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话 真川凉介，和龙女一样的能力？
路上也言谈甚欢。但要说的是，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讲话，即使并没有得到身边之人多少回应，龙淮君只在适当的时候点点头，或者说一句“这样啊”、“原来如此”之类的话。
即使这样，他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母亲一直过得很艰苦，如今要好多了，但辛亏有父亲，他们能相互扶持。”
“这样么。”
“爱情真的是伟大的东西。不然母亲很难坚持下去。”
“啊，的确。”她敷衍地回应。
“不过以前我们没有所谓爱情的词汇，用以表达相爱的词是……”
“孤悲。”
她忽然接下他的未尽之语。
她突如其来的回应使得对方获得了某种动力。他目光灼灼，神情热切，视线落在龙淮君的身上，带着欣赏在她侧面徘徊。
“您也认同吗！？”
他激动地说。龙淮君没有看他，但是他语气里的惊喜和热切已经呼之欲出。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爵士酒吧门口。
他不得不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穿过酒吧的门口。因为酒吧门口那一排整整齐齐如同士兵的高大仙人掌。它们身上的尖刺如同刺刀一样令人生畏。
这间酒吧与众不同之处昭然若示。
店长是个古板的中年大叔。说气话来完全不尊“潮流”，凡是课本里介绍的鼻浊音用法，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严格遵守。
这样的人开店让人格外方心。所以即使这是一间酒吧，气氛而已不输正经的咖啡厅之类的场所。
和店长打过招呼。
“今天不是一个人吗？”店长疑惑地看向龙淮君身旁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嗯，有一个朋友。”
她撒谎了。不是朋友，甚至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不过这样说可能会让店长放心。
为了避免他担心，她要先消除一些方防备心。
“没想到，你居然会有带着朋友来酒吧一天。”
店长唏嘘不已。
“什么嘛，我也不是没有朋友的。”
她瘪着嘴，白了店长一眼。
店长哈哈一笑。
“要喝点什么？”身边的真川凉介插话道，与此同时语气轻柔，在询问她的意见。
店长的面色有些不善。
龙淮君看向店长：“那么，还是老样子吧。”
店长点点头，然后看向真川凉介。
真川凉介说道：“那给我一杯一样的吧。”
龙淮君侧过头看向他。看起来她本来是想说什么话，但话未出口，中途放弃。
似乎看见她的犹豫。
真川凉介笑道：“我想知道您喜欢喝的口味是什么样的。”
不得不佩服他的高明之处。既恰如其分的展示出自己热心的一面，又不忘在言语中恭维她。
虽然她已免疫大多的赞美之词，但这样不显做作光明磊落的方式还是博得了她的好感。
“待会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做出如此预言。
“真让人期待。”
他的微笑简直天衣无缝。
在店长在柜台里捣鼓的空档，真川凉介左右望了望，最后指向另一边临着橱窗空荡荡的位置。
“去那里坐着聊吧。”
他提议道。
龙淮君当然无所谓。坐哪里她完全不讲究，真川凉介脸上则带着拜托的神情，好像她不坐到那里去就会让他伤心似的。
“好吧。”
玻璃幕墙外有高大的仙人掌，两排平行延伸的黄色路灯，一些人悠闲地在路灯下散步。
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秋田犬，嘻嘻哈哈地围着一个长椅打转。长椅上坐着的年轻男女带着幸福的神情，用手机记录着女孩傻里傻气的瞬间。
龙淮君就这么望着他们，沉默和羡慕的心情参杂不清。
“真幸福。”
真川凉介在对面说。没有得到龙淮君语言的反馈，他依旧自言自语道：
“那样从容温馨的感觉，真叫人羡慕。”
稍后身着黑色制服的年轻服务生端来一只酒瓶和两只酒杯。是那种类似于装着桃花酒、青梅酒之类的酒瓶。
在真川凉介疑惑的目光下，她打开酒瓶，将透明的酒液倾倒在酒杯中。
玻璃杯里的酒液汇集起来，在灯光下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粉色。
“这是？”
他惊讶的问。
“是自酿的桂花酒。”
鼻尖停留在玻璃杯上方，狐疑地耸动鼻翼嗅了嗅。味道很浓郁，如她所言，有一股桂花的香气。
但酒本身应该算是烈酒，他才稍微抿了一口，就感觉到一股暖流冲进胃部，晚上他还颗粒未进，空荡荡的胃里迅速泛起灼烧的感觉。
“不好受吧？”
她笑着打趣道。这个时候，是要考验毅力和脑袋的时刻。
真川凉介脸色涨红，鼻腔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呼～～”
他长舒了口气，反上鼻腔的酒气熏得他眼泪打转。
“这可是正宗的白酒。觉绝对是烧酒和红酒望尘莫及的烈度。”
她颇有些得意地炫耀着说。带着这样的语气，她的神情看起来很可爱。
“算了，我完全被打败了。”他举手投降，“我还是喝点鸡尾酒罢。”
接着他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鸡尾酒。
“居然喝这种酒，不愧是你。”
称呼从“您”变成了“你”。不加敬语、角色转移悄无声息，他不知不觉将谈话的距离拉近一步。
“……”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龙女的事。”
“也是因为母亲的原因，我们一家对龙女都非常好奇。好奇她的生活，好奇她所做的事情。”
他面含微笑，虽然面对着龙淮君，却仿佛在讲诉着另一个世界的某个人。
她表面上无动于衷，但是出于同理心，她多少能想象得出他们家的状态。也因此未打断他的自诉。
“生活的状态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自己的存在又像是另一个种族。不能融入社会，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拥有平凡却温馨的幸福。既然普通人的幸福很短暂，但是在短暂的人生中，短暂地幸福可以简简单单地维持大半生的时间。龙女就不同了，虽然她拥有悠久的寿命，但是她拥永远都是时代里最孤独的那个。”
“像母亲这样的人都已经受尽了委屈，而像龙女那样的人，一定很痛苦很伤心。”
“这样的想法使我用尽全力，我考上了历史专业的大学，从事着和历史有关的工作。我的愿望是在某一天能体会到她的辛苦，并且和她一同分担。”
“大言不惭……”她心里这样想，但是沉默依旧是她不变的态度。她机械地喝着酒，神情变得非常迷茫。
说起来，她一早就开始疑惑——曾经活了千年的人真的是她吗？
每次在别人口中听到对她的评价，或者自己无事时漫无目的的回忆起过去的生活，好像是在看一场别人主演的电影似的。
她有时候非常焦虑——龙女这个人真的存在吗？她常常陷入这样的思维之中。
“一定觉得我是在大放厥词吧？”
真川凉介说道。
他伸出一只手，平铺在桌面上。接着他笑着，用不知从哪里取出铅笔刀在自己的手背上轻轻划过。
一道血痕在所难免。
“你这是？”
龙淮君疑惑地看向他。
“我也拥有和龙女一样的能力……”
他说道。
龙淮君愣住，接着视线不由自主被他的手背吸引过去。
在安静的空气里，酒吧里柔和的光线于街道上各种光线相互交织，两个不同是世界相互纠缠，却又被一层玻璃幕墙分割成两边。
手背的伤口很快停止了流血，接着像是涂了胶水一样，伤口开始慢慢向中心愈合。
“所以，我想要分担她的一部分伤心和迷茫，这样的念头无比清晰和坚定。”
真川凉介注视着她，缓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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