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噬月
怨尘大惊，要是被发现自己已经把嫁衣上的东西藏光光了可怎么办？
只好自己拉起红盖头，想要解释一下。
结果媒婆一见他的脸，竟然两眼发愣，过了会儿就放下了帘子，隐约还能听到千叶重天和媒婆的议论声。
“都检查过了吧？花姑娘长相如何？”
“作死哦，那么俊俏的小姑娘。”
“那这个价钱怎么说……”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新郎是个病死鬼？不会还是个失心疯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千叶重天凑到了轿子边上，哭喊说：“妹子啊，把你嫁出去哥哥真是舍不得，但你要好好珍惜啊，这是一户好人家……”
他拉开帘子，将一个香罐递进来，让怨尘端着，随后继续号道：“以后要常回娘家看看啊……”
真是够了，怨尘很想痛殴他一顿，是入戏太深还是怎么的，今晚不就能相见了吗？
八人大轿重新启程，轿子摇来摇去，伴着千叶重天的哭嚎声，还有香罐里不断升起的香味，竟渐渐有了睡意。
不对，这个气味，似乎有什么蹊跷，自己曾经在长松的丹炉房内闻到过。
记得似乎是……迷药？
头越来越重。
长松老头儿，这个世道真的很难啊，不反抗怎么比反抗还难挨呢？
再醒来的时候，怨尘听到了滔滔的江水声。
怎么会有江水声？
抬头一看，自己居然坐在一艘装饰华美的小船上，已经漂到了江河的中央，手边没有船桨，想要摇回去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没说嫁人还要坐船的啊？
怨尘忍不住站起来呼喊：“喂——有没有人拉我回来啊？”
江的对岸，一群人居然在跳舞。
还是在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神婆的带领下跳舞。
神婆唱：“噬月龙君啊！”
众人喊：“噬月龙君啊！”
神婆唱：“今天是您的好日子啊！”
众人喊：“新婚之日啊！”
神婆唱：“为您献上全村最美的少女啊！”
众人喊：“美丽的新娘啊！”
神婆唱：“愿您庇佑我们全村风调雨顺啊！”
众人喊：“大丰收啊！”
……怨尘突然明白了。
他这回嫁的不是什么病死鬼，也不是什么失心疯，是要嫁神仙了，还是活生生的殉祭！
终于知道长松当年为什么“呵呵呵呵”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算命总是算不出什么好结果了。
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会抽到个下下签了。
枉他千算万算，算到了开头，绝对没有算到这个结局啊，长松老头儿啊你其实就是不想看到徒儿我死在山上吧？
船底竟然还是漏的啊，今儿看来是没活路了啊。
上苍不长眼啊，不带这么玩人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虽然不成器，但也没有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坏事吧？
怨尘很想跳水，但他水性却当真不太好，基本就是游两下喝口水的程度，但事到如今也只好拼了。
“扑通——”
怨尘跳江了。
神婆在岸上跳得更欢乐了。
她唱：“新娘子去见噬月龙君啦！噬月龙君啊！今天是您的好日子啊！为您献上全村最美的少女啊！愿您庇佑我们全村风调雨顺啊！”
众人齐喊：“大丰收啊！”
怨尘怒火中烧：“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还有千叶重天，咳咳……要嫁自己不会嫁啊？咳咳……怎么可能有什么龙君……”
就算真的有什么龙君，如果看到他是个男的，也一定会气到把江水整个翻起来。
怨尘挥舞着手臂，奋力想要游起来，快把上次被二师兄踹水里之后突然领悟到的狗刨式再一次想起来！
可是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好重，而且就在腰上的位置，像是要把他往下拖。
伸手一摸——长松，这个八宝乾坤袋是个赝品吗？怎么一沾水就失效了？现在突然变得很重啊！
等一下，莫非这就是我想要反抗命运的下场吗？
早知道就不把这么多金银珠宝揣在乾坤袋里了。
但无论如何啊长松，就算觉得我天资不够聪颖，也不能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害死我啊！真的会含恨而亡化作厉鬼的。
身体越来越重了，整个人正在缓缓下沉。
噬月龙君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我的遗愿是你暴怒之下顺便帮我淹了灵山门的长松道人，最好把二师兄也一起冲走……
不，不对，最好别让二师兄下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
把长松带下来就好……
“你一直都很麻烦，到底想要谁来？”
“太多了，长松、千叶重天、那一村子把我淹死的人……算了啦，随便说说的……反正我已经死了……”
“到底要不要带他们来？”
“算啦，反正我命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勉强让千叶重天给我陪葬吧，成吗？”
“不成，我不杀生。”
……
他到底在跟谁说话？
浑身一个激灵，怨尘成功地睁开眼睛。
白发。仙！
龙角。仙！
红眼睛。仙！
这大概是他一生中看过最仙气飘飘的人了，每个部位都像是在对外炫耀“我是个神仙呵呵呵呵”，其实这和面相无关，主要是他实在好看得不像活人。
仙气飘飘的人说话了：“我叫噬月，我是真实存在，还有，知道新娘子是男的问一点都不生气，也绝对不会把江水翻过来，因为我脾气向来温良，且我已经等了你几百年了，主人。”
怨尘愣住了，因为噬月看了怨尘一眼。
这一眼如何形容呢？就像是干旱了很多天奄奄一息的人突然喝到了仙水，像是等一朵千年绽放的花等了几百年就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开花了。
白色的长发一直拖曳到地，精致得找不出一丝缺陷的五官，完美得像是雕刻出来的脸型，还有一双红色的双眸，整个人有一种又神圣又艳丽又俊美的气质，妈的这种人留在世间实在是祸害，还是死了干净。
噬月开口了：“主人，请不要在心里揣测我的性别，我是男性无可厚非，没错，我可以听见你的腹诽，也不要在心里默念‘妈的’，下次再让我听见，绝对会让你变成江河之中最难看的浮尸。”
“这……”怨尘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那你可以不要再叫我主人了吗？”
噬月一挥手，系在怨尘腰带上的八宝乾坤袋就自动打开了，露出了一个硕大的凤冠和各种金银珠宝。
他拿起凤冠，重新戴在了怨尘的头上，动作温柔而细致，就连声音也是温柔悦耳的：“主人，看来这一世的你有女装癖，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的，我对主人一向温柔。”
怨尘拍开了噬月的手：“我想知道，我跟你到底有什么渊源。”
噬月盯了怨尘许久，长袖一挥，面前出现了一道水幕，倒映出怨尘的模样，噬月站在怨尘背后：“主人你看看，我们长得是一样的。”
怨尘看了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愣了许久。
良久噬月开口了：“我是您的剑灵，可以说，我本就是您身体的一部分我是由您得一丝元起而衍生的，我们的想法是相通的，您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同时我也能知道您在想什么，您到这里，是宿命的牵引，主人，你该想起些什么来了。”
噬月的手划过水波，手中就多了一个灯一样的吊坠，他朝怨尘说道：“人的魂魄由七情六欲组成，你本就不是人，如今已尽失，故你既无情也无欲。”
怨尘对着水幕一笑，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果真一丝表情也没有，双目呆滞如木，立刻惊呼道：“面瘫了？”
“也可以这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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