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战后
离国境内，羽族与大离的议和暂且不表，边境上水寒与石幽冥对峙。
乾国一方担心他主动进攻，却不想水寒丝毫没有寻求战机的意思，只是开始借水耀统帅之名重新整合乾离两国边境军力。
冯秀英对此很是疑惑，找机会来拉住被使唤得晕头转向的水耀，问道：“当家的，韩先生是要战前准备吗？可是兵书上不是说要趁对方立足未稳出其不意吗？”
水耀捏捏额头，看着夫人这样子也知道不容易逃脱便答道：“夫人，看兵书就好好看，那是人家地盘，说他们自己回自己家还立足未稳也太过了，最多是准备不够充分，况且石幽冥又不傻，他自己知道败得太快，乾国方面准备不够，又怎么会不注意防备我们的快攻呢？”
“哦，那是要打阵地战喽？”
“呵呵，你还知道阵地战了！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最近看小韩调兵，恐怕他没准备反扑乾国。
现在他在重新布置边境防守，重新布置各关的协守营寨，完善前线屯田的制度，还有兵道的修复，烽燧的布置等等，我说得都晕了！
以前都是看父亲和大哥办这些事，我一边学一边帮忙，结果到这还是一边学一边帮忙，换个对象而已，而且他的运转效率很高，甚至不输父亲和大哥！”
“啧啧，这韩先生到底什么来头啊！感觉横空出世一样！”
“反正是友非敌，他这手安排军民结合，比家里那两位纯军事的布置要好，很像是乾国前兵部尚书于大人的手笔，家里两位常说要我多学那位于大人，他们年纪大了，新方法学的慢，这下好了，小韩这正好学了！
唉，夫人你放我过去吧，军务繁重，我这统帅误了事也是要挨军棍的！你就不怕那位亲自动手，打你丈夫个半身不遂？”
“又不正经了，去吧，有什么事我也来帮忙！”冯秀英啐了一口，放开水耀跟着他一同离开。
她不禁也回想起拥雪关前的大战，当时她与水耀领兵，从三山关借道绕出，奇袭乾国伏兵，远远地也看到了关下的那几场大战，这世上终是有些人不是靠着努力就能望其项背的。
水寒看着眼前的沙盘舒了口气，这么长时间推演布局，离国在乾国沿线的防御已经初步完成。
先前各个关卡的损失虽然不能立刻补足，但凭着如今的布置也够来犯者喝一大壶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损会慢慢补足，新的军寨也会逐渐成形发挥战力，据他估计可以用六成的兵力就达到先前布置的满员效果！便是现下，有自己亲自坐镇，石幽冥连续受挫也不敢强攻！
与凤鸣关遥对的乾国落凤关，石幽冥拿着军报对着沙盘仔细推演，半天后长叹一声坐下。
“如何？”夜阎罗问道。
“高明，之前的布防被打乱，进行重新分布，防务依旧滴水不漏，我们收集的情报大半都要作废了，还能用的那些等他修复兵道、重建兵寨、联通烽燧就也没什么参考价值了。”
“那咱们趁着他还没布置好赶快进攻啊！”倪奈何双手一拍急切道。
“那是块石头，咬上了是要磕牙的！阎罗你留下总领防务，边境这里还有十五万大军都归你统帅，加上阎罗三部只是坚守应该不是问题。奈何你回你的防区，震国那边也不能松懈。”
“王爷，就这么算了？退一步说您就不担心他们趁我们松懈攻击？”倪奈何不忿！
“哼，看不出来吗，那个人根本就没想反击，收复失地完成防务才是目的！再说你觉得叶宇晨、谢归一伙比我们早一步回来，现在又早了将近一个月返回宇京，他们会谋划些什么！那才是最可能要我们命的！”
“王爷，黎先生还在京城坐镇，太子能翻出什么浪来？”
“闭嘴！你想的到轻松！黎先生也不是万能的！还有忘川彼岸六部覆灭后的问题没有解决，本王哪里有功夫耗在这里！”石幽冥恼怒倪奈何的后知后觉，言罢便拂袖而去。
倪奈何一时呆住，夜阎罗也再次影遁无形，过了一会倪奈何突然一脸挣扎，然后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叹口气也离开了屋子……
没多久乾国开始撤军的消息传来，虽然边境依旧紧张但显然双方都不会再起战端，这历时数月的大战终究是开始落下帷幕。
乾国一方先一步回国的太子叶宇晨开始正式向离国提出赎回俘虏，赎金除了大离欠缺的粮食外，甚至还加上了当年离国战败失落于雪域蛮族的镇国宝印——“离凰印”。
离国国内一时哗然，大离自周分封天下以来历经周、玄、元、乾四朝不灭，作为传承宝物最长的便是这“离凰印”！
此物一出甚至让他们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很快，因大鸿胪尚在羽族和谈，丞相李广斌亲自动身前往天水关商讨交换细节，近五万乾军俘虏也被紧急押往两国边境。
水耀在凤鸣关听着各方消息笑道：“得，咱们拼死拼活打了这么久现在转眼就不打了，还把人都送了回去。就换了块破印？”
“嗯？不是说是离国的传承之物吗？”水寒疑惑道。
“哼，传承之物？你不会一点传闻都不知道吧！咱们现在的大离凤家可不是原先以凰印传承的梧桐凤家。
当年周分封梧桐凤家于离，想的便是以北水压南火，克制凤家大族，凤家因此大怒在后来的玄灭周之战中倒戈相助大玄。
可没想到大玄立国，依旧将凤家分封离土，凤家不甘一边周旋一边积蓄力量。
十数代后大玄内乱战乱四起，大离也一同反叛，只是可惜最后败于大元之手无望入主中原，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当时的元帝想看笑话，大元招降后依旧分封凤家于离！
再然后大元气短，没几代便被乾国夺了天下，但此时早已元气大伤的大离也在一次与雪域蛮族的斗争中被攻破首都，嫡系皇族几乎战死殆尽。
剩下的旁系见此机会都开始标榜自己是正统传人，自相攻伐，大乾和大元此时争斗正欢，无人理会这北域情况。
到后来乾国击败大元，大元皇族躲进大离，乾军杀到，助如今的这支凤家为王，并以协助平叛为借口，覆灭了支持大元的凤家支脉和大元皇族。
天下人对此也颇多议论，因此咱们如今的凤家可一直希望能找到这枚印，来证明自己梧桐凤家传承者的身份，这都快执念了！”水耀详细解释道。
“还有这么回事，算了，就算没有它也还有粮食啊。今次一战损耗不少，但有了这批粮食大离的冬天也过得安稳！”水寒恍然。
“这倒是，不然此战虽胜，也要有不知多少百姓熬不过这个冬天！”水耀叹口气道。
“嘿，这些事又不是我们要担心的，你上面已经派下人来接手防务政务了，我们什么时候也可以撤军了？”水寒问道。
“咦，韩先生急着回去，是想依竹她们了吗？”原本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冯秀英突然笑道。
水寒干咳两声道：“嫂夫人说的是，在下是挺想那几个徒儿的。”
“哼，可别装听不懂啊！”冯秀英柳眉一挑又继续道：“现在你可是一战成名，可别看不起依竹！”
“依竹也算我的弟子，哪里有看不起之说？只是嫂夫人这么说在下就再解释一次，在下有婚约在身，没办法另娶她人。”水寒淡淡道。
“那妮子也是死脑筋！算了你们的事我可赖得管！”
再一次听到水寒的解释冯秀英也只好叹口气，先前看不过去那小姑娘的暗自神伤，她已经挑明过一次，当时便得了这个答案，如今再提依旧如此，她倒也不好多做逼迫。
“好了好了，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看等那批俘虏到了，交接了粮草，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唉，父帅和大哥镇守北面的雪域蛮族这么久，也不知道身体吃得消吗！”水耀见状忙转移话题。
“雪域蛮族啊。”水寒闻言似乎颇为神往。
“不错，那些蛮族看着与我们相似，却自幼生活于冰天雪地，在雪域行走如飞不畏严寒，体魄强的惊人！嗯？你们偃师都喜欢那里，地广人稀的，还保留了不少天材地宝啊。”
水寒笑笑也不回答。
“对了，小韩你说这一战成名以后王上会封你个什么官啊，会不会封赏的旨意也一起来啦？”水耀好奇问道。
“我想不会这么快，大离此战虽胜，但需要收尾的事也不少，离王应该会先封赏有功将士，像我这样的散人会暂时押后。”水寒略一思索答道。
“啧啧，我说不会，你这样的当然提前封赏，难道不怕你跑了啊！”
“哈哈，我想以这位离王的智计不会担心我跑了的！”水寒失笑。
“唉，算了，修整修整，我们就等着班师回朝吧，不过回去了也可能要去北边支援，冬季了，蛮族自忖无力过冬的部落，都会来咱们大离边境抢劫粮草，反正抢不到也是冻死饿死。都不太平啊！”水耀叹着气伸了个懒腰，叫上夫人便结伴离去。
水寒送他二人离开后独自回屋收拾，他可不愿随军回朝，既然石幽冥已退，他留这里也无必要，取了剑匣水寒留下封书信便消失在屋里。
第二天水耀听到水寒已离去的消息微微一愣，一边的冯秀英纳闷道：“这是怎么了，我昨天问的话吓到他了？”
水耀看看信纸然后松口气道：“不会，他应该是先一步回去了，似乎还有要事在身要去趟离山。他徒弟都在离阳城，不必太过担心。”冯秀英点点头。
水寒离开，军务政务尽数堆到水耀身上，他不禁怀疑那个小子就是不想继续干活才提前离开的！
数日后李广斌领衔的大离使团到来，水耀等人更是忙碌，随之而来的还有离王旨意，李允武将作为新的前雪五关镇守！三山关九连城一线防御则一并由杨晨负责。
水耀也被正式封为游骑将军，暂时总领对乾防务，待使团交接结束后护送粮草等物回城再另行安排。
李允武并未按旨意留在前雪五关，而是随队来了凤鸣关，他一到便与其父一同向水耀提出，要将熟悉五关防务的韩睡暂时拨入五关，协助李允武完成接洽。
水耀心中冷笑，面上却很是抱歉道：“丞相大人要是再早几日来还好，韩大师他前几日已经离开了，你也知道他毕竟不是军人，我也不能限制他的活动。”
李家父子闻言有些不信，毕竟此人立下如此赫赫之功，现在正是该静候奖赏才是，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丞相大人，与乾国交接一事还望您多操心，王上交于我的整军任务实在繁重，李大少爷我只能调用了！”水耀话头一转突然道。
李家父子此时有些坐蜡了，名义上前雪五关正是属于对乾防务的一部分，他李允武当然也是水耀下属。
李广斌只好以管束俘虏为由借用李允武至交接完成，他可不敢真把这个儿子交给水耀，水家人忠诚执拗，不爽他们李家早矣！
水耀早知此事不会成功，也只是随口说说，之后也就随他们父子去商量后续，他且等着此间事了便可以回京……
乾国国内，早已先一步回京的太子叶宇晨临走前暗中与一玄衣青年见面，虽不知他们谈了什么，但叶宇晨回师时心情并不好，先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黑衣女子此时也不见去向。
“殿下，如何了？”同行的谢归问道。
“炽煌没有答应，他对这位偃师好奇，但却没什么争胜之心。”叶宇晨苦笑。
“师弟确实没什么胜负之念，当年天机阁说他兵阵之术当世无双我不服邀战，可他只愿与我沙盘对阵，却始终不愿各辅一方，真刀真枪拼上一次！”夏天同样苦笑。
“就怕他是纸上谈兵！”谢归心中自是偏向水寒。
“天机阁所言虽不一定全对，但也有参考价值，那位偃师同样先前无名，如今却一战而胜名动天下，纸上谈兵未必就不会一鸣惊人！”叶宇晨笑道。
“我猜师弟会前往大离一趟，亲自看看那人，唉，若是当年师尊收下的是韩睡与师弟，那还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夏天叹息道。
“夏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呢，公子之才亦是当世顶尖之列，炽煌也未必敢言必胜。”叶宇晨道。
夏天苦笑着摇摇头没有继续说话。
“对了，杜鹃传来消息，前不久在离国发现了快活林现世的踪迹。”叶宇晨见状转开话题。
“快活林！那也就是说凌霄第五阁的‘快活王’也出现了？他可一向是九阁中最神秘的存在！”谢归惊讶道。
夏天闻言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这位“快活王”姓名不详出身不详，只知当年横空出世一手绝妙的“多情缠丝手”击败前凌霄阁高手“惊魂”王落魄，而后定榜之时便将这位连境界都不明朗的高手列为第五阁。
“不止如此，每次快活王与快活林必然同时现世于同地，此外还会出现美貌女子的失踪案件，江湖上有不少人都认为是快活王所为，此次‘火佛’弓衍旭也开始介入调查，他恐怕也在朝着边关靠近了。”叶宇晨消息灵通，索性将知道的一并说出。
“火佛？那位名捕虽强，可是连玉京楼都入不了也敢插手凌霄阁的事？”夏天冷笑。
“弓衍捕头可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况且他有各国发布的缉捕令，可在各国调动人手。”谢归道。
“不错，看情况，这乾离边境暂时还安定不了。留给石幽冥头疼吧，咱们先走，回京还有不少事做。
谢侯爷、夏公子，接下来两位任务不轻，以此次大战幸存者为基础建立新军，还要尽快形成战力！我已经先请宗主回去找驻地了，我们到时简单的营房应该可以完成了！”
“末将领命！”
“在下必当竭尽全力！”
离国王宫内，凤尚志正在批阅此战的详细战报，之前得胜消息先到一步而后又安排和谈和换俘，他还没来得及仔细审阅。
另一边水殇坐着品茶，他倒是早已看过这详细战报了。
“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偃师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凤尚志放下军报舒了口气。
“是啊，无论是战前准备、时机把握还是战后恢复都是一等一的，老夫也自愧不如。”水老爷子感叹道。
“老爷子何必自谦，经验上他可比不上。”
“未必，我观此人用兵初时略有生涩，但很快便老辣圆润不见滞碍，恐怕开始只是不习惯我们的兵种罢了。”水老爷子摇摇头皱眉道。
“哦？那此人身份？”凤尚志闻言也皱眉道。
“凭这些看不出什么，但应该是友非敌，此战是真的帮了我们大忙！不过王上为何不加以封赏？”
“此子来历成迷，我总觉得他另有所求，还想再看看。所以我派了李家父子过去，他们已有过节，试探之下我们也许看得更清。”凤尚志沉吟片刻道。
“可惜耀儿传来消息，此子已经独自离开，李家父子并未赶上。”
“倒是对危险的嗅觉灵敏啊，无妨以后还有机会的。”凤尚志大笑似乎也不以为意。
水老爷子同样笑了笑，便开始将这几日的军报向离王禀报，主要还是和谈与换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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