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荒年造孽缘
太阳快要落山了,宗昊背着小竹篓走在泥泞崎岖的浓密山林中,山外的袅袅炊烟加重了他的饥饿感。出门没带食物,十多个小时一直饿着,实在受不了就找野果子充饥。晚秋的山林里,挂果的树已经不多,他幸运地找到几颗干瘪的小野枣。
他想起奶奶活着时经常做的美味佳肴,肚子里就有熟悉的味道记忆在蔓延,眼泪忍不住悄然滑落。奶奶是宗昊记事起惟一的温暖记忆,当爹娘无休止打斗时,他会一头钻进奶奶的怀抱,久久不愿出来,直到争斗声平息。
饥饿中,他渴望看见家里的豆油灯光,那是儿时夜空里除星星之外最美的风景。当微风透过窗子吹拂进来时,豆油灯光的姿态轻盈摇曳,像隔壁小姑皓月弯腰采草药的飘逸样子。
在宗昊眼里,小姑皓月是天上下凡的仙子,美的超凡脱俗,只有春意盎然的秀丽山谷,才能与她的冰清玉洁相媲美。每当春天来临,漫山遍野的各色杜鹃与她美而不骄、丽而不艳、清而不孤的身姿相得益彰,充盈着宗昊幼小的心。
可他又不想真的快点到家,因为豆油灯光下的面部表情记忆让他头皮发麻,他曾无数次地决定:宁愿一头撞死在山里的那块让他喜爱的青石头上,也不愿再一次面对家里寒气逼人的面部表情。
那是一个畸形病态扭曲的家,充满了虐待、仇恨和冰冷。他娘从被迫嫁给他爹的那一天起,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因为一棵鲜花过早地插到了牛粪上。他娘把对他爹的仇恨,全部地无情地发泄到一个无辜孩子的身上。
他的父亲齐天生下来就是一个瘸子,成长中的躯体一直向下沉、头逐渐往下低,即使用尽全力撑一双拐棍还是提不起来脑袋,视野就是脚下的几尺土,见识就是磨盘大的一方圆。
好在齐天有个富二代的爹,从祖上继承了几十亩田地,在他死后留给了唯一的儿子齐天,让他体面维持传宗接代的权利,把美丽的艾叶娶到家。
艾叶十五岁就嫁给了齐天,因为当时闹饥荒,家里穷得吃完上顿没下顿。爹饿死了被卷个芦苇席匆匆下葬,娘饿绿了眼睛里全是食物。村里每天都有饿死的人,开始还有人帮着掩埋,后来活人没力气掩埋了,山谷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和求生的绝望。
看着一手带大的女儿艾叶一天比一天耐看,即使在挨饿的日子里也矜持迷人,吸引从家门口路过的无数挨饿男人的目光,成为他们最后的人生眷恋,艾叶娘终于在一个黄昏脑洞大开,悟出了填饱肚子求生路的出路。
艾叶娘刚开始用美食诱惑艾叶嫁给齐天的时候,艾叶坚决不从。她发誓即使饿死,也不嫁给一个全天候垂头丧气的瘸子。艾叶的态度是严肃认真的,她虽然没有读过书,不知道守身如玉是少女应有的品格,但她的灵魂是干净的。
家门口缓缓流过的山泉让艾叶自儿时起就沉迷其中,久而久之浸润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清高气质。她发誓即使做十八层地狱下的饿死鬼,时时刻刻被传说中的夜叉折磨得死去活来,也要保持住清高的初心,也不能被那个身体逐渐萎缩、看上去精神也猥琐的齐天糟蹋了她干净的身子。
艾叶娘看见艾叶无动于衷,压抑已久的饥饿导致的愤怒终于爆发。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思想上说不动你,就在肉体上摧残你。艾叶在饿昏与被娘打昏的地狱轮回之间,只能任人摆布。
不听娘的话会饿死或被打死在自家里,听娘的话大不了羞死在齐天家里,横竖都是一个死。不过,死在齐天家至少还能为娘换得一些粮食,娘可以狠心但自己不能狠心,她毕竟是娘亲。死在齐天家的决心,只为报娘的生育之恩,那是艾叶惟一能留给娘的最后孝心。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肉体摧残,艾叶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与齐天圆房了。洞房花烛夜,对她而言是任意被羞辱的人间炼狱。尽管意识恍惚,她还是下意识拒绝着那个畸形的身体。
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之后,她再没有力气进行最后的抗争。多日的挨饿和挨打让她晕厥,她只能被瘸子齐天任意蹂躏。虽然晕死过去,她能隐约感到有人动自己的身子,梦魇中的屈辱泪水湿透了绣着鸳鸯的枕巾。
清醒后对齐天的刻骨仇恨,在艾叶心里慢慢积累。它在静悄悄等待一个无辜小生命的降临,那是瘸子在她体内留下的孽种。嫁给齐天后的那年冬天,艾叶娘就病死了,得的是噎死病,现在叫食道癌,据说死前还紧紧搂住用女儿尊严换来的半袋米。
虽说“自古英雄多磨难”,可宗昊磨难的太早,太让人心疼。这惊动了鬼神,感动了苍天,赋予他扭转乾坤、匡扶正义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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