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屠寨隐情
姜海晏一听此言,便知道胡远之是个知情人,心中大喜。
他连忙说道:“当时我委实只有八岁。但来兴国横征暴敛,贪得无厌,致使寨子里大半人家,都熬不过那个冬天,走投无路,所以他们才冒死去劫粮的。”
胡远之却摇头说道:“你所了解的,或与事实大有区别。你怎知他们劫的,便是粮食?”
姜海晏一怔,茫然道:“不是劫粮,那他们劫的是什么?”
胡远之神色一正,说道:“是一批金银珠宝!”
姜海晏大吃一惊:“这……这不可能!”
胡远之反问道:“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既说劫的是粮,那你可曾见亲眼过那些粮食?”
姜海晏竭力回想当年偷看偷听时的情景,说道:“我只记得我爹说过一句,‘那些东西是来兴国从咱们身上抢走的,咱们抢回来,没什么不对’。我想,来兴国从我们寨里拿走的,便只有靠征税为名目收走的粮食啦。”
胡远之沉思片刻,道:“可能你爹说的那些‘从你们身上抢走的东西’,只是泛指民脂民膏呢。”
此话不无道理,姜海晏一时只觉心中骇然无比。
既然劫走的是金银珠宝,就无怪官兵们盛怒之下,做出屠寨的勾当来……
胡远之见姜海晏已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又继续讲道:“那批金银珠宝的数目究竟有多少,除了来兴国,怕是只有押送的官兵略有了解啦。据我所知,那批金银,原本就是来兴国用于联络……大元的!”
姜海晏头脑灵活,已反应过来,道:“来兴国用压榨而来的民脂民膏,去收买蒙古人?”
即便当着贯只哥的面,他亦直言不讳,毫不隐晦。
胡远之自然没他那般胆大,目光随即看向端坐的贯只哥。
贯只哥一面喝酒,一面朝他点了点头。
胡远之这才说道:“不错。那时来兴国虽然身在宋庭为官,但他早已看出,宋庭从上到下,早已腐败不堪,加上各地时有民众闹事起义,只怕早晚会有天大的麻烦。那时,大元内斗,已经接近尾声。内斗之前,他们便已有南下的经历,内斗一旦结束,铁……圣上必定会倾国之力,南下夺取江山。宋庭已是风雨飘摇,哪能挡得住大元的铁蹄?所以,那来兴国借助知府之职,横征暴敛,积攒私囊。后来,大元果然南下……这是后话了。来兴国当时不顾后果,肆意搜刮民脂民膏,之后又派遣一队心腹,秘密将这些搜刮兑换来的金银珠宝,护送北上……”
姜海晏问道:“然后就被姜家寨的人当成粮食劫走了?”
胡远之道:“倒也未必就是被他们当成了粮食……怎么说,虽然是秘密护送,但或是有知情人故意透露出了一些口风,所以,包括我在内,当时已有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姜海晏由此断定,当年,他父亲便是听到了风声,所以才铤而走险、劫走了那批见不得光的金银珠宝。
但既然有人放出风声,这背后,只怕另有隐情。
他满心悲凄,又追问道:“那些屠戮姜家寨的官兵,究竟是谁领的头,你可知道?”
虽然姜海晏当时已经被母亲藏进了衣柜,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官兵屠寨,但来者数目不少,他还是可以确定的。
胡远之亦不可能记得住所有参与者,唯有先找到那个领头者。
胡远之捋了捋:“这事我倒还记得清楚。那领头的校尉,正是之前被来兴国秘密派遣、护送那批金银珠宝北上的校尉,名叫蒋相种。不知怎的,他前一夜丢了负责运送的金银珠宝,竟然没死,连夜赶回军营之后,带着手下二十个骑兵,一百二十个步卒,直奔姜家寨去了。大抵这便是你们姜家寨被屠戮的前因后果了。”
姜海晏急忙问道:“那蒋相种现在何处?”
胡远之却又偷偷看了一眼贯只哥,似乎是在征求贯只哥的意见。
姜海晏还以为蒋相种在蒙古人军中,正要问话,胡远之已得到贯只哥的许可,回道:“那蒋相种将金银珠宝抢回来后,并没有归还来兴国,亦没有继续护送至大元,而是自己吞了!”
姜海晏大吃一惊:“啊?”
胡远之道:“他屠戮完姜家寨,即运着那批金银珠宝,投靠险马岭而去。那险马岭上,原本就有一股势力不小的土匪,蒋相种带着金银珠宝,还有一批女人,原本的土匪头子自然欢迎他们,当即将蒋相种封为了险马岭的二当家。”
姜海晏神色已冰冷至极:“女人?哪里来的女人?”
胡远之被他的神色吓得不轻,颤声道:“此事我不却知哇……应该都是沿途被劫掠走的,说不定,就有你们姜家寨的人……”
姜海晏握紧拳头:“他如今尚在险马岭占山称王?”
胡远之颤颤巍巍解释道:“不错。险马岭原本就有两三百土匪,加上他带上去的一百多人,来兴国几次兴兵剿匪,都被他们倚据地势,打了回来,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之后这些年,又有许多无家可归的流民投奔过去,加上一些散乱的宋兵,如今,险马岭上只怕不下六百人。”
姜海晏看向贯只哥,道:“如今你们已统管德安三年啦,怎的没派兵剿灭他们?”
贯只哥解释道:“此事说来,颇是惭愧,大致是有以下几个原因的。其一,险马岭地势极其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确实很难强行攻克;其二,如今,宋朝的余部尚在南边负隅顽抗,我大元的大部分兵马,都在南边与他们作战,实在无法分兵去剿这一帮无足轻重的土匪;其三,如今城内尚有一帮常健的余党,需要很大一部分兵力,确保城内的安危。”
姜海晏若有所思,点头不语。
贯只哥趁机劝说道:“既然险马岭那帮土匪与姜兄弟有仇,姜兄弟何不到我麾下来?届时,等我父亲平定了宋朝余部,我自当封你为先锋,上险马岭剿灭那帮土匪……”
陈中忽在这时走到贯只哥身侧,似乎有话要说。
贯只哥却朝他摇了摇头,又向姜海晏道:“如此一来,你既能为你的父母族人报仇,我亦能够剿灭土匪,还德安一个安宁,岂不两全齐美?”
姜海晏道:“多谢贯公子的好意,只是……我未得知此事尚可静下心来,现在得知了此事,便已等不了那么久!”
贯只哥正要以他势单力薄,难以抗对方数百人马为由,进行劝说,之前那名家丁又走进来道:“公子,王知府派人来送一样东西,看似十分要紧,等不得。”
“叫他到后堂去。”贯只哥吩咐完家丁,只好向姜海晏道:“姜兄弟,此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容我先去一趟,等下再与你商议此事。”
姜海晏出神地点了点头:“请便。”
贯只哥便起身,与陈中一块走向后堂。
陈中又忍不住道:“何不……”
贯只哥早已晓知陈中的意思,伸手打断道:“依着她那要强的性子,是绝不肯领我这份好意的。我若插手此事,只怕适得其反,你不必多言。”
陈中只有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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