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雨过天晴,晴朗的天空伴随着灼热天气到来,又是掀起一阵哀嚎。
夏日炎炎,逢午时,纵然沈弈体寒,他的儒袍就被热汗沾湿出一小块面积。而从他号房抬头,相隔不足百米处的正堂中,学政方桥端坐堂上,那人面前摆着一炉居多的冰块,毫无乏力之相。
若是以后自己也做了主考官,一定要摆上三炉!沈弈愤愤地用后槽牙咬防中暑的薄荷丸,成功收获一种扭曲的小脸。
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咋地,好端端在堂上的学政竟比昨日提早好几个时辰下来阅卷,步伐还直勾勾地朝着他这号房行来。
沈弈佯装淡然,任学政在旁毫不出声看卷,直到对方看不出神情的脸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后,才离开。
“呼~”
他去其他处巡查后,沈弈微叹,有前世期中考,监考老师站在自己旁边,紧张的味道了。
学政看的试卷是那道以赋为题。题目字数不限,但每段最后一句必须用“顾、瞻、笑、傲、旁、若、无、人”八个字作韵脚。还必须写八段,还要把诗仙在采石矶夤夜泛舟、醉酒捉月的风彩展现得淋漓尽致才能得高分。
说实话,沈弈也感到难,但看学政那样,自己大概是过关。经过一早的奋斗,他可算在夜晚来临之前,做到最后的算术十题。
院试算术在《九章算术》、《海岛算经》的基础上,又增添一本《孙子》,不是《孙子兵法》,是《孙子算经》。
著名的“鸡兔同笼”就来源此书,正巧考题第一就是: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照例三本各出三题,最后一题朝纲题,考生需答对八题以上,当然没有也行,只有你前面四书五经题和试贴诗作的好。可若有人与你实力相当,算术判题自然而然就有用处。
沈弈扫了一眼,没有对他有威慑力的题,都是每日辛辛苦苦、废寝忘食做试题中遇见过的,就是解题步骤耗时间。也可能是前面有两题得高分极难,后面就降下来。
暴雨过后的夜晚多蚊蚁,花不少银子买来的艾草就派上用场了,点燃驱蚊。少许多恼人声音后,他才勉强安稳地睡过第二晚后,来到可以交卷的最后一天。
把昨日遗留下的两道算术题解完,再默写完学政指定的《圣谕广训》中数百字,沈弈还有不错的心气检查所做卷纸,确认无误便拉动身旁小铃,示意自己交卷。
收卷小吏有点眼熟,他定眼一看,不就是去年府试的嘛,熟人。
沈弈早已将自己试卷上写有自己姓名的浮签揭下来,并且写上座号,检查无误后,小吏就收走他的试卷,并给一张出场牌。有出场牌便被准许放牌出贡院。
第三日一早就交卷的,放眼望去也只有沈弈一人,在军士的带领下来到门口,看守的另一位军士见来活,收了他出场牌,接着他就能走出考场。
清晨的潭州府,浅蓝色的天幕,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
只是对沈弈来说是如此,对其他学子就如黑云蔽日,不见光亮。
客栈,陆续有学子考完回来,一进屋就失声痛哭,凄凄惨惨之样,极为狼狈。
“今年的院试过难了”
自己房内,沈常安顶着一双极浓的黑眼圈,自从成婚后,难得无形象趴在塌上,哀叹道。
他运气差,不管是臭号还是漏水都碰到,再加上学政特意出的刁难题,可以说是这三天过的身心疲惫。
“确实有些。”
围绕在他面前的的韩卫难得开口附和。
“连你都这般觉得,那四弟呢?可别说府案首技止于耳!”
沈常安心底还有一丝盼望,他是没希望,但三师兄弟怎么说都要中一个。
“还可以。”
在学习泡茶的他也学韩卫,话少。
沈弈现在喜欢喝茶,是离山镇糕点铺大娘教他的,说是什么来着?对,意境!也不知道她一个妇人从哪听来这个文邹邹的词。
实话说,案首下一场科举考试必中榜,是惯例。是沈弈不确定自己排名为几,略有保留。
“那就行,我和韩兄没中的红榜,全靠你了,四弟!”沈常安开怀道。
“等等,常安,你怎么觉得我会不中?”韩卫感到一丝疑惑。
“你不是也与我讲院试难嘛?”沈常安摸不着脑袋。
韩卫面露奇怪:“比县试和府试难这不是应该的吗?但对我而言还好。”
此话一出,气氛凝固了。
“噗。”
沈弈率先没忍住,笑出声。
接着,他强忍笑容,安慰道:“二兄,没事,明年再来,在经历一次罢了。”
“啊--”
沈常安的哀嚎在一瞬间冲破天字号的屋檐,让人发笑。
第一场正试就如此落下帷幕,院试的卷纸收上来后,学政与小吏一并,将卷纸上学子姓名糊起,只保留籍贯。
保留籍贯,也是为了平衡各府城、县城录取名额。评卷由五百里外较远的书院山长或幕友当任。第一场录取人数,为当取秀才名额之一倍,为一百一十。用圆圈揭晓,写坐号,不写姓名,称之“草案”。
在客栈等待三日,就到发草案的日子。
是在正午时分,可炎炎的天气也阻挡不了学子们涌动的热情。
至少三人吃过午膳后,到了府衙外,黑压压的一片学子都早已挤在府衙布告栏前,人挤人散发出汗津津的热气,让沈弈望而却步,提建议找个清凉之处驻足远观。
“沈兄,你也来看榜了!”
陆陆续续有学子到来,大多直奔沈弈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身旁就挤满人,与他之前的想法背道而驰。
沈弈有些后悔,早知就待在客栈了,又不是没有报录人等会,确实没有,还不是正式发案。
“诸位午好”
他与两位师兄共同应付诸学子,一派其乐融融的场景。
十一岁的府案首,十二岁的准秀才,还被渭帝赏过牌匾,这样一个少年天才,在潭州府谁不认识?
围绕在沈弈身侧的学子,说不羡慕、不嫉妒是假的,可跟这位前程似锦的才子搭上关系,也为上策。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
“放榜了!”
前方一阵惊呼,人群骚动地厉害。
“第一名为谁?”
不知道是谁含糊不清地喊着。
“甲子,是甲子!”
有离布告栏近的人立马就高呼道。
那不就是沈弈嘛
众人不自觉地抬头望向被簇拥在他们中间的人,沈弈很是风轻云淡,还有闲心回看他们,矜持一笑。
早知结果的沈常安心痒痒,还是挤到前头,再失望回来,瞧他一脸苦涩模样,就知没中。好再有心理准备,不至于有落差。
韩卫排在第三十名的位置,不靠前,他还年轻,学识阅历比不上“身经百战”的老童生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他本人不是很满意这个成绩。
此处院试难度比往年大,光是试帖:赋得”“士先器识”,得“文”字。就拦下众多学子,布告栏下哀鸿遍野。
其中有位白发苍苍的老童生低声悲吼,踉跄着要往府衙旁的河流上栽去,有眼尖之人见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回来,救了一条想死的命。
白首为功名,童生就差临门一脚就成秀才,踏进“士”的阶层,多年努力,哪里能甘心?
不止落榜者不甘心,在草案上的学子也是如此。
在放草案后几天中,不少学子住的客栈里发生腹泻事件,接二连三的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是被下泻药了。
下毒之人目标明确,皆是红榜上名列前茅的学子,有“中奖”学子报官了,可也不知衙役能不能抓住,毕竟也可能不是一个人
当然他们也不敢下那些害命的毒,闹大对谁也没有好处。
幸好,沈弈所处客栈掌柜的很是有经验,给他的膳食在放案第一天就开始找小厮先入口,无误后,才送进房。为此,他还多留一副书法,对方可是喜笑颜开。
兵荒马乱中,沈弈迎来第二场的复试。院试没有过第一场就是秀才的说法,就算是在第一场名列前茅的学子也要按部就班参加完。不过复试就无需在考场待上三天,就一天即可。
再临考场前的大街上,三百多人缩减成一百来号,这次跟前一场遵守秩序沉默不同时,还透着一丝诡异。
院试最后只会取中五十五人,在场的都是竞争对手,这些天还发生“投毒”事件,有些学子还真的因此没有来,说不定他们身旁就是那投毒之人,能和气荣荣吗?
流程不变,副试的考题比正试的少了一大半,难度也是,中规中矩的,沈弈不过花半天的功夫就做完出门。
这次有不少人陪同他,但其中有部分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自是他们清楚考题难度越高,越能拉开距离,或是能过追赶前面的名额。可现在大家破题水平相似,只要不出重大失误,红榜排名就保持不变,难怪他们会哭丧着脸。
他们确实想得不差,三日后,沈弈蝉联院案首,荣获“小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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