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线生机
既然对方有备而来，自然清楚李恭仍有两名弟子，对他们二人下手，已在意料之内。
故此，李恭虽对他两位弟子抱有一线希冀，终归只是次要。
但那白脸道人将他等待李学鹏毒发身亡一事，亦一并讲了出来，不禁让他大感惊骇。
那厢白脸道人见李恭久久不语，情知自己猜对了，一转身，只见手腕负伤的邱自鸣已将昏迷的李学鹏带了过来。
白脸道人先点了李学鹏几处要穴，随即取出来一个小碰瓷，在李学鹏的鼻子前晃了晃。
李恭大怒道：“你要做什么！”
白脸道人笑道：“既然你已做好赴死的打算，又管我做什么？”
李恭一静，露出一丝嘲讽：“你是想通过鹏儿来获悉太白剑谱？可笑！他若是知道全部的太白剑谱，又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白脸道人却是阴阴一笑：“谁说我从他身上弄到太白剑谱的？”
李恭似是想到了什么，吃了一惊，忙向姜海晏道：“烦劳你将木门关上！”
姜海晏同样已对白脸道人的计策有了七八分揣测——既然他们想要太白剑谱，必先撬开李恭的嘴；李恭是块宁死不屈的硬骨头，要撬开他的嘴，必先找到他的软肋；眼下李恭的夫人已经身亡，唯一可着手的，便只剩李学鹏。
即便李恭宁可李学鹏赴死，白脸道人却还有许多比让李学鹏死更可怕的手段。
——李恭这个做父亲的，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遭受多端折辱？
姜海晏当下听了李恭的吩咐，连忙起身将房门关上，以使李恭见不到儿子受辱的惨状。
哪知姜海晏刚刚关门回身，李恭便道：“靠着我坐下。”
姜海晏原本便坐在李恭身侧，全然不需李恭多叮嘱一句。听李恭这般说，姜海晏便知道李恭还有什么法子。
于是他又紧紧靠了过去。
此时关上房门，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彼此连轮廓都见不到。
姜海晏忽听得耳畔响起了一声微若蚊吟的声响：“屋子里侧，有一处没有堆放酒罐子的空架，在那处空架下边，有一道门，是通往酒窖的。下边酒窖的构造，大抵如一条长约三丈的长廊。你待会沿着那长廊，直走到尽头，将正面那处架子移开，后边有一扇木门，打开后可直通府外……”
原来，郢州沦陷后，李如一高瞻远瞩，早已猜测蒙古人可能会对李家下手，故此暗中在酒窖下挖出一条暗道，以防万一。
姜海晏听完后，急忙要起身扶起李恭：“那我们偷偷溜走吧！”
不料李恭却拒不起身，道：“鹏儿还在外边，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以抛下他独自逃命呢？”
姜海晏一怔，劝道：“可眼下他们数人，我们二人又已负伤，绝无可能从他们手里救下令郎。”
李恭微微笑道：“所以，我本就不打算离开了。”
姜海晏吃了一惊，甚是不解：“分明可以逃生，为何非要寻死？须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前辈，来日有的是机会！”
却听李恭道：“生亦我所欲也，所欲者有胜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蒙古人如今即将一统天下，若说报此大仇，几乎是不可能了的。何况，让我抛下鹏儿，实非一个父亲所为！”
姜海晏哑然良久，不知如何回应。
李恭忽又问道：“他们此行，只为我李家而来，杀不杀你，都在其次。方才我将你抛到这处院落里来，只消得你立马逃匿，他们必不敢对你穷追不舍，你自有逃生之机，为何却不走？”
“方才，我着实略有犹豫。”
李恭道：“你果真是公孙师兄的弟子？为何前番家父辞世时，公孙师兄带了一名女弟子来，却不将你一同带来？”
“小子也不瞒前辈，我确实不是公孙前辈的弟子。”
李恭“哦”了一声，虽有好奇，倒并无怒意。想来，姜海晏与他这番出生入死，已博取了他的信任。
姜海晏便道：“我的剑术，是公孙前辈那名女弟子传授的，我唤她‘芷儿姊姊’。当然，这都是公孙前辈授意的。他近些年来，为国事四下奔波劳碌，我与芷儿姊姊，二人年纪尚幼，是以被他留在山上。他不能亲自传授我剑术，这才叫他的弟子教我。”
李恭颔首道：“这倒也是，他还是那么倔的一个人，眼看大宋已经无力回天了，仍是带着一把老骨头四下奔波……”
话到此处，门外传来了李学鹏的声音。
想必是他中毒过深，因而过了这般久，才苏醒过来。
只听得他尚是疑惑：“你们这些人，想要做什么？当心我回去告诉我爹爹！”
白脸道人的声音紧随其后：“贵公子，烦请看一下此是何处？”
“酒窖……不！不可能，我爹爹呢？”
“龟缩在酒窖里呢！”
“哈哈哈哈……”
“爹爹！爹爹！”屋外传来了李学鹏的叫喊声。
见这节骨眼上，儿子仍是这般倚势，李恭不由得叹了口气，隔墙喊道：“鹏儿！”
“爹？”李学鹏听得李恭果在屋内，连忙问出一长串问题：“这是怎么啦？他们是什么人？您怎么样啦？”
“鹏儿，爹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大是大非面前，自己的性命，是不足吝惜的！”
“爹，我……”
白脸道人忽插嘴道：“李小公子，只消得你劝你爹将你家的太白剑谱交出来，我们便放过你们父子，如何？”
李学鹏此时已经明了当前的局势，不禁大叫道：“不！爹爹不给你们，自有他的主张，我决计不会答应你们的！”
“难道你连你爹的性命也不管不顾了吗？”
李恭听得白脸道人的话，生怕李学鹏妥协，断然喝道：“鹏儿！”
那李学鹏一听，果然惊悟：“不！我不答应！可是，爹爹……”
“鹏儿啊……”李恭心中一软，语重心长地感叹道：“咱们李家人，性命可以不要，但大节，绝不能有亏啊！”
这话果然大有作用，李学鹏登时强硬起来：“你们杀了我吧，我决计不会答应你们的！”
话音刚落，却是一声惨叫传入李恭耳里。
李恭紧闭双目，甚是不忍，偏又无可奈何。
屋外白脸道人一阵奸笑：“只不过折了一条胳膊而已。想死，可没那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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