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换位见山
“废物。shit。”
别墅天台上，躺在藤椅里的男人冰冷又缓慢的吐出两个词，双目微合，手上本就易碎的纸皮核桃几乎被他捏成粉末。
姜明风垂眸，凝视着平板上无声播放着的视频，满是厌恶：“出发前就警告他们不要狂妄自大，得手了就走，没得手就补枪，偏偏要自己作死。”
Boss深呼一口气：“你觉得接下来怎么办？”
“与其被人捏住把柄顺藤摸瓜，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姜明风提议道。
“不行。”Boss一摆手，“他们那边就等着我们找上门呢。好在那学生被顺利劫走埋了，不然连我都要被牵扯出去。”
“难道就等着他们撬开X和E的嘴？他们对于审讯套话很有一套，万一我妹妹再用催眠，指不定今晚枪就顶到我们的脑袋上了。”
Boss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来，我能无声无息入境，就能再消失在这里。一旦我回了实验室，没人能动得了我们。”
听他这么胸有成竹，姜明风松了一口气，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一直以来，Boss就像是他心中仰望的一座大山，永远精准，永远洞察人心，永远没有败绩，只要他说能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他对他很放心。
姜明风站起身来：“您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麻婆豆腐。”Boss觉得这里最合他心意的就是川菜，“要辣。”
姜明风点了点头离开，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一直凝视着他的目光有多意味深长。
仁爱医院的vip病房里，周深正小心的扶着张楚利躺回床上，后面还跟着陆琰和姜明霜。
陆琰顺手把门带上，转头的时候就听见张楚利嘟嘟囔囔：“老周你真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有点耳鸣有点皮外伤，又不是断了胳膊腿的……”
“躺好。”周深打断他，把枕头塞到他腰后，拿起遥控器调整床的高度，“这个高度行吗？”
张楚利果然被顺利的转移了注意力：“行。”
陆琰一挑眉，拉了两把椅子到床边给自己和姜明霜，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还算是满意。
陈清是方波和张楚利救下来的，陆珏来接陈清的时候也来看过他们。他见安排的普通病房鱼龙混杂，直接一笔签单把相关人员全给安排了VIP。陆氏集团是L市出了名的资本，医院自然乐意行个方便，不仅派了最好的医生主刀救治方波，就连其他人的护理团队也是院里前几的水平。
“红英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张楚利看了一眼对面床上仍然昏睡的梁红英，难免有些担心。
姜明霜摇头，语气微沉：“他的心理障碍就是眼睁睁看着战友牺牲不能相救产生的，现在方哥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刺激很大。人的身体都有自我保护机制，有心理问题的人更容易逃避现实，宁愿沉睡在梦里，他什么时候能醒……还是要看他自己。”
“方波这几天都需要在ICU里观察，”除了安慰姜明霜的时候，陆琰的眉头一直就没有完全松开过，现在也是一样，“案子的进度不能耽误，周深，这里两个人就拜托你了。”
周深毫不犹豫的点头：“放心吧，人醒了我再通知你们。”
“老大，刚才你说你待会儿要带E回去是为了守株待兔，可你怎么知道Boss一定会来？”
张楚利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不让他查案就让他在这儿修身养性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周深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拦他，坐到一旁给他削水果去了。
“他怎么会来？”陆琰轻笑一声，“他又不傻。”
“不来？！”张楚利和姜明霜异口同声的反问。
“还记得蓝昊么，他几天前刚出院。在他住院期间，刑侦二组的人轮流看着他，一是为了不给Boss那边的人再次下手的机会，二是观察他到底有没有嫌疑。不过我很意外的是，Alen竟然会主动出现在他的病房外。”
陆琰看了一眼姜明霜：“蓝昊曾经做了一年交换生，Alen正好是他交换学校的名誉讲师，机缘巧合就和Alen成为了朋友。”
“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他有什么朋友的。”姜明霜果然很惊讶，“Alen师兄七岁就进了实验室，虽然在社会心理学方面很有天赋，但有一些交流障碍，Professor一直在帮助他，后来好了很多，变成你们现在看到的这种过于开朗的性格。不过他很少真的去和谁交朋友，是什么让蓝昊吸引了他？”
“他没说，不过大概是因为难得的交了朋友，他才会对蓝昊很珍惜，甚至对他半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蓝昊答应他帮他保守秘密，在不知道你和Alen的关系之前，自然也不会对你提起他。因为他们的友情，加上Alen借着研究的理由，蓝昊才会帮助他打了那个电话。”
张楚利有些迟疑：“等等……老大，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见了Alen。”陆琰回答的轻松，“Alen是个聪明人，稍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Stan确实对他有恩，但对于他来说，相比一个总是高高在上不怎么亲近的恩人和老师，还是唯一一个朋友比较重要，何况当时蓝昊的伤不算轻。所以他主动出现在医院，看过蓝昊之后和我说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他这次入境的目的。”
他顿了顿：“Stan要求他无条件协助一名代号‘上帝’的催眠专家，不过他并没有见过‘上帝’本人，和他对接的是专家的助手doctor，也就是姜明风。根据他所说，姜明风应该是知道和明霜的兄妹关系的。”
姜明霜垂下眸子，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心理学上的案例：“我们从小分开，那时候我哥哥还不到十岁，处于情感建立初期，如果有人对他加以引导，他完全有可能不记得我和父母。”
周深完美的削下了苹果皮，将苹果递给张楚利，顺便帮沉默中的他们找回话题：“然后呢？”
“因为Stan的合作关系，Boss还拥有最后的退路，也就是那个海外实验室。那里全是无国籍研究者，里面的人还是很多国家秘密部门抢着要的人才，所以大多数时候能够提供一份绝对安全的庇护，如果Boss出境去了实验室，我们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张楚利紧张到忘记咬苹果：“不是还有国际刑警吗？我们可以申请他们的支援吗？”
“没用的。”姜明霜轻声道，“Professor说过，国际刑警高层和实验室关系非常紧密。除非惹到了巨大的利益，否则以Boss这种只在我国没有实质性指向证据的犯罪是不可能获得他们出手援助的。”
“这么牛！”张楚利惊呼一声，似乎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疼的他猛吸一口气，五官都扭曲了几分。
周深连忙去扶他，病房的门忽然被人轻敲两声推开来。
门外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一见张楚利的表情就冷了脸色，快步过去帮他检查。
确认只是扯到伤口之后，那医生站直了身体，招呼身后的护士过来给他重新换药，双手抱胸睨着他：“说了你的伤虽然轻，但是也要好好养几天，这么急着查案是怕以后没机会查？”
周深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被张楚利拽了拽袖子，低头和他对视两秒，将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继续帮着护士给他包扎。
女医生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陆琰，点了点头：“您应该是陆警官吧，我同事让我顺便传个话，说楼下那个病人已经差不多了。”
陆琰道了声谢，和周深交代了一两句便和姜明霜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刑侦二组分了几个人帮忙押送X回市局，开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跟在陆琰的路虎后面，为了不让他们掉队，路虎只能做一只“爬行的虎”，慢慢朝着市局走。
这也正好给了姜明霜刨根问底的机会。
“你刚才还没说完呢，为什么Boss不会找上门，但是你又确定他会自投罗网啊？”姜明霜撅嘴，“你猜到他下次作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了？”
陆琰唇角一挑，问了个别的问题：“你对Boss的画像建的怎么样了？”
“六七分吧，他的性格非常复杂，每次作案都有变化，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写了三四稿了，不过总觉得差点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一直没和你们说……你问这个是觉得我的画像特别重要，需要用来作为下一步参照吗？”
“犯罪心理学似乎有一句话，”陆琰顿了顿，“将自己当成罪犯，才能见到罪犯。”
姜明霜点头：“你是不是偷偷来看我上课了，进步的还挺快。”
陆琰屈指敲了敲她额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Boss，现在会在想什么，是会冒死来救X和E以免他们暴露秘密，还是根本不在意的避开风头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
“当然是暂避风头。”姜明霜不假思索，“他和X、E的目标根本就不一样，他们俩是为了杀了我们，Boss似乎更在意我们的价值，所以应该只是有一份合作关系。Boss这个人，心高气傲，除了水平胜过他的催眠者，没人能让他低头，X和E这种人在他眼里就是废物。他现在一定为了这两个人被抓而生气，却也不得不被拖累着避避风头。”
陆琰确认了一下后车还跟在视线范围内，点了点头：“对，那我刚才在楚利的病房里说，Boss的退路是哪里？”
“是实验室……实验室！”
姜明霜猛然醒悟。
Boss之前的落脚点必然会在最危险又最安全的L市，这次计划出了纰漏，当他们要选择撤退的时候不会选择辗转到其他没有目标的城市，最可能的地方就是直接离开国内去往不受管辖的实验室。在那里，他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喘息。
“也不算太笨，滕教授的期末考应该还是可以过的，嗯？”陆琰调侃道。
姜明霜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故意在这儿和我绕圈子。”
陆琰笑意加深：“E对我们两个敌意很深，配合的可能性不大，把E带回去是想让X和Boss紧张一点，并不太指望他嘴里能吐出什么。他们悄无声息的入境，一定会觉得再无声无息地消失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已经和孙队还有张少华那里说过，他们两边都会派人到机场、车站亲自盯梢，免得被人浑水摸鱼。实验室那边我们不方便出面，由陆氏集团海外分公司帮忙盯着实验室。网已经撒下去了，只要Boss动，就一定有消息。”
他慢慢地说，姜明霜的眸子就慢慢亮起来，好像在岔路口的人突然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可不过几秒，那双漂亮的眼里又染上了些许愁色。
她低了头，闷闷的：“我最近好像传统刑侦没什么进步，连心理学都变得刚入门一样。”
先是被Boss牵着走，只靠他现身来追踪而不是利用画像主动侦察，又是误判了老猪的精神状态，差一点害的陆琰那个组全组阵亡，刚刚连最简单的“换位”道理都没想明白。现在的重案组还能参与办案的只剩下她和陆琰和一个技术支持的汪凌风，偏偏她还是个拖后腿的，想着想着，心底慢慢滋生出一种无力的疲惫。
“明霜。”陆琰唤了她的名字，语气轻缓沉静。
她下意识抬头，撞进他温柔视线里。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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