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让驸马入府
巍峨雄壮的宫城里，沉静肃穆的御书房后殿中，明成帝正靠在软榻上施针。
听到轻忽的脚步声走近时，明成帝微微睁眼，先瞥见的便是那款款摇曳如同风中睡莲般的裙摆。
凝夕换了一袭淡青色的锦绣罗裙，发间戴着金丝翠玉的发饰，明艳耀人的容貌上，勾着淡然的笑意，“父皇。”
明成帝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身旁，中庆立即搬了圆凳过来。
凝夕提起裙摆施施然坐下，看着明成帝略显疲惫的面色，细眉轻蹙：“几日未进宫，父皇这是头疾又犯了？”
“老毛病了，无碍。”明成帝说着，又摆了摆手，中庆便清退了殿内诸人，亲自守在了殿外。
殿内极静，明成帝看着悠然含笑的凝夕，那张不怒自威的面上，笑意很是慈祥：“驸马如何，可称你心？”
凝夕勾唇一笑，眸光潋滟光艳：“父皇选的人，自是最好的。”
明成帝闻言呵呵一笑，“那哪儿是朕给你选的，分明是你自己选的，朕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凝夕说着，下颌微微抬起，目光浮上三分傲然笑意：“女儿生在皇家，身份尊贵，相伴之人自然是要这世间最好才行。”
“驸马……他很合女儿心意。”
明成帝笑笑，多年头痛的折磨，他鬓边已夹了不少银丝，眼角的皱纹也已十分明显，那双素日里深沉冷漠的双眼，更是已有些浑浊发黄。虽他年岁还不老，但他的神态，却已经隐隐透出昏暮衰退之感了。
“合你心意便好，你的年岁也该成婚了。”他说着，抬手按了按眉心：“恰巧这几日栗国送来书信，有两国联姻，求娶公主之意。你定下婚事也好，免得那些弹丸小国不知天高地厚！”
凝夕闻言面上笑容渐退，神情中生出几丝凛然：“栗国虽是小国，可国境距西胡并不远，若他们二者联手，我大周边境恐要动荡。为了国之安定，若真到了不走不可的那一步，别说和亲，就是要女儿这条命，女儿也心甘情愿！”
明成帝看着她极致妍丽的面容，听着她这一番大义言辞，眸光深遂幽然：“放心，有朕在，任谁也休想欺你半分！”
望着覆盖在手上的宽厚手掌，凝夕缓缓抬眼，眉眼一弯，“就知道父皇疼我……”
说着，起身去端茶盏，边问：“那栗国那边，父皇要如何回？”
明成帝看着她素白十指端过来的茶盏，摇了摇头，靠在榻上闭上了眼，淡淡哼了一声：“这栗国想来也是看着西胡近来犯边，多少生出了些妄念，趁机提起和亲，不过是以为朝中腾不出手来收拾他，先试探一番罢了。”
“至于和亲一事，不急，且让他们等去。”
从御书房出来时，天边已浮起橙红的晚霞，层层叠叠瑰丽无比。
凝夕站在高阔的殿门前，双眸平静的看着那极致的美景，片刻后才缓缓抬起脚步。
随在身侧的白鹭侧眼看着她的神情，小声的问：“公主，在想什么？”
凝夕闻言，轻轻的吸口气，细眉微微挑起，眼角笑意空落幽远：“回去后，你就差人收拾院子，好早日让驸马入府，伴我左右。”
“否则，岂不是枉费了有些人的良苦用心？”
白鹭闻言，冷淡一笑：“公主放心，奴婢会尽快安排。”
-
天色落定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齐府门外，车轮还未彻底停稳，沈文柏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冲冲的往里跑。
不多时，到了齐元舟所居的和风园。
一路疾走，到了齐元舟书房，见门开着，他直接走进去，边喊着：“元舟！我来看你了！”
齐元舟正在书架前整理书册，闻言回身一望，薄唇微微浮起三分笑意：“你来了。”
沈文柏看着他，一时间有些语塞。
自昨日元舟上了朝阳公主的车架离去后，他一整个日夜坐立不安，直到今日听说陛下赐婚一事，他的心情更是跌落了谷底。
他觉得似元舟这般风光霁月，淡雅出尘的人，落到了朝阳公主的手里遭受一整夜的□□，都不知能不能活着撑下来呢……可陛下竟然赐婚了！
他一得知消息，便再也坐不住，恨不得生一双翅膀飞过来安慰他，与他共商退婚的法子，可没想到……他不但没哭，反而还能笑得出来？
“元舟，你……你没疯吧……”
齐元舟看着他迷惑的那个眼神，无奈一笑摇摇头：“放心吧文柏，我没疯。”
“可那是朝阳公主……这婚事可是一辈子的事儿你……”沈文柏急的直挠头，“你真的就这么认了？”
“不然呢，那可是圣旨。”齐元舟放下手中的书册走到门口，交代下人送些餐食，回来后直接坐在窗边，又开始泡起茶来。
沈文柏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坐到他对面去，用一种极其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我跟屁股着火似的赶过来，你倒有心情泡茶？齐元舟，你是在跟我面前硬撑吗？”
齐元舟端起一盏茶递给他，轻摇摇头，深静的眸光淡然平和：“不是硬撑，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如旁人所想那般乃是绝境。”
“沾上朝阳公主，你这一生就栽了毁了，这还不算绝境？”
“与以往遭遇的那些生死磨难相比，这也只是一桩婚事罢了。”齐元舟平静的说着，看着对面震惊呆然的沈文柏，摇头失笑：“多谢你担心我，但我，真没事。”
沈文柏惊到张着的嘴巴，最终缓缓的合起来，沉默了片刻后，目光带着些同情看着齐元舟，有些支吾道：“虽不知你来京之前究竟遭遇过什么，但如今此事你能看开，也……也……也挺好的……”
“虽然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的一时半会儿的止不住，但要是不听不理会，这日子应当也是能过的……”
“况且元舟你是状元，你同朝阳公主前头那几个比起来处处都更优异，说不定朝阳公主会自此收心，同你好好过日子也不一定啊……”
听着好友用心措辞的安慰，齐元舟俊雅的眼眸隐隐含笑：“你别急着走，我叫阿泰去拿些酒，再唤大哥来，今夜咱们畅饮几杯。”
沈文柏一听，眼珠顿时一怔：“你可是鲜少沾酒的人，今夜居然主动要喝酒，看来方才一切所言果然是装的！”
齐元舟无奈一笑：“那要不还是算了，不喝了……”
沈文柏立即摇头：“不不不，还是喝点吧，要是不让你喝点解解愁，我真怕你会憋死……”
齐元舟垂眸一笑，愁……
他还真没有。
-
短短两日之内，京中关于朝阳公主强掳新科状元齐元舟共度春宵，并得陛下赐婚一事，议论的是如火如荼。
这多年来，京中人们看多了朝阳公主的各桩风流韵事，此事一出，人们原以为这不过又是一桩露水情缘，所以当圣旨颁下，一时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但人们惊诧之余，更多得是惋惜新科状元齐元舟。
那么好的佳玉公子，任将来娶了谁都是仙侣佳话，可偏偏却被朝阳公主染指，就此捆绑一生。
更依照她朝阳公主的风流肆意，就算是有了驸马也不可能收心，此后经年，也不知会有多少顶绿帽子戴在齐元舟的头上，此番境遇，着实令人同情的很。
对于这些，齐元舟心中清楚，却充耳不闻，只在家中静坐等着吏部的职官文书下发。
又一日，天清云淡，齐元舟正同齐庆和在院中藤架下对弈，阿泰自门外疾步而来，少年清秀的眉微蹙着，走近二人低声道：“大公子，公子，公主府差人来说，请公子前去小住。”
闻言，齐元舟目光依旧看着棋盘，手中摩挲棋子的动作亦未停下，那般模样，似乎混不在意阿泰说了什么。
齐庆和见此，叹口气放下棋子：“这才刚赐婚，便叫你去公主府小住，这朝阳公主也太……”
肆无忌惮，放浪形骸了。
齐元舟淡然一笑，抬手开始整理棋盘，边道：“大哥不必在意，迟早的事罢了。”
见他倒是想得开，齐庆和摇头失笑：“你能如此这般心境坦然，倒是很好。眼下父亲不知何时归，你去公主府那边的事，便由我同父亲来说，你自去就是。”
“到了公主府……罢了，料想你也能应对。”
齐元舟起身，目送着兄长离开，转身后看着阿泰已经收拾好了棋盘，眸光静静的迈开脚步。
“收拾东西，去公主府。”
-
齐府的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外时，天色已近黄昏。
齐元舟下来马车，俊逸超凡的面容上，那双眼睛深黑如幽潭，一身蓝衣清隽，气质超然出尘，少年挺俊的身形更如幽竹而立，静默望着公主府恢弘大气的门匾片刻，才敛下眸光抬步踏上台阶。
阿泰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跟随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行了没多远，便看到正前方的园中下停着一队人。
站在最中间的是一少年，他正靠在廊柱下，遥遥望着这边。
那少年相貌生的极好，只剑眉下那双眼，十分敏锐冷厉，瞧一眼，便似给人一种冷凛压迫之感。他穿着一身黑衣劲服，身高腿长，胸前戴着银甲，腰间佩着长剑，一看便知是这群领头之人。
阿泰压低声音，同齐元舟道：“公子，那人应该是白鹰。”
齐元舟对于这位朝阳公主的近卫统领，也早有耳闻。知道他身为公主府统领实力超凡，更知道他同朝阳公主之间，亦是不清不楚。
四目相对不过瞬息之间，齐元舟淡然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白鹰见此，下颌向上微抬，那双如鹰般冷鸷的利眸缩起，朝着齐元舟冷嗤一笑：“拿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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