回来，刚一进门就听见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李恩平并不是周明晔杀的第一个人，第一个是之前那个害他过气的狗仔，死在邻市的影视城一个没有监控的偏僻角落里。周明晔杀了人正愁没有人帮手掩埋的时候，吴璇正好去找他谈新剧本撞见，不得不做了帮凶，事后被周明晔以女儿的性命威胁守口如瓶，直到刚才被陆琰给审出来。这个案子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一直挂着，没想到今天被他们给揪出来。
听完张楚利绘声绘色的讲述之后，周深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这么说，你的结案报告最少要多五页。”
这个打击过于精准，张楚利立刻哭丧着个脸：“不止！我待会还要联系邻市的刑警处理，这深更半夜的……还有，老大还在审周明晔呢，他要是不认，我们就要再去一趟案发现场啊……”
周深怜悯的点了点头，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
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这一场闹下来，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姜明霜没打算吃什么东西，随手捞了瓶牛奶便准备回办公室里把写完结案报告后睡一会儿。路过陆琰的办公室时，她忽然想起件事情，犹豫一下还是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同意的声音后她推门进去，只见陆琰脱了外衣，只穿一件衬衫散漫的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烟灰缸。
刑警几乎没有不抽烟的，不过从陆琰进房间的时间和仅剩的一点点烟味判断，他应该是只吸了半支就掐了，自控力很不错。
陆琰见她盯着烟头没说话，轻咳一声提醒她：“姜教授？”
“啊，不好意思。”姜明霜回过神来，笑了笑掩饰尴尬，“都说陆大组长心思缜密，名不虚传，审讯的效率也很高，手段不错。”
“如果你是来夸我的大可不必。”陆琰未动一分表情，只专注于电脑上的结案报告。
“我也不会夸人，就这一句。”她眨眨眼，“来和陆组长请个假，明天我要去学校上课，可能不在局里，侧写报告一会儿发到你邮箱，需要修改的话随时和我说。”
陆琰一怔，反应过来：“你只是兼任，有课直接去就行，不用特意请假。”
姜明霜一挑眉：“听起来，陆组长还是很好说话的。”
陆琰总算抬头：“还有别的事吗？”
“有。”姜明霜收了笑意，“我想问问陆大组长这么好说话，无非是觉得我来去匆匆，不会在重案组待的太久，大概率是来镀个金回去，又或者是觉得我是否在重案组对破案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对吗？”
“好说话难道不好吗？”陆琰唇角紧抿。
姜明霜瞪他片刻才回答：“心理学有很多分支，学心理学的人也很多，有学的浑水摸鱼的，也有举一反十的，陆组长若是一概而论，那么就连刚才那一句夸人的话我也要收回。”
“姜教授随意。”
“能不能用心理学破案，看的是我的本事。但陆组长执意闭眼不看，便是你的失职。”她的表情很严肃，“我不需要漂亮的简历来充面子，所以重案组副组长这个名头没有多吸引我。不过我既然接了宋局的任务，那我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陆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我不会不看，只是心理学对于破案来说意义并不大，传统刑侦手段已经足够了。”
“陆警官神探的名声我有所耳闻，我很佩服，但你说的心理学作用不大我绝不认同。”
她转身向外走，握上门把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陆组长，来日方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犯罪心理学。”
看着门在眼前关上，陆琰还处在意外当中。他本以为姜明霜看起来不过就是个柔弱文静的教授、博士，却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严肃的来和他辩驳一通，临走了居然还放句狠话。
摇了摇头将这段插曲抛到脑后，继续对付文档，以及……等邻市刑警队老梁的暴躁来电。
第二天早上八点，副组长办公室里准时响起手机闹钟的声音。姜明霜迷迷糊糊的按掉铃声，闭眼沉默片刻，掀了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顺手捞过一旁的外套穿好。
心理学的东西早已刻在脑子里，所以她上课很少特意备课，只是随意看了两眼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原本以为提前了两个小时出发，肯定绰绰有余，但出门后看见迎面进来的宋展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有可能迟到的。
“宋局。”刚睡醒的众人纷纷打招呼。
宋展微笑着点头回应，表扬了他们几句：“三条人命，两天破获，不错嘛。”
“那是您领导有方。”张楚利嬉皮笑脸的故作狗腿。
“去去去，你们自己破的案和我什么关系！”宋展从来不和属下抢功，抬眼扫了一圈，问道，“陆琰和明霜呢？”
“陆哥昨晚和邻市的老梁打电话打到快三点，之后还补了好久材料，现在估计还在补觉呢。”汪凌风叼着棒棒糖往后瞅了一眼，“副组……”
姜明霜刚好在此时开了门，愣了一下：“宋局？”
宋展招了招手：“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
两人走出门去，陆琰刚好也开门出来，汪凌风见到他，神神秘秘的凑过去：“陆哥，你说副组会不会是宋局特地派过来监督你工作的啊？”
“头工作还需要监督？”方波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陆琰就是个工作狂，效率很高的那种。
“哎那要不然副组怎么对陆哥那么关心？”汪凌风一摆手，“昨晚问询吴璇的时候，副组让我把监控接到她电脑上，她看的挺认真的。然后今天一早，宋局就过来把副组交出去谈话，指不定是问……”
话未说完，脑门就被陆琰弹了一下：“她是新来的副组，了解情况是正常的。”
“噢。”汪凌风委屈的摸摸脑袋，又蜷回自己的转椅上。看了一眼电脑又觉得很不对劲，跪坐在椅子上，小声道：“真不是？”
陆琰刚转过去的头又转回来，瞪了他一眼，汪凌风这才放放心心的坐回去，继续研究自己最近新开发的程序。
宋展和姜明霜的身影就在门外的走廊尽头，虽然听不清说什么，但两人的表情都很认真，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陆琰看了几秒，什么话都没说，又转身回了办公室。
时间还不到八点，公大忠诚楼三楼四号阶梯教室几乎坐满了学生。见教授还没来，课前预习的有，玩手机的有，最热闹的还是三三两两聊着天的女生们。
“该来的躲不掉啊，犯罪心理学还是开课了。”一个女生叹了口气，“听说姜教授上个月去国外开会来着，这才推了一个月。不过我好像记得她以前说过她最不喜欢开会的啊？”
女生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顺手分给周围的人，最后两颗里拿了一颗给她，一颗留给自己。将糖放进嘴里，才慢悠悠开口：“心理学界三大顶尖会议之一，别人想去还没资格呢。也不知道那群大神在那里说一个月的心理知识困不困，我可真受不了。”
“咱们觉得犯罪心理学困，有的人还上赶着来呢。”女生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斜后方的一个角落里坐着的男人，“呐，那个思政的小许子又来了。咱们教授刚回来第一节课他就来旁听，这意思不要太明显，教授怎么就看不出来呀，我都替他们着急了。”
那个被称为小许子的男人名叫许维涛，教授马原和毛概两门课，所以被统称为思政老师，因为平时性格比较柔和，长得也显小，没什么威信，就有了“小许子”这么一个外号。
女生甲差点笑出声：“得了吧，教授要是能看上他那样的，那可真是太阳从北边升了。”
“就是。”女生乙点了点头表示很同意，“我宿舍有个法医系的妹妹，年年都是专业前三，人家说了，要谈恋爱就要找个成绩比她好的，这样才有崇拜感。虽说犯罪心理学界找到个比教授厉害的、年纪又差不多的大概是不可能了，但是好歹别的方面要能行吧？比如尸体切的好，做饭做得好都行，小许子那样浑水摸鱼的可算了吧。”
女生丙看着人从门外进来步上讲台，小声提醒好友：“行了行了，咱们可别瞎操心了，要不一会儿遭殃的就是咱们了。”
犯罪心理学一堂课两小时，下课铃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就是救赎。姜明霜也不是个喜欢拖堂的，铃声一响就放他们走了。
按习惯，她会留在讲台上一会儿，翻翻讲义，等确定没有学生想问问题了才会离开，所以一般是教室里最后几个走的。虽然来问问题的学生不会太多，但她还是几年都坚持如此。
偶尔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学生来的。
“教授您好，我有些问题想问可以吗？”
姜明霜抬头，见到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抱着书，谦虚而又不谦卑的站在面前，等着她的回答。
她微笑着点头，男生开口：“据我所知，您的本科是学习心理学的，但是本科后的研究方向却在犯罪心理学。上学期我们学的是心理学，这学期主要学习犯罪心理学，所以我想问问您，您觉得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哪一个更有价值一些？”
这个问题倒是姜明霜第一次听见：“犯罪心理学是心理学的一个分支，很多理论都是利用心理学知识为基础再针对犯罪研究方面进行扩展和提高，如果非要选一个更有价值的话，那应该是心理学吧，它所包括的东西更广一些。”
“如果心理学价值更高，教授为什么不主要研究心理学，比如应用心理学之类的。”
“犯罪心理学的研究价值也很高，而且在刑侦方面有较高的利用价值。”姜明霜看着他，“这个领域的研究者很少，资料成果也很少，我喜欢开拓未知领域，比较有成就感。”
男生几乎是在她说完的那一瞬间就开口追问：“未知领域包括催眠吗？”
姜明霜一怔，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才是男生问问题的最终目的。
她轻声回答：“包括。”
又严厉了语气补充：“但我并不赞同一个还未完全了解心理学的学生在无人引导的情况下，去研究催眠。”
男生点了点头，却似乎完全不在意姜明霜语气的变化，继续追问：“催眠应该很厉害吧？如果有人学好心理学，教授你会教催眠吗？”
“不会。”姜明霜拒绝的干脆利落，“这不是普通学生该学的东西，哪怕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的消息，之前也有两三个学生曾经来找过她希望她教授催眠。虽然他们本意是为了将催眠用在心理治疗上，但姜明霜却觉得不太合适，一直都没有松口。现在的助教蓝昊也是其中之一。
“噢……”男生显得有些遗憾，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和她告别，“谢谢您，我明白了，教授再见。”
姜明霜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眸色微沉，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姜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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