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守候
夏树杰不记得座机的来电显示是哪一年有的,但他恍惚记得宁馨店铺里的电话机是没有显示屏的。
而他一直忘记了留J城的任何一个电话号码给夏之樱。
他想,以自家侄女儿嘻嘻哈哈或者沉默的执拗劲,加上她对爸爸的执念,多一半会守在电话机旁边,等着听进度的。
夏树杰走到到商店门口将将站定,就听到门内传来开插销的声音。
他往旁边一让,瞬时,商店门从内往外推开了。
男店主踢踏着拖鞋,低着头走出来,正准备把旁边的砖头挡在门扇下,看到夏树杰一愣。
“哎?怎么是你?这么早?还送你大哥来上班?”
“没,继续来给家里报个平安,就等你开门了。”
夏树杰说完,抽出根烟递过去,看他接住,顺势划了根火柴凑上去。
“哥们儿,再给寻个方便?”
男店主眯着眼睛吸了一口,也没有说行或不行,看了夏树杰一眼,没头没尾的道:“李家城。”
夏树杰手一抖,差点把手里还没有熄灭的火柴扔到他脸上去。
“李…李嘉诚?!”
“嗯,木子李,家庭的家,城市的城,有什么问题吗?”
男店主用脚把砖头勾过来垫好门扇,边说边往里面走去。
“进来吧,你先打着,我去弄点吃的。”
“哦,没问题,挺好的,真是个富贵的名字…”
……
夏之樱确实像夏树杰猜测的那样,守在了店里。
因为,就是后知后觉如郑叶,也早已经看出了女儿的不正常。
从接到丈夫的电话开始…
她以为,女儿终于开始记事了,想爸爸想的狠了,才有这样的反常和执拗,心疼之余,也真不想勉强孩子。
四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搬了几床被褥,宁馨又从家里拿来两个床垫,倒也真能睡人。
宁馨开着郑叶宠孩子没个度的玩笑,她自己却更是身体力行,东西准备的全乎的不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真的要准备一个卧室。
夏之樱对于这些,一概不理会,挂了电话,擦干眼泪,强烈表达了要在这边睡的决定,就一直傻乎乎地托着下巴,坐在放电话机的小桌子旁,一会儿傻乐、一会儿又一副眉飞色舞、梦幻憧憬的表情。
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开心。
郑叶和宁馨面面相觑,看的懂孩子的心思,但是越发想不通了…
不过都不影响她们心疼孩子的心情,大半天都和颜悦色,恨不得走路都踮着脚尖。
从夏之樱接到电话后的异样表现开始,宁馨就打发走了新雇佣的店员,又直接闭了店门,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就这么不正常了大半天,到晚上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夏之樱只要龙峥。
“我有很多小秘密,要说给爸爸听,我知道,爸爸晚上下班,还会给我打电话的。”
大人们劝了半天,她就是抿着嘴不松口。
最后龙峥看不下去了,劝着宁馨去趟于家,告诉他外公外婆,他准备在夏樱樱家留宿;又劝着郑叶回家,告诉三个老人,夏樱樱在于家留宿了,省的老人担心。
郑叶和宁馨安顿了又安顿,嘱咐了又嘱咐,在赵家宝悄悄的告诉了她们,会在店门口的小货车睡一晚看着俩孩子,两个妈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就保持那样的姿势,熬到了半夜一两点,还是没有等到夏树杰或者夏明杰的电话。
龙峥看不下去了,态度强硬的把夏之樱按在了床上,用被子包成了蚕茧。
“夏樱樱,睡吧,我帮你守着,已经很晚了,你太小了,不能熬夜。”
“在说了,电话铃声很大,门外突然听到,除非我们俩睡死了,肯定能被吵醒的。”
“再或者…”
夏之樱难掩失落的表情,但还是勉强的挂出笑脸,打断龙峥的话。
“再或者,办的太顺利了,爸爸和叔叔跑了一天的有关部门办手续,太忙太累了,没顾上或者忘记了。”
“嗯,一定是这个样子的,那我就不等啦,明天白天再说。”
“小哥哥,你也来睡吧,这次一定记得提醒我,要电话号码哟。”
龙峥听话的爬上床垫,摸摸夏之樱的小脑袋。
“嗯,再不行,明天我帮你去拍电报,就要电话号码。”
“睡吧,好好睡吧,我帮你警醒着…”
夏之樱确实已经熬到极限了,再大的意念,抵不过幼童身体的规律,听到龙峥的一再安抚、保证,果真很快就睡着了。
龙峥也在她身边躺好,朦朦胧胧之际,仿佛听到身边的小人儿喃喃地念叨着什么,声音太小,听不太清,只隐约听到几个字。
“好男…便宜了…女孩子…”
龙峥侧过身,一个手轻轻地拍哄着夏之樱。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不乖乖睡觉,妈妈都是这样哄自己的,睡得又快又踏实。
“睡吧,什么都别想,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我呢…”
…
天麻麻亮的时候,睡在门口货车里的赵家宝起了身,刚准备动作放轻去开门,偷偷看看两个孩子的情况,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他快步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往里看去,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动作迅速。
一个扑向电话机,一个去开灯、给小女孩儿披衣服。
张家宝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但是又觉得有点感动。
束手束脚的走回了车厢,又躺进了被子里。
两孩子把母亲都打发走了,是有他们的小秘密吧,还是不凑着听了。
…
夏之樱紧紧的捏着电话筒,听着电话对面的夏树杰大致说了一下前一天的事,虽然经过了美化,但是她还是敏感的听出了问题。
第一,果然被叔叔说中了,爸爸还在犹豫。
第二,爸爸得罪了人,候补调配有猫腻。
半晌后,夏之樱木然的放下话筒,呆呆的看着身边的龙峥。
“小哥哥,我要去J城。”
“我好像又忘记要电话号码了…”
说着说着,终于还是抑不住哭出了声。
“小哥哥,怎么办?我爸爸好像有危险,他还不听劝,更有坏蛋想害他!”
龙峥抱过她小小的身子,包进被窝里,拿枕巾给她擦着眼泪。
“多大点事儿,别哭了,再等两天!最多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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