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明，怎可不见苍生？

几乎是莫玄二人消失的同一时刻，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自那祭魔阵中而出，似有毁天灭地之能，山洞瞬间坍塌，山体也轰然倒塌。
  此刻，余生被莫玄带着站在半空，心有余悸的看着这一幕，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腿脚一软直接栽了下去。
  莫玄眼疾手快的将人捞起，半抱在怀里。
  温温软软的触觉让他眉间一蹙，旋即轻嗤道：“不过是覆灭一界，便吓得站不稳？”
  没计较莫玄话里的嫌弃，余生听得重点，惊道：“覆灭一界？”
  莫玄眼神漠然，语气淡淡：“你以为祭魔阵是什么？说它能毁天灭地都未曾夸张。”
  祭魔阵，上古六界魔族阵法，也是魔族最繁杂、最厉害的阵法。它有颠覆乾坤，移山倒海，毁灭万物之能。
  但也仅是‘有’这能力，而非一定会发挥出这力量。
  祭魔阵的威力能有多大，取决于画阵之人的修为，以及献祭给魔阵的魂魄多少。
  画阵之人的修为越高，祭魔阵的威力越大；给祭魔阵献祭的魂魄越多，威力也越大。二者之间可以互相填补。
  换言之，即便画阵之人的修为不高，若是献祭的魂魄足够多，也能提升祭魔阵的威力。
  祭魔阵在魔族史上也仅出现过两次。一次灭天斗神；一次……杀人。
  之所以只出现过两次，是因为祭魔阵阵法繁杂，不是随便一个人便能学会。是以，祭魔阵威力虽然巨大，也很凶险，却尚未来得及给世间造成过重大伤害。
  如今，地界之中突现祭魔阵，其中关窍未知，莫玄心情渐渐凝重。
  魔界早已覆灭十万年，魔族中的阵法却突然现世，而且还是如此繁杂的阵法。这其中，是魔族出现？还是魔族与他族之人有所勾连？
  “毁天……灭地……”余生眼睫微颤，愣愣开口。
  莫玄冷眼俯瞰那缓缓运转的阵法，皱眉道：“你可知这阵法是何人所设？”
  “啊？哦……”余生尚在怔愣，闻言慌忙回神，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这地方是薛十带我来的，也是他启动的阵法，应该……就是他所设。”
  “薛十？”莫玄在脑中迅速过一遍所有故人之名。
  余生又道：“薛十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实身份是十殿阎王之一的转轮王，原名薛礼。”
  “薛礼……”莫玄眉头紧皱，依旧没想出什么有关联之人。看来真如薛礼本人所说，十万年前薛礼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仙，根本没资格同他相识。
  虽然，他本来也不认识几个仙族。
  不过，十殿阎王之一，转轮王……
  转轮王的修为虽不算特别高，可在如今的三界里却也不算低，加上还有那收集了三万年得来的魂魄，这祭魔阵的威力怕是真的足以覆灭一界。
  整个地界开始动荡，震颤连连，仿若下一刻便要坍塌，各方冤魂怨鬼被吓得胡乱飞窜，鬼影缭绕，更添阴森可怖。
  九幽之中的一十八座地狱更是鬼哭神嚎，恐怖如斯可盖天芳。
  地界分明不见天日，却忽地雷鸣电闪仿若天塌，滚滚雷云，引得鬼啸阴嚎，狼魂凄咽。
  余生有莫玄在侧，周遭似乎已自成一方世界，不受地界动荡侵扰。
  因为飞的太高，余生早已看不太清脚下的动静，只依稀辨别出十殿阎王已经出现坐镇，但似乎收效甚微。
  除薛礼之外，另外九个阎王尚不知发生何事，便分头行动，两人去查探阴山出了何事，其他几位留下震慑和处理那些鬼魂。
  “现在怎么办？”余生神色微急，扭头看向身侧之人。
  莫玄扫了眼地界大乱的模样，淡然道：“吾即刻送你去地三门，你回人界。”
  “什么？”余生愣住，完全没料到这样的回答，她问的是地界怎么办。
  “吾确实本可以直接带你到地三门。”莫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明显误解余生所言，又解释道：“此前让你自己走过阴山，是为磨炼你。”
  “哈？”余生一懵，更是没料到之前在阴山经历那么多事儿，其实原本可以完全略过。
  “过阴山，仅在吾一念之间。但你身为仙族，竟惧怕鬼祟，太过娇气又胆小，当琢。”莫玄不疾不徐的开口，最后又正色道：“是以，吾让你自行走过阴山。此为吾授你第三课。”
  “……”余生瘪瘪嘴，有心发火却再无闲情逸致。这紧要关头，她没时间再多纠结，也没再呈口舌之快去同人争论，抿唇道：“多谢。”
  莫玄眼眸微睁，似乎有些意外。须臾，他将人搂紧了些，道：“吾先送你走。”
  余生由着对方动作，没有反抗，嘴上忙道：“那你怎么办？”
  莫玄动作一顿，怔然道：“什么……”
  “你不走吗？”余生拧着眉，眼神担忧，语速极快道：“那阵法若真如你所言，极为厉害还有毁天灭地之能，那地界今日定然在劫难逃，届时你怎么办？”
  莫玄定定的望着余生，对方焦急的神色，担心的眼神一览无余，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倒映着他一身白衣的模样。

  ……也只映着他。
  少顷，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胸腔微震，眼底也缓缓浮现隐隐笑意。
  余生有些不明所以，还未待发问，便又听得他轻声一叹，道：“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这人终是长成了他最希望的模样。
  但……
  神明，怎可不见苍生。
  “嗯？”余生不解，蹙眉看着莫玄，视线却是无意间扫到莫玄身侧另一方。
  “那是什么？！”她讶然出声。
  莫玄顺着余生的视线扭头看去。
  地界动荡，许多地方都已相继倒塌，幽都城自然也不例外，在坍塌中渐没，群鬼骤出，狼嚎回荡似哀鸣。
  但这却并不是让人惊奇的地方。
  幽都城渐渐坍塌，随之而来的是一座座延绵山脉若隐若现，似神出鬼没一般突然出现。
  奇山兀立，群山连亘，实在壮观。
  而更为奇异的是，那些山川不同于人界山峰的苍翠，或者山高所致的霜色，而是皆为玄色。
  那玄色不是阴山那样的雾气缭绕所致，而是真的就是玄色。见之如未见，未见却又真的见着，实为怪异。
  群山中，一主峰尤为巍峨，孤峰突起。远处观之，狰狞森然。
  九幽阴山，号阴司之险地。荆棘丛丛，石崖磷磷，邪魔鬼怪无处不在。山中更是阴风飒飒，黑雾漫漫。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的怪异之地。
  而如今，阴山与远处那玄峰相较，竟都忽地差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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