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啪!”又一记听上去就很疼的击打声,文森,这个家最后一个高大壮硕的成年男人也倒了下去。整场战斗只持续了短短30秒,面对家丁们毫无章法的胡乱挥拳踢腿,从始至终,那个黑发紫眸的男人用来应对的都是同一招——同一个姿势,甚至连手掌切落的角度都几乎未发生变化。所有人都看到他是怎样出手的,却没有一个人能躲过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击,简直就像是自己凑上去等着那一下落到自己身上似的!
对方是个很年轻却气质凝练的东方人,身材矫健修长,比例完美,在一群熊一般健壮的家丁们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强悍得十分可怕,偏偏冷漠疏离的气场却又那样优雅华丽。这人的面容相当俊美,我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东方人,尤其那双漆黑的眼眸蒙着一层淡淡的紫色,既高贵又神秘。我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我想也许是离群索居的日子持续了太长时间,自己一定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闷坏了。
不速之客总共三人,除去动手的男人,还有两位女性,从刚才就站在一旁,异常镇定地观望着暴力场景。左边戴眼镜的那位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干练清爽的齐耳短发,淡蜜色肌肤,样貌很普通,但眼神温婉沉静,有这种眼神的人往往非常可靠,适合从事医生或者教师之类的职业。右边双目失明的少女年纪很轻,一头乌黑柔亮的中发,发梢细碎,刚刚及肩,容貌就算以我们西方人的审美观看都是美到令人窒息的类型,气质可靠的短发女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生怕她摔着似的。
如果说看到紫眸男人时的感觉是惊叹,那么看到这个东方女孩时的感觉就是惊艳了!嗯…脸色不大好呢!似乎不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她看上去十分虚弱。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头发花白的老管家亨利脸色铁青地哆嗦着,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紧张。
东方男人表情不变,“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是来求医的。比伯家是医生世家,代代出名医,尤其在眼科和脑科方面的成就无人能及。只要你们愿意医治我家小姐,任何条件我们都接受。”
“我家老爷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如今的比伯家没有能够治病救人的医者!”
“格瑞丝&8226;比伯。”气质可靠的女人推推眼镜,淡色的嘴唇平静吐出我的名字,“亚当&8226;比伯的女儿,她才是我们要找的人。虽然外界鲜少有人知晓,但她的医术不在亚当之下。”
到了这一步,我明白这些人不见到我是不会离开的,再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只会更糟,可我在是否要出去见他们这件事上还是有犹豫——这群人跟我们是不同的,无论长得多么漂亮,举止多么斯文,我直觉他们很危险,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该接触的。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这些子虚乌有的消息,格瑞丝不懂看病,你们快走吧,否则我们就要报警了!!”来自东方的人居然对这个家的情况了解得如此透彻,亨利显然也吃惊不小,毕竟父亲结束漂泊的生活,带我来到这个偏远小镇定居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既然如此,今天我们就先告辞了。请务必转告格瑞丝&8226;比伯,希望她能认真考虑我的请求,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会再次登门拜访,届时希望你们能够改变心意。不过有些话我现在就能很肯定地告诉你——无论你们的答复是什么,从一开始结果就只有一个,区别只在于得到那个结果的过程。为你们今后的处境考虑,我建议你家主人能站在‘接受请求’的立场上答应我们的要求。”黑发紫眸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亨利对居然有人能用如此平静客套的口吻发表那种等同于威胁的流氓宣言感到不可置信,瞪眼大喝:“你是打算不择手段逼迫我们屈服吗?!!你这个没教养的臭小子,居然敢这样威胁别人……”
我忽然感到一丝不安,我知道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了,在事态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我得出去阻止。
“檀,别这样。”一直未曾说话的黑发少女却在这时忽然开口,她准确地走到紫眸男人身边,“我们现在就走,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她对老亨利说完,然后摸索着拉住男人的衣袖,“他们只是普通人,不要为难他们。我累了,回旅店吧!”她私下说的是中文,不过我听懂了,本性是个好孩子呢!
男人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真是个好表情!心疼、怜惜、隐忍,还有一些我无法辨识的深沉情感。我忽然有些心动,想起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曾有人用类似的眼神看过我。不过眼前这个紫眸男人的情绪显然更复杂,看着他凝望的眼神,会让旁观的人感到有些……悲伤!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扶住少女的肩膀回身朝门口走去。那一刻,我忽然羡慕起这位失明的小姑娘来。这世上最珍惜自己的人就在身边,形影相随,不离不弃,一辈子。倘若换作是我,就算眼睛永远都看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我叫住他们,慢慢踱进大厅,伸手示意亨利噤声,朝紫眸男人大方地伸出手,“我就是格瑞丝&8226;比伯,怎么称呼?”
“约翰。”
“john?”我笑了,“是叫‘tan’吧?”
“那是我的本名。”对方坦然承认。
“檀。”我尽量字正腔圆地重复这个名字,随后又学着黑发少女的语调更熟练地念了一遍。他皱了皱眉,好像不大高兴我这么叫他,我只装不知,仰头笑看着他,“可以让我看一下病人吗?”
“格瑞丝!”亨利在一旁气急败坏地大吼。
“别生气,亲爱的亨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偶尔一个的话,没问题的。”我想我此刻的笑容看上去一定非常让人信服,亨利想说什么,最后终于叹了声气,闭口不言。
叫作“檀”的男人扫了我一眼,让出身后的黑发少女。他只退开半步,默然站到我左手边,他身上浓重的压迫感正无言地向我传递某种讯息——我知道他在防我!是怕我对他家的小姐不利么?可是没必要呢!因为我并不打算做任何事啊!
哎呀,从近处看,小姑娘的皮肤真是好得让人嫉妒呢!象牙白的肌肤布丁般细腻嫩滑,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一口!五官柔和精致,漆黑的大眼睛没什么神采,但出奇的干净清澈。睫毛浓密纤长,连我都自叹不如。她似乎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被我摸到后脑的时候整个人都绷起来了。虽然排斥但还是配合地站在原地接受检查,乖乖静静又忍耐的样子很无害也很可爱!
“眼睛没什么问题,可是之前头部应该受过严重的撞击吧?失明应该是脑部出现淤血压迫了视神经导致的,当然也不排除视神经损伤的可能,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诊断才能知道。”
“的确如此。”男人微微点头,对我粗略诊断就能得出这些信息表示满意,然后不着痕迹地将少女揽了回去,“能不能治?”他看着我,眼底一丝隐秘的期盼和焦急。
我不答反问:“刚才你说只要我肯医治她的眼睛,我提任何要求都可以是么?”
“前提是你能够治好。”
我笑着耸耸肩,“坦白说我只有七成把握。”
对方沉吟了一下,“说出你的条件。”
我继续微笑,“具体我还没想好,不过我直觉你帮得上我。”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似乎在权衡判断,最后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递给我。我瞄了眼支票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金额栏的数字,微微一愣——在不能确定是否能治好的情况下就甩出这样一笔巨款,这群人不但情报力和财力不容小觑,魄力更是惊人呢!
“这是预付的诊金,请你尽力一试,如果你能治好小姐的眼睛,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你。”
我看着手中的支票微笑:可以相信吗?来路不明的人,来路不明的钱,或许不论我能否让那位小姑娘复明,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呢!不过我还是决定留下他们——因为一个眼神就轻易改变立场,我是个多么不坚定的人啊!望着在一脸不情愿的亨利的引导下缓缓向客房走去的人们,我直觉这次的病人会给这个家带来些什么……
……
在西方国家,穷人住在大城市里,富人则住在空气清新、环境优美的小镇。这个位于佛罗里达州最南面的小镇总共只有100多户,就算最便宜的房价也高达350万美元。普通人想在这里买房那是做梦,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而虽然人丁凋零,但比伯家历代积累的财富使他们成为这个寸土寸金的小镇上唯一一户拥有私人庄园的住户。
这天阳光很好,暖和得完全不像是冬季。木宴坐在比伯家厨房的格子窗边安静地切蘑菇。并不锋利的小刀,但只要角度和力度掌握得当就可以切得十分利索。这些蘑菇是今天晚餐要用到的食材之一,土豆块和胡萝卜丁已经在刚才切好堆进盘子里了。墙壁隔板上的老旧收音机正“滋滋沙沙”地播着午间新闻:什么银行降息啦,油价暴涨啦,监狱暴动啦,某岛国海域发生的海啸已经波及美国西海岸啦……不拉不拉。
这是他们来到比伯家的第七天,不知何时才能恢复视力的某人作了“可能就此再也看不见”的最坏打算,这些日子很努力地在适应盲人生活。刚开始的时候总会在磕碰摸索中弄得满身淤青,十根手指上细小的伤口来不及愈合就又添新伤,不过后来就显得游刃有余了。只要事先摸清每样物件摆放的位置,然后给她比别人更多一些的时间,那么就算看不见,她也能像正常人一样自如活动。为了方便打理,动身来美国前还特地让人把过肩的长发剪掉一大截。
她的身体已经比一个月前好了许多,但仍然很虚弱。每天除了按照木七制定的营养菜单进食,还必须一天两顿地吞补药。那些木七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不知名药材混合在一起煎出来的药汁,只是想起都令她反胃。
其实“沐”一开始的目标是格瑞丝的父亲亚当&8226;比伯,经过一番调查却得到“亚当已死”的消息,就在他们打算放弃这条线路的时候意外获得了比伯家现任家主的资料——
格瑞丝&8226;比伯,除了“眼光独到的画廊女老板”之外还有“脑科医生”这个鲜为人知的身份。从小受父亲教导,在医学上的天赋极高,曾因治愈过几例高难度的脑科病例而登上美国权威医学杂志的头版头条。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出道一年才刚崭露头角的格瑞丝忽然从医学界消失。时隔多年,那时流星划空般突然出现又更快消失无痕的天才女医生,到如今也已经彻底被世人淡忘。而当年让格瑞丝名动一时的五例病例,其中有两例便是脑部受创导致失明的情况。
来到比伯家后,格瑞丝为木宴进行了非常详细的检查,确定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关键是脑部的淤血积在比较麻烦的位置——这些跟“沐”得出的结论一致,关键是治疗手段。
“从今天开始,我要求你每天抽出一定时间静心冥想。你要做的就是在脑海中勾勒出某件东西的轮廓,然后试着使物体详细地呈现在你心里,换句话说就是‘用心观想’。虽说你现在看不见,但并不影响事物在你脑中的呈现吧?当你通过意念去‘看’的时候,视神经也会相应地作出微妙反应,神经行为将伴随着眼球和大脑的运动进行,而持续的神经行为则有助于脑中淤血的消散。”
“光说可能不好理解,我们实际操作一遍!”
“首先让我们闭上眼睛……什么?对你来说闭不闭眼都一样?那也得把眼睛闭起来!很好……跟着我深呼吸……现在,想象你走进一间房,房间非常空旷,四面是白色的墙壁,你往里走看到一张桌子。那是张怎样的桌子呢?它的颜色可以是黑的、白的、咖啡的,或者任何你喜欢的颜色,形状可以是方的,圆的,八角的,或者任何你喜欢的形状——什么都可以,最重要的是事物的形态要能让你感到心情愉快,因为在整个冥想过程中,保持心情的放松是这项治疗手段的关键,明白了这一点后让我们继续……”
“你走近桌子,发现那上面放着一只木盒,那是只雕工精细的盒子。同样的,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想象盒子的样子。你看到了盒子的形状、颜色、纹理,仔细观察后还发现盒身上刻着漂亮的图案,比如说……一株娇艳欲滴的蔷薇花。你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花瓣上的露珠和叶片的经络,还有蔷薇花茎上细小的花刺……”
……
木宴对这种唯心的治疗方法抱持怀疑态度,但还是每天都认真地实行,配合格瑞丝独特的按摩手法、特制熏香以及两天一次的针灸治疗来帮助脑部活血化瘀。格瑞丝告诉他们,一般情况下,只要淤积的血液散净病人就能重见光明,但如果淤血散了还是无法看见,那么问题就会比较麻烦。
“诺拉,准备好了吗?”厨房那头有人喊。
木宴加快手脚切开最后几只蘑菇拢到盘子里,然后端着满满一盘食材熟门熟路地向隔壁间走去,那样自然流畅的动作跟正常人毫无二致。她走到料理台边放下盘子,布鲁诺道了声谢,伸手取了去。很快,木宴就听到新鲜食材下锅后“滋拉拉”的声响,香气和热气顿时浓郁起来。木宴站到一边,想象着一脸络腮胡的豪迈大叔大刀阔斧地颠锅翻炒,已成为厨房得力副手的木七则在一旁适时递个碗碟、撒些佐料的和谐场景。
“沐”组织优秀可靠的女医师最近和厨子布鲁诺打成一片,致力于研制新的营养餐配方。可能是木宴吞补药的模样实在太可怜,人生二十多年来始终醉心医学、心无旁骛的木七开始尝试对木宴进行食补,这几天翻阅了大量医学典籍、搜罗药膳食谱无数,剩余的时间都跟那位性格散漫但厨艺出奇精湛的美国大叔耗在一起。
“我实在不明白这些气味难闻的干草怎么就对身体好了?那么恶心的味道,喝下去病情反而会加重吧?”第一次看到木七带回来的珍贵药材时,布鲁诺如是说。
一个是完全没有烹饪经验的女医师,另一个是对中药药理觉得不可理喻的西方人,这样两个人凑到一起,研制成果可想而知。休息时间被大量占用,布鲁诺不乐意了,于是提出条件,要占用他休息时间的家伙们给他打下手作为补偿。
起初木七包揽了所有杂务,不让自家少主动手做任何事,这种形同废人的生活着实闷坏了木宴,更受到无良厨子大叔的肆意嘲笑,“hey,这位难道是受女巫诅咒,只要被纺锤扎一下手指就会死去的公主吗?你们这些东方人真是大惊小怪!诺拉只是看不见,可不是残废!她有健全的手脚和心智,而这世上不用眼睛就能做的事跟河里的水蚤一样多!”
于是乎,在布鲁诺的“冷嘲热讽”中,木宴开始负责将食材切削剁碎的工作。这是件没有技术含量的重复劳动,只要一把刀,几篮萝卜洋葱,她就可以一个人在那里切很久。在不切到自己手指的前提下尽量切得规整些——这就是布鲁诺对木宴的全部要求,而对木宴来说,那几乎是绝对不会搞砸的事。事实上,木宴刀工的进步速度惊人,让布鲁诺赞叹不已。
完成厨房的帮工后,木宴回到之前切蘑菇的隔间坐下,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纸张和铅笔,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下笔作画。打从接受格瑞丝的特殊治疗,木宴就开始随身携带纸笔,随时将呈现在心里的景物画出来,因为她发现这样能更好地抓住细节,浮现在脑海中的画面会变得更加清晰具体。一开始画出来的东西总是不伦不类,没少受布鲁诺嘲笑,不过天才跟普通人的区别就是总能比别人更快地摸到要领,几天后就画得有模有样了。
格瑞丝是个古灵精怪的女人,言行举止让人跟不上节奏之余,完全不顾及他人感受,按照自己的想法为所欲为,活得酣畅淋漓——是的,酣畅淋漓!格瑞丝给木宴的就是这种感觉。肆意地挥洒着年轻的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自由痛快地享受生活。这位女医生有个不良嗜好,她喜欢恶作剧。比方说硬拖着木宴到户外散步,不知怎么的就把目不视物的某人“弄丢”了;再比如“一不小心”就忘记将某人独自留在治疗室等她,然后面不改色地跑去对木檀说他家小姐失踪了……类似事件层出不穷,被人转圈戏弄的感觉实在不好,木宴这两天正试着根据记忆和众人的描述绘制别墅平面图,以期尽早将别墅的内部构造了解清楚。
木檀对格瑞丝的胡作非为很生气,但木宴是否能重见光明的希望都在格瑞丝身上,倒也着实奈何不了那女人。一向除了木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更不会迁就任何人的男人变得很忍让,更关键的是——格瑞丝似乎完全不怕他!往往是所有人都被木檀身上森然的杀气震得噤若寒蝉的时候,始作俑者却仿佛毫无察觉,心安理得地接受目光的凌迟,神经粗到那种程度简直就是故意了!
“檀”——格瑞丝这样叫木檀,因为格外遵循中文的发声,音调反而显得有些怪异。木宴不喜欢,感觉过分亲昵了,这让她有种受到侵犯的危机感,隐约觉得再这样下去,木檀会被格瑞丝占为己有!
“多告诉我一些檀的事吧!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哪些兴趣爱好?他是你的家仆,你一定对他很了解!”格瑞丝坐在庭院里喝茶晒太阳,润泽的嗓音听上去很慵懒很闲适。
木宴慢吞吞地啃着红豆汤里十分讨厌但非吃不可的枣子,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大想搭理她,“我不知道,檀从不跟我说这些。”
“就算不说,多少总该有所了解吧?很多事不一定要用说的,只要稍微留心一点就会知道。爱吃的食物,穿衣的品味,喜欢的女孩类型,这些都是只要你想就能了解到的事。”
“我不知道。”
“嗯~~总觉得你对我有敌意呢!”格瑞丝支着下颚,嘴角噙着一丝饶有趣味的笑,“因为我跟你的仆人太亲近了?”
木宴黑线,“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做些让檀生气的事,这样造成别人的困扰很有趣么?”
“嗯……为什么总是惹他生气呢?”格瑞丝托腮微笑,眯缝起宝石灰的猫眼,睫毛因而显得愈发浓密妩媚,“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他吧!因为只有在那种时候,檀的眼里才看得到除你之外的其他人。”
木宴皱眉,“你在开玩笑么?”
“玩笑?哦,当然不,我亲爱的小诺拉~我是认真的!没有人会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不休,我老那样缠着他当然是因为喜欢。檀是个优秀的男人,英俊、强悍、稳重、可靠,被这样的男人吸引是理所当然的吧?不然你以为我这样劳心费神地医治你是为了什么?”格瑞丝缓缓对上木宴已盲的双眼,正色,“如果我能治好你的眼睛,他就要留下来——这是我开出的条件,而檀已经答应了。”
“你说谎!”木宴的眉头蹙得更紧。
“我有必要说这种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谎话吗?”格瑞丝不以为忤,“只要我医治你,什么条件都会答应我——这是檀对我的承诺,你当时也在场不是么?”
“……”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其实每次我都是故意把你弄丢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和檀独处。说起来,被檀当成宝贝一样保护着的你一直是我最大的妨碍呢!所以知道你们不是恋人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最近檀对我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这应该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谓的‘日久生情’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真的很喜欢檀,可因为你的存在致使檀没有精力考虑自身。他做每件事的出发点都是你,他所有的时间都只为你一个人转动。为了照顾你,他放弃自己的生活,摒弃自己的情绪,这样的人生不是太可悲了吗?”
“……”
“诺拉能帮我吗?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你这样没精神,让檀很忧心呢!就当是我任性,能不能别再让檀为你操心了呢?把他的时间,分一点给我吧!”
木宴沉默地站起身,“很遗憾我无法令你如愿,因为你的这些考虑,全部都是多余。如果治疗的条件是用檀来交换,那我宁可不治。”她一字一字缓慢地说着,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
“即便檀自己心甘情愿?”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对你说的,但他不会留下,就算真的答应了你什么,那也是……骗你的!”
好厉害的丫头!说话完全不给人留余地呢!
“你不高兴了?因为檀可能会被我抢走?因为你从未想过有一天,一直默默守着你,影子般追随你的人会离开?你不想檀跟其他异性更亲近是不是?”宝石灰的猫眼中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诺拉和檀,真的是主仆关系么?”
“格瑞丝……”木宴缓缓抬起头,眼底一片冰冷,“我,很不喜欢你!”
格瑞丝愕然看着某人含怒离开的身影,唇角忽然无声扯起一个狡黠得逞的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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