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如何心安理得?
人族有言:求人不如求己!
此话虽显得有些苍凉萧索,但却是极为有理的。
余生悠悠一叹,不准备再坐以待毙。
方踏出一步,前方同她一样已站立多时的青衣少年也是忽地一动,身体继续向前走去。
当然,那脑袋也依旧还是对着她。
但也是青衣少年的这一动,让余生心有意动。
脑中思绪微闪,她心下计较一番后,自我安慰后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很快便至青衣少年身前。
她尽力忽视掉青衣少年那颗已然扭断的脑袋,慢腾腾的走在他身旁,低声道:“你是不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青衣少年声音沙哑,缓缓开口:“走走走走走……”
依旧是那句毫无感情的话,余生蹙眉道:“你这走走走,到底什么意思?是让我赶紧离开?还是跟你走?”
此前,她一直以为这少年口中念叨的‘走走走’,是让他们赶紧离开的意思。所以,在莫玄问她时,她才没有多管闲事的去一探究竟,而是选择直接离开。
可如今来看,青衣少年口中的‘走’好像并非是让他们赶紧离开。
“走走走……”青衣少年依旧只是毫无感情的重复同一个字,对于余生所言所问,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唉!
余生扶额一叹,自嘲似的笑了笑。
看来她还没从之前的迟钝中完全回过神来,现在还带着些傻气!
青衣少年只剩下一魂一魄,怎么可能还能和她交流!
她果然是傻了……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带路。”即便无法交流,余生还是开玩笑似的出声,试图驱散一些心中的惧意。
没有莫玄在侧,周遭渐渐有野鬼邪魂出没。
好在,它们好似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为准则,没有随意出手,只是带着好奇与探究的盯着她。
余生暗自咽了咽唾沫,佯作未曾看见这些东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身旁之‘人’说话。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吗?”
“你来地界多久了?”
“你走过森罗殿,肯定见过十殿阎王了,他们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
“你确定带对路了?我们还要走多久……”
……
带着一丝软糯的动听嗓音在一片灰暗中时不时响起,似乎真的将周围的沉闷骇人驱散了一些。
“谁在前面?!”
忽地,一声低喝响起。也叫停了余生的一路问询。
她停下脚步,拧着眉警惕前方黑影。
听声音是一个男子,而且……莫名有些耳熟,但她已然忘记在何处听过。
几步之后,那黑影渐渐清晰。一身暗黄色圆领长袍,模样年轻,脸上却留着短须。
“薛十?”看清来人后,余生惊讶出声。
薛十似乎也很惊讶,快步至余生身前,语气带着丝不确定,道:“小殿下?”
闻言,余生喜道:“真的是你啊?”
薛十点点头,皱眉道:“小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言难尽。”余生支吾开口,没有多言。
薛十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看向她身旁的青衣少年,眼眸微睁:“这?!!”
余生讪讪一笑,道:“确实是……有些吓人哈……”
“……”
“不过,你是鬼差,比这更千奇百怪的,你肯定见过不少,也不怕!”余生安慰似的开口。
“确实不稀奇,也不怕。”薛十浅浅一笑,面色自然,确实没有被吓着。又解释道:“就是有些奇怪,小殿下怎么会和一个死魂在一起,还是一个……这般模样的死魂。”
“……”余生眉宇微抽。旋即,她岔开话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不是奈何桥边的鬼差吗?”
薛十抿着唇,似乎有些为难。
余生了然,不在意道:“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说也无妨。”
“也并非不能说。”薛十缓缓开口,斟酌道:“小殿下可还记得前日我同您提起之事?”
“前日?”余生眉间一蹙,兀自偏离重点。
薛十微愣,反应极快道:“是,前日。前日晚间我与小殿下在时候客栈偶然遇见的。”
余生又恼又惊,她居然在这阴山之中已呆了一天一夜?!
未曾注意到余生的异样,薛十继续道:“地界魂魄之事,我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心。所以,今日便和一同僚换了班,替他守狱。”
“守狱?”余生已经从惊怒中回神,面上装得若无其事,挑眉道:“你守狱怎么守到这阴山上来了?”
“这不担忧嘛……”薛十悻悻,忙举手保证道:“我可是等到有鬼差来换班时才走的,绝对没有玩忽职守!”
“没事儿!”余生摇头笑了笑,装傻道:“反正我从不曾瞧见过你。”
薛十愣住。
良久,他缓缓扬起嘴角,语气无端认真,道:“多谢……小殿下!”
“不必客气!”余生摆摆手,颇为赧然。
薛十浅浅笑了笑,贴心道:“小殿下可是迷路了?不知如何走出阴山?”
“确实。”余生爽快承认。
“那我先带您出去。”薛十主动开口帮忙,岂料他话刚落,一旁的已安静多时的青衣少年忽地出声。
“走走走……”
薛十疑道:“他这是?”
“呃……”余生似难于启齿。
犹豫片刻,她实言道:“他……或许和你说的地界魂魄出问题一事有关。”
“他?”薛十微惊,仔细的盯着这青衣少年瞧了起来。
余生向一旁让了让,一边道:“这少年的魂魄有异,你应该能感觉到一些。而且,他的身体似乎一直要去一个地方,但他残存的一丝意识却似乎是不愿。”
薛十无意识的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视线落在青衣少年身上,闻言缓缓点头:“确实,这死魂有些异常,似乎……残缺。”
“嗯。”余生点头。这件事早在莫玄那里,她就已经知道。
薛十回头看向余生,眼神有询问也有蠢蠢欲动。
“……”余生默默扭头躲开。
显然,薛十是想和她一起跟着青衣少年去寻找真相。
少顷,薛十淡淡开口:“也罢。这本就是地界之事,小殿下无须费心。我先将小殿下送出阴山,然后再回来寻这少年。”
这话是倒是这么个意思,但听着怎么总觉着浑身都不对劲呢……
“小殿下,我们走吧!”薛十已走出几步,回头看向还停在原地的余生。
余生神色复杂,看了看薛十,又看向青衣少年。
忽地,她又想起那个还在阴山中不知某处也不知境况的莫玄。
离天界盛会尚还有一日多的时间,应是来得及赶到的。
而且,若是没有莫玄,即便她出了阴山,也走不过野鬼村,到不了地三门。届时,根本无法回到人界,又何谈去参加天界盛会!
还有……
——“……此事实为隐患,若他朝壮大,地界便会混乱,届时恐会危及人界。”
莫玄之言犹在耳畔。
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
……
总之,种种原由,无论为何,她似乎都不能这样简单的离开。
“我们先随这少年去他要去的地方。”她缓缓开口,已在心底做好决定。
薛十几步回来,喜道:“小殿下要同我一起去?”
“嗯。”余生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看着青衣少年,道:“走吧!”
像是触动什么开关一般,青衣少年又开始前行。
薛十一惊:“这?”
“没事,走吧!”余生浑不在意,跟上青衣少年的步伐。
“en……唔!”薛十也连忙跟上,本是随意应声,却突然变成一声闷哼,直接一个踉跄。
余生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担心道:“怎么了?”
“没,没事……”薛十微微摇头,但言语间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有气无力。
余生蹙眉,她清晰可见薛十的脸色骤然惨白。
薛十是鬼差,早就是个死魂,脸色本就死白,其实本该是看不出什么。但就那一瞬间之后,他整个人似乎都虚弱了许多,无故让那脸色更显苍白。
“你确定没事?”她道。
“没事。”薛十勾唇,豁然一笑,慢慢抽回自己被扶住的手,站得极为挺拔,似真的没事。
余生拧眉看着薛十半晌,见对方真的再无异样才安心下来。
“走吧!”她自我安慰似的点点头,随后又跟上已走出好一段距离的青衣少年。
几乎是余生转身的同一时间,薛十身形晃了晃,嘴角缓缓溢出几缕鲜血。
他匆忙擦净嘴角血丝,步履略有些蹒跚的落后余生几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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