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摇摆
他们到市局的时候正遇上大部分人到岗上班，电梯间满满当当的，还有不少人着急打卡而奔向楼梯间。汪凌风看着他们手上拎着的早餐袋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年头自己准备早餐带着上班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上周我还看见一组沈哥都开始拿外卖了。哼，谁让嫂子出差了呢，没人给他准备了吧，懒死他。”
姜明霜歪歪头，见陆琰从大门口走进来，手上还提着外卖刚送到的一兜子奶茶，甜甜一笑：“凌风说叫外卖的人都好懒。”
“……哥我说没有你信吗？”汪凌风哭丧个脸。
陆琰瞥他一眼：“可以给你个机会将功赎罪。”
办公室里，方波居然也在。陆琰一见就皱了眉，走过去看他。
“不在医院养伤干什么？”
方波的手抚上胸口：“问题不大不想闲着，来帮个忙。”
梁红英也在一旁帮腔：“组长，我问了医生同意的，只要不是剧烈运动和通宵就行。”
有他这句话，几人倒是稍稍放心，毕竟梁红英是不可能由着方波逞强的，要真有什么事，他恐怕第一个按着方波回医院。
陆琰眉头松了几分：“有不舒服的情况立刻说。”
见方波点了点头，他才走到白板前，随手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其他人也围坐过来，开始复盘早上与姜明风见面的情况。
“那照这么说，接下来我们就很被动了啊。”张楚利拱拱鼻子，“姜明风要是说动了boss……虽然没可能吧，但万一能说动是最好。他要是没成功，boss还起了疑心，会不会再次逃跑，我们是不是又要重新追查？”
“逃跑是没机会的，别忘了，那个小区现在可是被我们围的一只老鼠都出不去。”韩子平琢磨着街道平面图，“从之前和boss交手的情况来看，他的体能并不好，姜明风一个人跑也许有点机会，带上他就没什么可能了。”
方波问道：“万一他用催眠呢？”
姜明霜刚好喝完水放下杯子，柔声否定了他的猜测：“催眠不是魔法，不是手一挥就可以的。催眠陌生人的难度极大，何况咱们的人也不会傻到站在那里任由boss动手。”
“对了，周灵瑜前两天不是又被送回看守所了嘛，她为了表现良好，交待了一些她哥哥的事情。我来的时候遇到了唐队，还说挖了一个窝点要谢谢我们呢。”张楚利揪揪耳垂，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结案之后让他请我们吃什么大餐好呢？”
周深在一旁打岔：“你可以让他帮你写结案报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连方波都可以来局里帮忙了，陆琰自然是不用再顾忌张楚利轻轻微微的脑震荡，白板笔在他脑门上一敲：“再多嘴我让你手写。”
张楚利双手合十挡在脸前，小碎步挪到了方波后面，希望能挡住陆琰的视线。
陆琰没搭理他，看向汪凌风：“下单外卖的手机号查的怎么样了？”
汪凌风摇摇头，双眼盯着屏幕：“是无主号，几次使用定位都是在商场附近，除了今天这一次都是之前我们监控到他来买菜的时间。”
几人沉默一瞬，韩子平开口：“他们不是拿了姜明风抛弃的衣服和菜兜回来么，我这几天试试能不能找点线索。”
“好。”陆琰盯着白板，缓声道，“boss应该知道我们对他的熟悉度远低于姜明风，但他还是选择让姜明风出来购买生活用品，这是因为他不屑，或者不会做这些事情。”
“从前Stan身边好像有常年跟着的生活助手，不过我一直在实验室不愿意去他家，所以没见过。”姜明霜回忆着，恍惚间察觉到什么，“那个助手会不会就是我哥哥，一直都是他？”
韩子平在饮水机边给自己续上一点热水，双手抱着杯子，半靠在桌边：“是的话倒是件好事，这起码说明姜明风目前很安全，因为boss不想被饿死。”
办公室内一时沉寂下来，窗外的风夹杂着细微雨丝打在玻璃上，迎着室内的灯发出晶莹的光。
锦绣小区是一个中型小区，几百户人家围在一起，绿化自然需要覆盖率高一些，是以姜明风穿梭在小道之上，从大门走了将近十分钟才到所住的楼下。
这是栋小区深处的楼，不在主路上，所以除了住在楼里的人，几乎没有外人来往。
他没有立刻上楼，拎着菜兜小心翼翼的把外卖单子撕下来，随手挑开花坛的泥土把纸条埋进去恢复原状。抬头看向西北的方向，那里是小区的物业服务中心，从顶楼的窗户能很清楚的看见每一个来往的人，要是加上望远镜，还能从窗户里看见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里显示的内容。
也不知道自己上次支开工作人员给电脑装木马的时候，那人是不是也在窗口看着他。
或许会，他担心自己露了马脚，或许不会，他似乎从来都很相信他。
可自己却好像开始不太相信他了。
钥匙转动，厚实的防盗门缓缓打开，穿着一件单薄衬衫的boss正坐在窗边，雾气弥漫的玻璃被他擦开一块手掌大小的清朗，正好瞧见姜明风回来的那条路。
“怎么了？”
boss一眼就看出姜明风换了衣服，加上他迟了半个多小时回家，立刻就起了疑心。
“我见了陆琰。”姜明风选择只瞒下姜明霜的名字，一边将菜放到厨房的台案上一边说，“怕他们做手脚，就把衣服全换了。”
“然后呢？”boss神色未动。
“他们让我向他们投降，替他们作证你杀了人。”姜明风走到飘窗边坐下，像儿时常做的那样，在他身边同他说话，“陆琰似乎没有找到证据，只是想来赌一把。boss，我们要走吗？”
boss的心情并不好，但他没有让姜明风看出来，手搭在姜明风的肩上，感受掌下青年人贲张的肌肉，却不能让他的眸色染上暖意。
“动手了？”
他随口一问，姜明风出乎意料的点了点头，这倒让boss皱了眉：“为什么动手？”
姜明风想了想：“忘了。”
boss凝视他片刻，忽然嗤笑：“撒谎都不会。”顿了顿，将视线移向窗外：“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我们收手吧，回实验室。”姜明风垂着眸子。陆琰和姜明霜的话狠狠扎进他的心里，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好奇过自己的亲人，可boss一次又一次的安慰总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今天见到姜明霜——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那种对亲人的渴望忽然间疯狂滋长，忍不住想象自己本来该有的生活。
如果轨迹没有被打乱，他或许也会是个是非分明、惩恶扬善的警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boss握在他肩头的手瞬间移动到他的脖子上，手指紧了又松，一字一顿：“不可能。”
暖风空调发出轻微的制动声，姜明风再次开口：“我的父母真的是死于车祸吗？”
“为什么不问Ann？”靠在墙上的男人坐正了身体，微微俯身看着他，“你还信我吗？”
“信。”
姜明风那一瞬间的迟疑没有逃过世界第一的心理学家，他摸了摸姜明风的发旋，叹了口气：“你长大了。”
boss更真诚的看向青年双眼，再问：“我说我不是坏人，你信我吗？”
“信。”
这一次，他再没有丝毫犹豫。
boss满意的笑了，移开放在身上的手，重新靠回墙上，继续看着外面的风景，轻声道：“以后就别往外跑了，多陪陪我，也让Ann知道知道，你在我身边很好。”
姜明风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厨房，行动间带了一点不被察觉的僵硬。
将所有线索重新梳理了一遍后，陆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忽然起身拿了外套出门。从超市到见面的小巷，从商场到锦绣小区，他全都走了个遍，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到局里。
“红英呢？”即便手上有案子，在一时半会没有进展的情况下，不值班的人也会被陆琰放回去休息。今天该是汪凌风和梁红英值班，可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一个。
“红英送方哥回去了，一会儿就来。”汪凌风压低了嗓门，指指副组办公室，“韩哥女朋友来了，不过吧……”
陆琰睨他一眼，吓得他一抖不敢再卖关子：“不过不是为韩哥来的，好像是为了姜教授。”
“怎么了？”他嘴上问着，却也不要汪凌风真的回答，自己抬步走向副组办公室。
顾忌着祁玉也在里面，所以他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声准备再敲一次的时候，门被人打开了。
“陆警官。”祁玉侧身出来，小声和他说，“我下午和她打电话，她让我给她把团团送过来，十几分钟前刚睡着了。”
她所说的团团是一个兔子玩偶，陆琰是知道的。
那是姜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姜明霜给她起名叫团团，一直被她很小心的放在枕边，即便已经过了十几年依旧被保护的很好。
他曾撞见过一次姜明霜对着团团自言自语的样子，说完之后的心情看起来就好了很多，手感极其顺畅的把困扰了她好几天的论文赶完了。
在没有亲人的那段时间里，团团是她的精神依靠，就算是他也还不能完全取代，有时候他还挺嫉妒那兔子的。
“她有和你说为什么吗？或者和团团说了什么？”陆琰有些担心。
祁玉摇摇头：“没有，她只是抱着。不过她睡着之前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我会赢你还是我要赢你吧？”
陆琰沉吟一瞬，对祁玉道了谢。
祁玉大方的摆了摆手，指指里面桌上放的饭盒：“她没吃饭，我是哄不了了，就靠你了啊。对了陆警官，我能去看一眼韩老师吗？我保证不打扰你们，我就是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想看看他。”
“去吧，他在那边的检验室。”韩子平不会在痕检室放重要机密，两人又都很懂分寸，陆琰好说话的给她开了绿灯。
“谢谢！”祁玉的眼神瞬间亮了，一蹦一跳去找韩子平。
陆琰开门进去，果然见到姜明霜缩在沙发上睡着。她一直都喜欢把自己团成一团，那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反手关上了门，在她身边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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