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里休斯抬手，用轻松割破敌人喉咙的利爪捧着满掌鲜花，伸到丝塔茜面前，“那，开心，吗？”
完全压不住声音里的期待。
将自己最喜欢也最宝贵的玩具叼到主人面前的小动物，摇着尾巴期待对方会和自己一样开心。
“嗯，”丝塔茜立刻笑起来，接过他们手中汹涌明亮的红色，“很喜欢，也很开心。”
“我就，知道。”埃图斯伸手捉住自己已经摇起来的尾巴，得意地回答。
他就知道她肯定会喜欢。刚才也就一点点紧张吧。
之前奴隶商总是会指着他们的眼睛对买家夸耀，‘它们长有血液般的眼睛，这证明它们有值得期待的战斗能力！’
他们在对方眼睛里看到红色，也在马厩与饲料槽中看到同样的红不断流淌堆积，最终化成难以磨掉的腥。死亡和仇恨的味道，血的味道。
不过这次，在看到这个颜色之后，他们却立刻想到了她。红色的，漂亮的。软软的。
“大人，”看到有细碎的花瓣掉落在丝塔茜的裙摆上，赫利欧半跪下来展开手帕为她铺好，“根据记载，这种花生长在不见光的森林深处。”
“因为太过罕见，很少有人能见到。所以也没有固定的名称。”
而且远离光明神庇佑生长的植物，在哈洛鲁大陆上当然不讨喜。
听到解释，丝塔茜低声笑笑，“这么巧吗。”
在哈洛鲁语中，‘丝塔茜’就是一颗星辰的名字。
而这颗星辰，也只活在传说中，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
——不少占星师因此坚称，这位公主就是被这颗虚无缥缈的星辰所影响，才会从小多病。
无声缅怀了一下王都内的各类流言，丝塔茜将花瓣细细拢好，“将它们都收进水晶瓶里，应该能保存很久。”
懵懵地理解这句话，里修斯摇摇丝塔茜的手腕许诺，“下次，我们会继续！带回来。”
他听懂了的，刚刚那个人类以后还会带他们进森林。
那，她以后就会有更多的新鲜花瓣了。
里修斯说得特别认真，看得人心发软。丝塔茜伸手揉了揉他蹭过来呼噜噜的下巴，语气轻轻，“但也不能忘记学习贝纳尔先生的技巧。”
“？”埃图斯迷惑地歪歪头，“但是那个人类，很耐打啊。”
他们只是在过程中采几朵花而已，没关系的。
丝塔茜：……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对新生劳动力好点。
丝塔茜并没有刻意隐瞒贝纳尔等人的狩猎行动，许多欧兰人都看到了他们出入森林的过程。
甚至——还看到了他们竟然从森林中带回了几只猎物。
这对欧兰城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则惊悚消息。
“玛吉阿姨，”维娜最近跟着玛吉一起帮助其他人处理种块，她麻利地将大地果实切成合适的大小，“领主大人真的打算对拉尔斯森林展开狩猎吗？”
“……”这个问题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人们无声地将目光投到玛吉身上。
他们都是在忙完日常的农活之后，又来到玛吉家中学习该如何种植那些大地果实。
虽然从记事起就在农田中忙碌，但面对那些象征神迹的大地果实，人们还是惶恐不安，连拿刀切割薯块的手都是软的。
那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资格触碰，甚至根本不配看到的神迹啊！
幸好领主大人允许玛吉指导他们，否则他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玛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擦拭着家中荒废已久的壁炉。
“啊！”有人眼尖地瞥见了她身边堆放的几根木头，惊呼一声，“玛吉，你竟然去砍了豪树？”
“光明神在上啊！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就连城内曾经最最强壮的猎人都拿那些树没办法！看木头上的那些刺！他们在靠近豪树之前就会被尖刺彻底捅穿的！
而且豪树的树干实在是太坚硬粗壮了，即便找出整片领地上唯一一把还完整的斧子，都无法撼动那些巨树分毫。
“不，”玛吉摇摇头，“这是领主大人亲手砍伐的木柴。”
“领主大人为我们恩赐下了这些木柴，因为大人说——总不能让我们一直都在黑暗中摸索大地果实的种法。”
而且领主大人还说了些‘育苗过程中要保持合适的温度’这类嘱托。虽然玛吉没有完全听懂，但她将每句话都完整地背了下来，谨记着要保持育芽沙土的湿度温度。
说着，玛吉取出家中珍藏多年的一小块火石，小心地引燃了壁炉中的木柴。
火苗瞬间腾起，快速蔓延成为整个房间内从未燃起过的，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的，最耀眼最温暖的光源。
“啊。”维娜怔怔地望着那片火焰。
无法砍伐豪树，为了躲避魔兽人们也不能靠近拉尔斯森林，一切木柴都是欧兰城内的稀缺资源。
在维娜的所有印象中，只有在每年最冷的那几天里，祖父才会在家中燃起一小簇火堆。里面堆着捡拾而来的树枝与野草，以及一些不能食用的植物根。
比起火焰带来的热意，更明显的是从火堆深处不断传来的呛人浓烟。
维娜甚至无法说清，那一小簇火堆究竟有没有让房间真的暖和起来。但是那样难得的珍贵光亮，哪怕仅仅望过去，也是暖的。
他们就是靠着这些微弱的光亮和暖意，煎熬度过痛苦的寒潮。
“领主大人究竟是怎么能够……”维娜伸出自己枯瘦干瘪的胳膊比划着木柴大小，“这些木头看起来比我的手臂还要结实呢！”
虽然只能够远远地看到那位仁慈的大人，但她的美丽与纤细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而就是那样多病的领主大人，竟然出于对他们的关怀，而去解决了那么可怕的豪树！
但是，回想着大人来到欧兰城之后，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种种神迹。维娜就又有一种微妙的笃定感：就算再不可思议又怎样呢，神明也理应为领主大人而展现神迹。
她低头看向手边的大地果实，“我想，哪怕领主大人真的派人出入森林，肯定也是为了欧兰城！”
而且明明治安官大人以及那几位先生们，是抬着猎物走出森林的！
他们战胜了那些可怕的魔兽！他们赢了！
想到这里，维娜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虽然父母祖父母都是猎人，但她却至今连□□都不会拿。祖父也从来不允许她碰家里陈旧的弓箭。
‘如果有一天，’维娜没敢把自己的傻念头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想，‘我们可能像那几位先生一样，不害怕那些魔兽就好了。’
‘如果——以后我们也能战胜那些魔兽，那该多好啊。’
久久盯着那团火焰不舍得移开目光，哪怕在闭上眼睛之后，人们都会觉得面前仍然燃烧着一团跳动的火焰，将他们紧紧包裹在那片充满暖意的明亮红色之中。
“领主大人，真是位仁慈的大人……”
如果是这位大人的话，好像就连进入森林狩猎这件事，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在隐隐的担忧中，人们等待着领主大人的新命令，不断猜测，‘会是狩猎吗？会是需要保暖的魔兽皮做成新披风吗？’
然而，第二天他们什么也没等到。
只有几个人曾瞥见那两位狼先生在拉尔斯森林边缘砍伐树木——但是这件事也并不可怕。
他们甚至看到：那两位狼先生在砍伐完毕之后，还将许多漂亮的小花认真叠进手帕中收进口袋。据说，那是要送给领主大人的花呢！
能够向那位大人献花，可真令人羡慕啊。
两只小狼践行诺言，坚持为丝塔茜带来新鲜的花朵。不过，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那些花上。
而是都紧紧盯着刚从艾尔镇赶回来的贝纳尔。以及他身后的——满满一笼正拍打着翅膀的鸡！
贝纳尔心虚地用袖子遮住衣服上的污垢，“大人，按照您的委托，我去艾尔小镇卖掉了那些魔兽皮。而恰巧有牲畜商经过小镇，我买下了这些动物。请您允许我将它们献给欧兰城。”
虽然长着张过于神奇的嘴，但贝纳尔却在某些地方表现得很聪明。
发现丝塔茜竟然饲养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鸡做宠物之后，他就隐约猜到，或许欧兰城现在正有发展饲养业的需求。
他当然不敢动领主的货金，于是咬牙拿出为家人买药后仅剩下的那点路费，再卖了自己常用的酒壶，才凑齐钱买下了这些鸡。
也许他会幸运地因此得到那位大人的赏识，最坏的结果——啧。赌吧！
然而，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贝纳尔真没想到，原来带着鸡上路是这、么、难啊？！
为了运送这八十只鸡，他还特地雇了一辆大车厢的马车，方便安置木笼。
可即便是这么小心地对待它们——它们一路上也是在不断鸣叫和挥舞翅膀！吓得马匹一路狂奔，就连他引以为傲的漂亮金发上现在还插着好几根鸡毛！而且一路上它们的排泄物——啊不！他真不想回忆这些！
明明为了给领主大人留下好印象，他还特地换上了最贵的一套衣服！现在……
他的衣服，变色了。渐变色。
回想一路惨状，贝纳尔崩溃抬头看向两个狼人求助，“你们既然是狼人，应该有办法管理它们吧？”
鸡不应该都害怕狼吗？你们快上啊！
埃图斯吐字清晰：“？你有病吧？”是让我们把它们揍晕的意思吗？
里修斯自告奋勇：“我能，咬死它们。”这个管理方法肯定很好用！
贝纳尔：……
其实在被带进大厅见到狼人后，鸡笼内确实安静了几瞬。
然后，在直面天敌的惊恐中，它们更起劲用力地疯狂拍打翅膀。羽毛混乱地飞出木笼缝隙，糊在贝纳尔沾满汗水的脸上。
贝纳尔只好拎起鸡笼，“大人，我想我还是将它们拎出去——”这和他的想象不一样！
“啾！”金色的小毛团从丝塔茜怀里钻了出来。
它看看狼狈的贝纳尔，又望向那两只经常与它作对、此时却毫无用处的毛绒绒，用豆豆眼表达了浓烈的鄙夷情绪。
接着，这只由丝塔茜亲手拼出的小鸡幼崽飞到木笼上，用力啄了啄笼子。
奇迹般的，木笼内焦躁不安的动物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叽。”小毛团回头看向那两个巨大毛绒绒，‘就这？’
呵，我今天就要让主人知道，谁才是最值得喜爱的毛茸茸。
贝纳尔：……
埃图斯与里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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