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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话 倾向于自我毁灭


  大事不妙。

  哪个科学家说过来着:不希望发生的事往往会有可能发生。

  但或许不是科学家说过的话,只是谣言。

  谣言也是由人传播下来。如果没有一定道理,人们何至于去相信这种多此一举的论调?

  男人看着雪雾中心,手心冒汗。

  他累得有些喘,腰在慢慢下弯,肺部变得干燥火辣,紧接而来的就是体能透支。

  如果再不采取行动,接下来就要像第一个跑完马拉松的人那样,四脚朝天的晕倒在地。

  那时候就要任人宰割。

  这也是所有能力者的通病,使用能力就像百米冲刺跑。一旦启动,就注定要在百米距离内结束战斗。

  如果说积蓄能量是抽水,那释放能量就是泄洪。

  泄洪,顾名思义,打开闸门,汹涌水流滔滔不绝,直至下降到水位最低点。

  在中心,龙淮君还没有动静。她站着,一动不动,面对包围在身体周围的雪雾,变成了一个雕塑。

  男人咬咬牙,撤回对雪雾的控制。

  雪雾散尽前几秒,他又迅速制造出上千枚冰凌。

  直到他所有准备工作完成,龙淮君还没有什么反应,愣愣的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无所谓的表情,眼神发亮,盯着他的动作。

  她的态度惹怒了他。

  男人涨红着脸,嘴里喷出白气,眼睛圆瞪得像条死鱼。

  他咬紧要关,绷紧肌肉,集中注意力,调动神经。随着他两手一挥,数千枚冰凌咻的一声向龙淮君激射去。

  眼前景象蔚为壮观,冰凌发射出神秘的银光,恍着人眼。

  龙淮君意外的挑起眉,嘴角勾起神秘的笑容。

  “好厉害……”

  冰凌全部刺中方向,无一落空。但全扎进了树桩子,落到林子里去了。

  男人一招使完,眼前一黑,像患了贫血症一样捂住额头,上身摇晃了一下。

  张开眼,面前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顺着鞋打量上去,露出一截的白色弹性棉袜,弧度优雅的脚踝,修身的女仔裤……

  往上接触到她平静的目光,男人感觉心里一震,嘴角抽搐了两下。

  龙淮君说:

  “你看,你和他们不是一样的吗?”

  “你怎么会没事?”他执拗的,不合时宜的发问。

  说出这种来,他显然没有足够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你期望中会是什么样子?”龙淮君笑道。

  “在雪霾里,你怎么能呼吸?”

  他问。

  “这个啊,的确不能呼吸,”龙淮君笑道,“憋气就行了嘛。”

  “憋气?接近十分钟?”男人接着问,“我的冰刺,你第一下为什么不躲过去?”

  龙淮君弹了弹衣摆,摸了摸衣服上密密麻麻、像蜜蜂叮的小洞。

  “我本来是以为不会受伤的。没想到,太高看自己了。”

  她笑道。

  男人若有所思,紧接着低下头。

  “我认输了。”

  “怎么,只一句认输便算?”

  仿佛回到从前,龙淮君望着一旁的长椅,用余光瞥见他。

  男人木在当场。

  “那……要怎样?”

  “我说过,今天我可不会善罢甘休,”龙淮君捏了捏拳头,在他面前舞了两下,“要我说,不给你们这些人一点教训,你们就要一直没完没了的找我麻烦。我又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你们,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师公务员,想要平静的生活就只有给你们点厉害的瞧瞧。”

  说着,她捏响了手指节咔嚓咔嚓。身体投下的阴影人让男人眼皮直跳!

  男人表情惊恐,见了鬼一样,蹭蹭蹭往后退。

  “你想要干什么?”

  “教训你。”

  “你真的是龙女吗?你把龙女掉包了?”

  “为什么这么说?”龙淮君疑惑的看着他。

  “龙女阁下是绝对不会对弱者拳脚相加的!”

  龙淮君说:“奇了怪了,你们怎么会这么厚脸皮?”

  她不满地说:“上门找麻烦的是你们,以前对我敬而远之,听说我变得软弱可欺,就都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一个个还扬言要我陪着睡觉。

  你们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然后又想全身而退。一边欺负我善良,一边又把我的善良当成免死金牌……

  你们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男人问。

  “哪哪都不对劲,”龙淮君居高临下,直视他的双眼,“你们啊,把我当成自动贩卖机了吗?”

  “自……自动贩卖机?”

  “你们的行径就像这样……想要喝啤酒的时候想到自动贩卖机,左右摸了摸钱包,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只有一身力气可用。

  自动贩卖机里展示着冰爽可口的啤酒,你们舔着嘴唇,眼神发光,对着自动贩卖机大呼小叫。

  在人前,你们装作若无其事,但霸占着自动贩卖机的经营权。等到人一走,周围只有自己这一帮臭味相投的强盗。

  你们对着自动贩卖机拳打脚踢,搬起来左摇右晃,希望能将啤酒晃下出物口。

  然而因为判断失误,或者是没想到自动贩卖机会还手,一个个都趴到地上,被警察抓起来。

  结果警察要你们认错,你们却解释说自动贩卖机本就应该为人服务,所以对它造成的伤害都情有可原,不过因为它还手伤到了人,论上罪责,两边都有罪,所以就应该一笔勾销。”

  龙淮君直视他的双眼,将他眼神里的迷茫尽收眼底。

  她逼近了,叹息说:“你们是觉得,我就是一个充气娃娃,即使再怎么欺负也不会还手吗?”

  龙淮君竖起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如果你们这么想,那可就是大错特错啦!”

  男人被她一番举例绕得云里雾里,但是有一点他听明白了。

  往常心平气和、任人揉捏的龙女,今天好像不打算放过他?

  男人愤怒的盯着她,说:“你要怎么样?以为我会仍你宰割?”

  他站直了身体,挺直了摇杆,昂首挺胸,怒目而视:“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一个不客气法!来来来,来打!”

  他双手又划起圈,同时有雪花在手部的空气里凝结。

  龙淮君脚尖轻点,身体窜出去。

  男人瞪大眼,瞳孔里灰色的人影一闪而过。他额头上浮现出青筋,脸色涨红。

  风声短暂划过耳朵,紧接着是一只握着的、手心向下的拳头。龙淮君的拳头停在他的眉心。

  从她一动身,他就明白。和她对抗完全是异想天开,他甚至看不清她的身影。

  盯着面前的拳头,眉心隐约有些闷涨。男人冒出冷汗,张了张口,正有话要说。

  “这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回去告诉那些人,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不然下次我可就真的不会手下留情了……”

  龙淮君说。

  说完,她弹出食指。她的手指非常匀称,没有那种突出的指节,也没有臃肿的肥肉。

  看她的手,会让人联想到维纳斯丢失的胳膊——如果这样一双手是按在维纳斯的身上,那些宣称崇尚所谓“缺憾美”的人是否会感到面红耳赤?

  男人的额头与龙淮君的手指接触,突然,他像是被一根连在电车尾部的铁索捆住一样,脑袋猛然折向后背。

  他的脖子歪曲到了极限,幸好这时他整个上身都仰倒下去,缓冲了头部受击的惯性。

  扑通一声,男人跌倒在地。地上有零碎的雪花,刚才他调动雪留下的蓬松雪层。还有被从雪堆里翻出的枯枝烂叶,他整个人像座雕像似的倒下去,将那些东西都压成了实心饼。

  龙淮君踢了踢他的脚,低声说:

  “这可是你自找苦吃。”

  在她走后,留下男人独自躺在冷冰冰的石板路上。左右无人,此处也非一般游客晚上会光顾的风景区。

  男人身上占满雪花,翻着白眼。

  他的额头一点点的肿起来,像是吹气球似的,那周围的皮肤慢慢拱起,被绷紧的皮肤变得油光瓦亮,像是一个巨型水泡。

  龙淮君这一弹,绝对份量十足,让让感受到她口中“威胁”的满满诚意。

  ……

  今后的几天,来碰瓷她的人果然收敛了一些。

  不是说没有,但是会特意在显眼的位置等着她,像是酒吧侍从似的,居然还会向她询问心情是否愉快,能不能赏脸一起约架。

  这完全是一场闹剧了。

  同时她也发现,这些前来挑战的人,即使知道自己注定是白费功夫,也还是要硬着头皮和自己打一场。

  这有什么意义呢?

  以前来的人还会放出大话,说要拿她如何如何。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他们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拿下她。

  作为“仙药”,她的身体足以吸引那些“亡命之徒”铤而走险。

  一开始是这样。

  可后面明显变了味,那些人来挑战她,也不再是想着要对付她,而像是在完成某种任务——

  简而言之,像是和她交手就能满足什么任务似的。即使失败,那些人也都笑脸相迎,对她礼貌客气,温声细语。

  所以说,这更像是一场闹剧。

  龙淮君搞不懂,如果这一切是有幕后指使者的话,他的目的到底是干什么?

  消磨她的耐心吗?

  龙淮君细数最近几天的战果。

  有四个人被她崩了脑壳,那些人不出意料,全都会医院躺上好几天。

  可即使这样,她感觉到还是有不少人在盯着自己。那些人虎视眈眈,像是约定好的一样,排着队、一个个有秩序的找上她。

  前一人被打趴下了,后面的人像是失明了一样,依然不依不饶的将脑袋抻到她的面前,不叫她打一顿就不会善罢甘休。

  龙淮君猜测,大概是幕后之人在借此探清她的虚实。不用说,她积攒千年的能力毁于一旦的事情已经被人发现。

  而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毫无疑问对她有着觊觎之心。

  龙淮君讨厌这样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

  这几天她也一直有在思考。

  是不是该展现手腕实力,好让觊觎她的人知难而退?

  这也是个难题。

  毕竟,她已经做出决定,打算在最近几年结束自己的生命。

  地球诞生以来,从不缺哪一个特殊的个体生命。

  她不过是众多生物的一份子,是无数人类中潜藏于阴暗角落里的那一个。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千年,实在是无心再继续下去。终有一天,她会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恶心。

  她不想自己陈腐的过到那种生活。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生命都拥有自己的极限,这是有某种道理的。

  出现她这种寿命悠长,无法正常死去的人,绝对是悲哀,而非很多人以为的幸运。

  在和这些人交手的时候,她是抱着某种奇异的想法:

  要是他们能得偿所愿该有多好?

  我要是某一天,突然失去所有能力,他们那时再找上门来,说不定就能俘虏我了。

  杀掉我之前,是不是

  这样的想法觉绝对是倾向于自我毁灭。

  ……

  杨过在山下飞奔。他气喘吁吁,脚步不停,从街市跑进田埂,从田埂跑到山地。终南山的烟火气在山间萦绕,他满头大汗,在森林里横冲直撞。

  “小子,你别跑!”

  “小杂种,你要往哪儿蹿!?”

  杨过低着头,没空理会那些人的辱骂。他要是停下来,一定会被逮住。

  终南山的地势蜿蜒起伏,越往上的路越艰难。杨过跑得累了,但是他回头一望,那些人还不依不饶的坠在后边。

  又穿过一段茂密的树林,经过一个荒废的凉亭后杨过眼前一亮,接着他咬着牙加快脚步,往深处的灌木丛里钻去。

  “人呢?”后来者面面相觑。

  “这里有人居住?”

  “这里曾经是个墓,有人守着。不过现在已经荒废了。”

  “墓呢?”

  “沉到地下了。百多年了。”

  “那个小屁崽子怎么办?他往哪儿逃了?我们还追不追?”

  “算了,放他一马。”

  “就这么放掉他?”

  “我们在南时村守着,他早晚要下山,到时候再抓他。”

  几人四下不安地打量一番,双手合十,求神拜佛,接着退出林地。

  杨过在山壁前摸摸索索,在乱石丛生灌木覆盖的那一面,有一个隐蔽的地洞,他趴在地上,膝盖和手并用,慢慢顺在地洞往下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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